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花》紫琦东来

4、合照

　　黄金假期刚刚过去，又到了淡季，游客不多，他们一干人便去附近的园林散步。
　　李川小时候在北方长大，对南方的山山水水特别感兴趣，一路上兴奋地不得了，看见个廊啊轩的就滔滔不绝，要不是才华限制，他恨不能现场作诗一首。
　　封羽澄对梁近安说：“本以为北方人都很豪迈，李川却是个例外。反倒有点‘婉约’？”梁近安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像李川这样的人，虽然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但底色又是善良的，看似笨拙的话语后面藏着的是一颗质朴的真心，所以也会让人喜欢接近的。
　　“你俩说我什么坏话呢？”李川回头贼贼地看着他们，“我都听到了。”
　　封羽澄和梁近安相视一笑。“怎么会呢？我是说我们走了很多路，我后脚跟都要磨破了。要不然歇会呗。”封羽澄扭头找余钦，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同别人说说笑笑，没有照顾到他。余钦落在后面，正在帮其他游客拍照。
　　是一家三口出游，小女孩看起来很小，天生多动的年纪，是不愿意乖乖配合拍照的。看来，余钦是想了很多招“降服”了她。
　　这边余钦刚刚帮好了忙，封羽澄过去找他。
　　“不好意思啊，光顾着和同学说话了。”
　　“没事，逛园林嘛就应该慢一点。”
　　“我同学在前面歇着，你去找他们？我去买点水。”
　　“算了，我跟你一块去。”余钦笑着耸耸肩。
　　她心想，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要在同龄人之中充大人，当调停者，想想就好笑。
　　古木森森，花窗漏影，清风徐来，再毛躁的心情都能被抚平吧。两个人并肩而行，她的每一步都踩在欢喜上。
　　余钦走了一会说：“我们来合个照？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什么记录也没有吧。”封羽澄“嗯”了一声。
　　就在一棵花树前，她动作僵硬地站在他旁边，什么拍照技巧和表情管理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后来她也不记得当时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出现在照片里，也忘记了找余钦要一份。
　　“话说，那位同学很在意你吧。就是那个皮肤白点的。”
　　听到余钦的话，封羽澄愣了下：“噢，你说梁近安么？我们是同桌，也是好朋友。估计是觉得我人比较傻，所以会对我多一点关照。”
　　“说真的，你不傻。反而……很聪明。就像那句成语说的，‘大智若愚’。”
　　她被水呛了一下，蓦然反应过来：“那你不还是变着样说我傻么？”
　　余钦扬起下巴爽朗地笑了起来，眼睛却看着略微愠怒的她。
　　松针在一枚枚地送往大地。
　　“那你对其他人都一样好么？”
　　“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呗，讲究一个关系是相互的。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你来看过我吧，我看到你了。”
　　“啊？”那一点小心思被揭发了，她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说真的，那段时间，不仅是生病了，也因为其他事挺难过的。不过发现有人在关心我，我又开心了点。所以我也会想对你好一些。”
　　封羽澄不知道该不该过度解读一下，不过凡是没有明确说的，就一律当随口提起的处理。她岔开：“那个时候邹绮月也生病了嘛，我主要是去陪陪她。”
　　“我记得你们关系很好的吧，经常一起玩？现在还有联系么？”
　　“后来因为一些事闹不愉快了，就……”
　　余钦看出她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就顺势换了话题：“明天考试有信心吗？”
　　“说不上来，能顺顺利利写完的话就有。”
　　她知道自己不是天之骄子，所以总舍不得提前预支一点运气，信心嘛有一分也要藏半分的。
　　与此同时，梁近安像一个扭动的蛆一样烦躁。而李川呢在想着选哪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他看出梁近安的不耐烦，说道：“稍安勿躁。你看看这个画面远景好还是近景好？”
　　“感觉都一样。哦，这张有点糊了，还是选那张……”梁近安看到封羽澄他俩过来，起身走过去，“怎么去那么久？”
　　“对不起，久等啦。”封羽澄听得出他语气里责怪的意思。
　　李川收拾起背包憨憨地笑着，道：“我们在这凉亭坐着，一点不累。谢谢你们帮忙买水。”
　　余钦把水分给两人：“还要再逛逛吗？”
　　“不了吧。我们不如去附近商业街，好歹吃点东西。”
　　封羽澄赞同李川的提议，认为虽然要放松，也不宜过累。
　　众人饱餐一顿后，便决定回酒店休息。都到了门口了，封羽澄感觉到小腹有一阵下坠的疼，梁近安看她略微痛苦的面容，有点意识到是什么。
　　幸好周可臻带了卫生巾，尚且可以临时救急一下。第二天考试过半，她就感到痛经的折磨了，有点懊悔，不该有侥幸心理的，如果昨晚手机下单买了提前吃就好了。
　　考试结束后，梁近安在外面等她。这时候，她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站着都难，李川还以为她胃痛，吵着要她吃药，她恨不得把李川拍走。
　　梁近安跟带队老师说她身体不舒服，必须先去医院，他们会自己坐车回去的。老师是怎么也不同意，梁近安再三保证才行。
　　外面轰隆隆下起了倾盆大雨，梁近安让封羽澄在便利店坐着会舒服点。
　　过了会，梁近安走进来，身上有点湿，鞋子上也又脏又湿的。她看到他拿来了布洛芬还有红糖。
　　梁近安向店员要了热水，让她服了药，又冲了红糖水让她喝。
　　封羽澄喝了好多水，有点反胃了，梁近安还催她多喝点，是热的。
　　“没事，吃了药就会好的。”大概是心理作用，她感觉疼痛有所缓解，“今天谢谢你，差点以为自己要撅过去了。”
　　“大恩不言谢。”
　　室外，雨水如注，人们行色匆匆。室内，玻璃门上凝结着水汽，杯子里热气升腾、弥漫，很安稳的样子。
　　“不知道雨下到什么时候，还能回去吗？”
　　“这种就是及时雨，下不长久的。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你好多了，所以你就安心休息一会。后面还有好几班车，肯定来得及回去。”
　　他们坐上车时，是下午五点多了，算算时间还不算太晚。梁近安还在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一些零食带着路上吃。封羽澄第一次感到一个靠谱人的好处。
　　天空被墨黑色团团围住，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温柔地洒落在少男少女的脸上。梁近安凝视着旁边的人：她正随着呼吸起伏着身体，薄薄的刘海很乖巧地覆在她的额前，两排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地扇动着。渐渐地，她的头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犹在睡梦中的封羽澄只觉得脖子很僵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枕，便一下子抱住了靠枕安心地继续睡。
　　梁近安一动不动，任凭少女得寸进尺地抱着自己的手臂酣睡。
　　汽车猛地一个大拐弯，直接把封羽澄震回原位，梦里的情节发展到了她一脚踩空，所以她本能地一激灵。
　　“我醒了……”头还有点沉，痛经的感觉果然没有了，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又在狭小的空间内伸了伸懒腰。
　　梁近安好像自己睡着了，姿势有点僵硬。
　　看外面的地标，估摸着已经进市区了。
　　她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想检查一下仪容仪表。
　　“怎么了，要合照吗？”旁边的人懒懒地出声。
　　封羽澄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可以拍着玩。”
　　梁近安“嘘”了一声，原来是旁边的婆婆也在睡眠中呢。
　　封羽澄点点头，放低了声音：“OKOK。”她在素材库挑挑拣拣，选不到好看的滤镜和贴纸。
　　“干嘛这么复杂。”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在她的屏幕上点开了原相机。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生怕丑到自己。
　　“你看，现在这个灯光其实是很合适的。”
　　“诶，好像是。”她对着镜头晃动着身体，“那你拿着，我在后面点。”
　　梁近安便用左手端着手机，回头说：“这样吗？”
　　封羽澄眼睛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忽然说：“等等——”她把卫衣的帽子一戴，又把梁近安的帽子也往他脑袋上一扣，“行了。”
　　“咔嚓”一声，照片上两个人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