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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校园篇7 ...

  •   十月中旬。

      “同学们,我校高一学生会开始招人了,每个班都有三个名额,为了公平起见,就投票选举!大家拿出纸和笔,写下三个自己最为推崇的同学名字,然后班长统一收,当场唱票揭晓!”

      曹华在班会课上宣布了这一消息。

      在全班窃窃私语小声讨论之中,这一轮的投票落下帷幕。

      杜简西以全票支持位居榜首。

      周钏以四十一票位居第二。

      以三十九票位居第三的是……

      杜简西面不改色地说道:“——沈亦白。”

      “咦——”

      班级上出现了许多杂音。

      有不平为什么自己没选上的,有无语这个看脸的世界的,有质疑沈亦白能力的。

      三阳一中的学生会不是空壳,是真的握有极大实权,甚至能与教课老师平级。

      所以能进入学生会的人都是通过层层筛选、出类拔萃的人才。

      正因如此,沈亦白被投选入学生会的门槛就有了一些争议。

      “嗯?沈亦白吗?可以啊,进宣传部或者组织部都不错。”

      此时曹华如此说道。

      班级诡异地安静了三秒。

      嘶。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如果是这样,沈亦白入学生会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三阳一中平日大小型活动不断,元旦晚会、新年庆典以及学校寿诞等都有大型表演。

      而宣传部与组织部都是需要招揽他人的职位,不说别的,沈亦白往那一坐,回头率可不百分百?

      课后杜简西问沈亦白:“你想去吗?”

      沈亦白不答反问:“你想担任什么职位?”

      “我?老班是想要我一举夺魁,拿下主席。不过那是我想当就能当上的吗?”

      “周钏呢?”

      杜简西显然是没想到会在沈亦白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觉得这是他一个很大的进步了,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欣慰:“副主席或者纪律部的吧,不过有点悬,那家伙早几天就准备好演讲稿了,还在挑选演讲时候的礼服。”

      沈亦白垂眸陷入沉思。

      杜简西就撑着脑袋慢慢等回复。

      “那我去试试…不过不能保证能进去。”

      “试试也好,你也可以和我课上的状态一样,冷着一张脸去办事。”

      说着,杜简西又小声地说:“如果有人纠缠你,你又甩不掉,你就拉学生会的同僚当挡箭牌,他们不会介意的。”

      “…这样好吗?”

      “当然,会内成员互帮互助,非常合理。”

      “噗嗤。”

      沈亦白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杜简西歪头看着他:“笑起来多好看,平时为什么不笑,一直憋着呢?”

      沈亦白瞳孔猛地一震。

      ——“你为什么不笑!!笑,快笑!”

      ——“我那么的爱你,你却一个笑容都不给我!你为什么不笑啊!”

      昏沉中回荡在耳边的尖锐叫声,一遍又一遍近几疯魔般的话语,无论洗多少次都无法祛除的皮肤触感。

      沈亦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家。

      整日整夜,他将自己锁在房间,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

      用厚厚的被单紧紧裹住自己,缩于床上的一角,听着门外的和睦融洽,再如何想要求救也发不出声音。

      “啪嗒啪嗒……”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小亦白,别天天待在房间里啊,出来玩玩好不好啊?我带你去游乐园玩怎么样啊?”

      披着人皮的恶魔脸上狰狞着笑容,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味大餐似的,垂诞欲滴,贪婪地张着嘴巴,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别过来…

      求求你别过来…

      别靠近我……

      “亦白?”

      “亦白!”

      “沈亦白!”

      沈亦白猛地睁开眼,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杜简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事,没事。”

      沈亦白摇摇头,抬眸,蓦地发现周围围了好些人。

      那些人的眼里不是让他所畏惧的好奇、新颖,而是担忧、关心。

      他们不会伤害他。

      “真的没事?身体不舒服和我说,不要勉强。”杜简西说完,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好些人,就有些担心沈亦白会因此感到不适。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沈亦白不再刻意收紧的声音:“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谢谢。”

      周围的气氛一滞。

      然后——

      “谢什么谢啊,都是同学!多大点事!”

      “嘿——没什么事,别去喊老师了!”

      “班长说的没错,不能拿身体开玩笑,有事就说,千万别憋着哈!”

      “我还是第一次听沈亦白道谢诶,怪不好意思的。”

      ……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又开始嬉皮笑脸、嬉戏打闹起来。

      杜简西听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

      但眼见上课预备铃都响了,他们还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停,瞬间起身怒道:“都给我回座位上去!上课准备工作要做好!别上课翻半天抽屉书包都找不到书和试卷!”

      见班长发威,几个人连忙溜走了。

      前桌的女生递过来一杯热水,礼貌地放在沈亦白桌前,还特别注意自己的长发,小心避开了杜简西桌上的文具。

      杜简西见前桌女生的动作小细节,又刚好对上了女生的眼睛,愣了一下,相视一笑。

      女生笑的很是腼腆,脸都红了一片,忙转回去了。

      这节课是自习,本来是杜简西上讲台守着的,但照顾到沈亦白的情绪,就和副班长周钏换了一节。

      【你还好吗?】

      沈亦白低头一看,这一行字的旁边还画有一个表情包。

      [忐忑不安.jpg]

      【我没事】

      杜简西拿着笔,她很少有提笔却因思虑迟迟不动的时候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但肯定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很多东西憋在心里容易憋坏,你要不要尝试和信任的人说一说?就当做是树洞,说你想说的,倾诉你想倾诉的就好】

      劝解很难,它会很轻易成为劝解者对于诉求者居高临下的炫耀与怜悯。

      一些空洞的话语,一些烂俗成套的话术,因为诉求者所展现出的脆弱,劝解者会把自己的经历套用大道理,换成高洁明亮的语言高高在上如同施舍般甩到诉求者的脸上。

      二者并不平等。

      所以杜简西不会直接插手沈亦白的决定,她会给予足够的尊重。

      人与人,只有平等才能沟通。

      也像极了父母与子女,父母也会站在施舍者的角度,掌权者的角度,不顾孩子的诉求,自顾自地绑上自己的人生经验,将毫无实用之处的只存在于理想中的理念强加灌输。

      那会导致孩子逐渐不愿与他人沟通交流,逐渐畏惧与别人谈心。

      或许沈亦白的父母就是那样的人。

      沈亦白看着那些字,身体却开始颤抖。

      曾经也有自称为“朋友”的人贴近他,说他们会一直陪着他,天塌了他们会撑着,破产了他们会帮衬。

      当时年纪尚小的他天真地相信了,告知了后,得来的却是他们脸上名为“恶心”、“厌恶”的情绪。

      第二天谣言传遍了整个学校,他的父亲匆匆赶来学校,对着老师鞠躬道歉彬彬有礼,回家后痛骂他一顿。

      几天后他转校了。

      依旧有人热衷于与他亲近,想要与他做朋友。

      什么算是朋友他也分不清了。

      但是……

      但是现在,他想相信杜简西。

      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会守口如瓶。

      “他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只会考虑自己,他们想利用你的样貌,让自己受到关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不能以偏概全,世上不是非黑即白,肯定会有抛开他的脸也愿意与他来往的人。”

      “要不要再试一次?”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要不要再试一次?

      要不要…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他赌得起吗?

      思绪如卷卷波涛海浪,冲刷着立于岸边的人影。

      【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采纳与否只决定于你。如果你犹豫了,就先往后放放,没有人在逼你现在做出决定,不要太多压力】

      杜简西思考了会,将手轻轻搭在沈亦白的右肩上,默默安抚着无法停止颤抖的身体。

      感受到那只手传递过来的阵阵暖意,沈亦白垂下头深深呼吸了几下,将手覆在那只手上。

      【我想要告诉你,你愿意听我说吗?】

      杜简西点点头,做出了一个“包在我身上”的动作。

      为了保证私密性,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在学校内提起这件事。

      直到学校的半月假前一天,沈亦白向杜简西提出了邀请。

      去他家坐坐。

      杜简西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她已经发了信息给单主沟通了一番,得到不着急的回复后准备将工作推到第二天完成。

      沈亦白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迟迟没有说话。

      杜简西没有开口,安静坐在原处。

      “……我的生母,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

      那本是段很幸福很幸福的时光。

      父亲工作能力出众,工资高,母亲温柔娴淑,包揽家务,两人都很用心经营着这个小家。

      虽然沈亦白的外表一直受到很多的骚扰,但母亲都会用那柔美坚韧的身躯挡下所有,送他具有魔法的帽子,给他创造了舒适的避风港。

      直到有一天放学,沈亦白迟迟没有等到父亲来接送的车以及母亲温和的笑颜。

      就是那一天,母亲去世了。

      车祸事故,当场死亡。

      在他还没有摆脱母亲死亡的阴影的时候,短短几个月,父亲就娶了第二个女人回家。

      那个女人刚出门时会用一种令他不适的目光偷看他,而父亲在场的时候就十分优雅知性。

      小孩会远离对自己抱有恶意的东西,是一种自我保护。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阿姨有些怪,想着远离一点就好了。

      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身后总会有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贯穿他生活,点点滴滴。

      一股如阴沟里偷窥的臭老鼠的阴暗视线,夹杂着蠢蠢欲动。

      无论上学放学,甚至上厕所的时候都有那种感觉。

      沈亦白觉得害怕,和老师父亲说了这种情况,被告知的则是敷衍的两句“你感觉错了”、“什么都没有”。

      沈亦白还是很害怕,但没有办法。

      他一个人努力地克服胆怯,走出家门,走出那个安全的避风港,走向一个陌生的未知的让他不安的世界。

      他本可以接着忍受——

      直到在家里他也感受到了那种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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