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三秋》卿可言歌

145、二十、7.

　　“如果说南北必有一场恶战，朕希望这场战争发生的越早越好。”
　　在他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时候，在他可以拔剑征讨四方的时候，在他自己的小说里，一定要用实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你御驾亲征，朝廷不就乱套了。等你再回来还是要肃清整顿，那不是要费两遍工夫？”
　　沈辰笑而不语。
　　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攻破，既然可破，又又何惧哉？况且南齐积贫积困日久，何尝不希望鼓舞士气，重振山河？南齐朝臣本就畏惧沈辰，此番沈辰废除丞相，灭掉岑卫一党，朝中正是人心惶惶，不敢吭声之际，心思不纯者羽翼未丰，新朝党羽尚未形成，此时不北伐更待何时？
　　“一来无太后太子，二来没有左右丞相，朝中大事交由谁来管？”荀江看到沈辰脸上挂着笑，以为他根本就没在听自己讲话，声音不由得急切的几分。
　　沈辰一贯地不愿意跟人过多解释，索性搪塞回去：“朝中不是还有你吗，有荀卿，怎么叫做无人？”
　　“我说荀江，你有空想这些，怎么就不想想如何回去呢？”沈辰饶有兴趣：“你身为荀家少爷，锦衣玉食的，何苦留在这种地方？”
　　沈辰很少过问荀江想法，平常都是荀江琢磨沈辰，用各种在沈辰看来毫无技术含量的话百般试探，时间长了，也觉得似乎原本就该如此，沈辰懒得问，荀江也懒得说。
　　荀江恍然一愣，没想到沈辰突然会这么问：“其实…我也没多喜欢那种生活。”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至少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无拘无束，永远不需要为了谁而活。”第一次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荀江回答的很认真。
　　“你活在聚光灯下，走到哪里都是别人眼中的焦点，这种生活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他们会觉得你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每个人都有追逐梦想的权利啊，”荀江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倾吐一下情绪：“我热爱的是历史，但为了满足家里的期望，不得不留学去读经济。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根本就不会有让我自己支配的时候，我不想参加那么多无聊的party，也没兴趣把时间花在根本不喜欢的篮球和钢琴上，这种生活才叫糟糕。”
　　人活着首先是为了取悦自己。倘若连自己的权利无法享有，那么生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沈辰沉默了。他和荀江，不过都是在追求自己真正渴望的生活方式罢了，在这点他们是不谋而合的。
　　他想要的生活，是热烈洋溢的，在最该放肆的年纪里做最鲜衣怒马的事，只要他最终做到了，就可以完全无视任何人诸如“中二”“不现实”的评价，在现实的世界里得不到的，他要在书中一一找补回来，不是出于对荀江的嫉妒，而是想着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复。
　　出发点相同，目标却大相径庭。荀江渴望的是沈辰所无法容忍的，因为荀江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不想再起周折，他们两个的结局终是一人居庙堂之高，一人处江湖之远，毋庸置疑。
　　但是谁也不曾想到明明身份地位悬殊的两人却建立起最不可思议的羁绊，牵动着荀江为了沈辰一次又一次违背本心，做出顺应对方的事。
　　荀江，对不起。
　　隆兴元年九月，帝辰亲率十五万大军至弱水河岸，北军不前，乃令使节往于军帐，愿以离都相让，欲言和。帝辰不肯，遂挥师北上，十一月，大破北军，夺离都。
　　次年三月，又战北军于安武北，使兵数百，断其粮草，五月，天雨雨，城中大涝，饿殍遍野，乃降。
　　隆兴三年二月，攻上京，北军自溃，时北帝独寇殷自知大势将去，自焚于望台。
　　隆兴三年了，沈辰，大败北国的捷报已经传回京城，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来？
　　三年时间，白言随军征战沙场，已经擢升为骠骑将军，喻北楼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大大咧咧的混小子，京兆尹的事物处置得游刃有余，朝中之事交由显元年间被罢免的三位元老处理，他们被沈玦罢免，心里本就不甘心，这番被沈辰委以重任，自然兢兢业业，片刻不敢疏忽，虽然沈辰不在朝中，但京城处处都是沈辰布下的耳目，朝堂之上并无大事发生。
　　沈辰，北国都已经投降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班师回朝的那天京城雨雪霏霏，沈辰凝视着银装素裹的宫城，心中百感交集。这熟悉而陌生的场面却遥远的仿佛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