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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城门围捕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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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稍早,白昼尚未抵达时,空气清冷,城池尚在沉眠,一片寂静。
便是在这样的黑幕中,杜光欧离开了寝房,独自前往外城城门口。
与城里即将迎来的热闹气氛不同,城门口有着一副完全不同的萧索景象。
新砌的石拱门下,一排浑身赤|裸、手脚被捆之人跪在常年不化的雪地上,他们在寒风中不住颤抖,身体蜷缩,头颅低垂。
十几个士兵站在绑犯的周围,他们之中,领头的将士是一中年男子,他留着浓厚的络腮胡,仪态庄重,头发像打了发蜡一样整洁,身上的军装威严,表情一丝不苟。男人一手搭在刀柄上,正在这一地绑犯面前来回踱步。
城门旁,有一把突兀的木椅子摆在那里,那上面坐着个人,他衣装不整,呵气连连,一头白发凌乱不堪。
杜光欧看过去,目光有些嫌弃地跳过那个白发的男人。他注意到了那个留着络腮胡士兵头领,那人的气质很不一样,杜光欧猜想,对方不是打过很多仗,就是杀过很多人。
目光再往下看去,落在那群瑟瑟发抖的绑犯身上。
那些人应该就是白熠所说的,想趁锁城前离开琉城的可疑人员了。
白熠看到杜光欧从远处走来,一下子精神过来,遥遥对他招手道:“人都在这了。”
那领头的络腮胡将士也望过来,朝杜光欧点了点头。
到了近前,杜光欧盯着那陌生的、威严的男人,问:“这位是?”
白熠介绍道:“陈志,陈将军。曾率血皑城步兵队,后来机缘巧合来到琉城。此次抓捕行动,多亏了陈将军不辞辛劳,在城门口的寒风中看守了七天七夜,才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步兵统帅陈志,杜光欧知道这个人,听闻其性格暴躁,擅改军令,几次与血皑城大将军默龙发生冲突,几年前被逐出血皑。
白熠说他机缘巧合来到琉城,恐怕就是因为触怒了大将军,被流放而来,只是白熠碍着面子,没有明说罢了。
“白先生言过其实了,能帮上二殿下的忙,是我的荣幸。”陈志说。
杜光欧一听他说话,忍不住想道,这人说话倒是有礼,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
杜光欧:“早就听说陈将军的大名,将军愿意投入麾下,是我的幸运才是。”
“哪里。”
几人寒碜两句,话毕,杜光欧将视线投向那群绑犯。
原本只是一扫而过,可突然,有两个熟悉的面孔从视野里划过。
那是葛马和吴代。
红头发的男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嘴唇蠕动,像在不停嘀咕些什么。
而吴代则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头垂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吴代会出现在这里,杜光欧并不意外。不如说,不管对方是不是复权派,这个男人早就死了,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砍下他的头颅。
但是……葛马。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杜光欧来到绑犯面前,在他们眼前踱步,审视着每一个低垂的头颅。一想到这其中有杀害兄长的刺客的同僚,杜光欧只觉得心底烧起了一股黑焰,他压低了声音,狠厉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没等有人说话,一颗红脑袋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冒出来,虚弱地叫他,“贵人……贵人!为什么抓我啊?还不给我衣服穿,我要冻死了,这么对我是为什么啊?我什么坏事也没做……”
杜光欧来到葛马身前,蹲下来平视他,“葛马,我真没想到,你伪装得还挺好。”
“伪装?”葛马不明所以,重复道。他神情扭曲,鼻尖通红,一大男人快哭了似的,虽然极可能是被冻的。
杜光欧:“别装傻了,想在城门封锁前逃出去,自己心里有鬼,还需要我继续逼问吗?”
“我、”葛马一时语塞,“我只是看今天天气不错,想上城墙赏月啊……!”
闻言,众人抬头,只见乌云蔽月,绵延数里,不见月光。
“你继续编。”杜光欧道,他拇指一挑,亮出一截佩刀,“编得好听,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贵人,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我这么问,杜光遗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话一出,葛马愣住了,而后,不知为何,他眼神中升起一股怒气,“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这分明是在羞辱我!”
红发男人的话听着莫名其妙,杜光欧刚想追问,却被另一人打断。
“二殿下,我为您尽心竭力,高举叛旗,堂堂男儿,俯首称臣,还请殿下不要让我寒心。”吴代说道,他嗓音破碎,好像气管都已结冰,面容却坚韧,有种不屈的架势。
杜光欧满眼阴霾,视线如刺骨寒冰。他依然记得吴代对杜光遗做过什么,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砍在杜光遗身上的那一剑,他会让它物归原路。
他起身,俯视吴代,问:“谁派你来的?”
“我不知道二殿下在说什么。”
“我在路上杀了一个用毒的刺客,是个女人,比我矮一头,胸口有疤,你认不认识?”
黄王圣祠那时,杜光欧为了在刺客身上翻寻解药,剥开了尸体的衣裳,发现了女人身上这一标志。当时,他确实做了些冒犯她的事,但从她杀害杜光遗的那一刻起,在杜光欧眼里,她就已经不是人了。
吴代脸色未变,然而,周围的人却出卖了他。
“大哥,大嫂居然是被这家伙……!”
“闭嘴!”吴代呵斥。
“大哥,大嫂。”杜光欧重复念道,细细品味,“原来是一家人。”
吴代脸色很差,然而,他依然耐着性子道:“二殿下是杜义的敌人,便不是我们的敌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们鲁莽了,还请二殿下宽宏大量,放我们一马。您要抓的是杜义的亲信,而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没必要对彼此刀刃相向。”
“这……”杜光欧有些出乎意料,他向白熠故作惊讶道,“白先生,你还没和他们说?”
白熠耸肩,道:“我以为你想自己说。”
“好吧。”杜光欧这句‘好吧’说得云淡风轻,可下一刻,他突然抓住吴代脖颈,将他生生拉近,“你以为,你夫人为什么会死?”
此刻,吴代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本着不愿与血皑王室起冲突的前提,他回答道:“因为她冒犯了您。”
“错。”杜光欧否定。凑到吴代耳旁,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对杜光遗动手的不是我,而是你夫人。”
吴代睁大了眼。
“她杀了我哥,所以我杀了她。”
“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代显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黄森那时,他眼前这个血皑王室声称自己亲手手刃兄长,甚至拿出血裘示众,那番饱含仇恨的话语,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表演。
可是,没人知道,那时候,他心底究竟是在恨谁。
杜光欧观察着吴代,从这面带刀疤的男人震惊的表情来看,对方应该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没等吴代完全反应过来,杜光欧抽身,拔出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将刀刃旋入吴代口中,把他仰面逼倒在地。
吴代瞬间满口是血,双目圆睁,嘴里发出含糊的痛呼。那刀再深几分,便会将他脸侧从舌根一刀两断。
杜光欧以刀抵着吴代,威胁周围那些绑犯,问道:“现在,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大哥……!”
“大哥!!”
“唔唔唔!”吴代出声劝阻,血从嗓子眼里呲出来,溅开一脸,但他仍要发声,像生怕这群小弟说漏了嘴。
这帮人在吴代的警告下,纷纷不说话了。
杜光欧阴沉着脸,手上毫不留情,白光一闪,吴代的脸上被割开一个巨口,从嘴角开裂,一直豁到耳根。
他的舌头软软地在口腔里堆着,目光惊恐地望向天空,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呻|吟,“啊……啊……”
吴代的小弟见了,不忍直视,紧闭双眼,还有人失魂落魄般看着自己的老大。
“对不起,有点偏了。”杜光欧收刀,突兀地道歉,他将秽物擦在吴代身上,刀尖瞄准他大张的口腔,“我不是那么擅长杀人。”
又一刀下去,尖刀戳进口中,直插后脑,只见人抽搐两下,没有动静了。
吴代最后的死状凄惨无比,而白熠和陈志将军丝毫没有插手,只躲在一旁旁观。
“杜……杜光欧!!”绑犯中的一人从震惊中回神,声嘶力竭地吼叫。他因寒冷而剥夺了行动能力,无法挣脱捆绳,可这无法阻止他嘴上不依不饶,“你不得好死!流着污秽血脉的下等人,你会凄惨地死去!”
杜光欧从死去的吴代口中抽出佩刀,那刀上染了血,在黎明前的夜里,散发着黑色的光晕,“我是下等血脉,那谁是上等血脉?黄王吗?”
“王之名号岂容尔等贱民随意僭越!”另一绑犯喊道。
“我懂了,你们总是强调血脉,是因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你们扶持的那个人,是那个死人的后人。不是精神上的后人,而是他真正意义上血脉相传的后代。”
他应该是猜对了。有些绑犯露出比严寒更加苍白的脸色,证明他的推测正在接近真相。
“流着低等血脉的贱人,你——”
“我不管什么血脉不血脉,但今天,我要是得不到一个确切的名字,你们的血倒是会铺陈遍地。”杜光欧说道。
“你不敢杀我们!”
杜光欧听到荒谬之事,笑得突然。吴代的尸体还未凉透,他的属下倒是乐观。
“哈……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天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