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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绝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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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玩什么?”
闻祈艰难发问。
裴砚初震声:“有竞争才会有学习的动力,我这是在当元宝的同学,帮助它进步!”
被cue的小狗疑惑歪头:“嗷呜?”
小狗都把爪爪收回去了,裴砚初的手还搭在闻祈的掌心里。
甚至堂而皇之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摸了摸,诧异地问:“这还没到十一月,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要再加一件衣服?”
粗糙的指腹抚过,似火焰烫过,留下一阵的灼热痕迹。
闻祈冷淡抬眸,确认般地问:“你想和元宝当同学?”
裴砚初点头。
闻祈道:“元宝绝过育,那我是不是也要送你去绝育,让你们的进度同步一下?”
裴砚初飞速地收回手,呲溜一下站起来,尬笑着:“啊哈哈那就不用了,毕竟事关我老婆未来的□□……”
又一步步往后退:“我去端石榴汁!”
闻祈轻嗤一声,将鸭肉干小零食作为奖励递给元宝,起了身,回沙发上抽了一张湿巾擦手,接过裴砚初递来的石榴汁。
裴砚初自信道:“石榴籽都过滤掉了,保准达到你的要求。”
闻祈喝了小半杯。
酸酸甜甜的,带着石榴特有的清香,挺开胃。
裴砚初端着他的那杯也不喝,巴巴地问:“好喝吗?”
闻祈鸦羽似的黑睫轻掀,看向他,柔软的唇染上石榴汁,泛着湿润的玫红水光,更显得色泽靡艳,张了口,想问他手里不是有一杯吗。
但视线掠过裴砚初手指上的创口贴,话到了嘴边,转而道:“很好喝,谢谢。”
裴砚初笑起来:“喜欢就好。”
小狗见他俩都在喝石榴汁,馋得流口水,一会儿扒拉这个,一会儿刨刨那个,嘤嘤呜呜的,急得快说话了。
裴砚初问:“元宝能喝石榴汁吗?”
闻祈应:“能喝一点。”
裴砚初回厨房拿了一个小盘子,倒了一层浅浅的底,刚放下,小狗就凑过来埋头呼噜呼噜地舔,嘴巴都染红了一圈。
闻祈等元宝喝完后,叫它过来,抱进怀里,抽了张纸巾帮小狗擦嘴。
小狗乖乖坐他腿上,任由闻祈动作,尾巴摇啊摇。
裴砚初稀奇道:“元宝好听话。”
“因为小狗笨笨的,思维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听谁的话。”
闻祈望了裴砚初一眼,道:“元宝挺喜欢你的。”
“是吗?”裴砚初有点惊讶。
闻祈的语气和缓:“他愿意跟你出去散步,中午还坐在你的背上陪你玩。”
元宝性子粘人爱撒娇,对别人的善意恶意更为敏感。
当初那几个来家里应聘的男保姆刚开始表现得很友善,小狗躲在他身后不肯出来,哼哼唧唧不愿意和他们亲近。
过了不到一周,那几个保姆就被他抓住现行——不是狗粮配餐的分量随意地超多减少,就是漏放水果片或者鱼油之类的胶囊。
摆明了不上心。
裴砚初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对着小狗意外的有耐心。
“等等。”裴砚初思索两秒,“元宝给我增加负重,是在陪我玩?我以为我是在陪他玩。”
闻祈的唇角微微扬起弧度,笑意一闪而过:“当然是元宝陪你玩了,不然直接拿你当跳板练习跨栏,不是这么简单坐在你背上。”
裴砚初低下头,和小狗对视,小狗傻乎乎地在笑。
“毕竟我是砚宝它是元宝。”裴砚初正色道,“它可能把我当成了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闻祈刚张了口,还没说话,裴砚初赶紧接下一句:“好兄弟也没有一起绝育的!”
显然对某句话有着巨大的阴影。
闻祈突然唤了声:“砚宝。”
语调很轻,似雨滴打在竹尖的声响,啪嗒敲在心口上。
裴砚初脑子都空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闻祈勾勾手指,裴砚初身体比思维还快,立刻听话地凑了过来,视线直溜溜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
裴砚初舌头打结,磕巴问。
闻祈的眼眸似明月轻轻一弯,光彩潋滟,他将小狗塞进了裴砚初的怀里,道:“既然是两兄弟,你们俩继续玩吧。”
裴砚初傻呆呆地抱着毛绒绒的小白狗,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闻祈轻笑:“傻狗。”
也不知道是在说哪只狗。
裴砚初眩晕得厉害,闻祈已起了身,道:“吃饭的时候叫我。”
“哦哦好。”
裴砚初慢一拍点了头,见闻祈要回工作室,身形微动,下意识想追上去,又克制住了。
等闻祈不见了踪影,裴砚初低头看小狗,问:“刚刚小祈那句傻狗,叫的是我还是你?”
小狗嗷一声。
裴砚初严肃点头:“我也觉得小祈刚叫的是我。”
元宝:?
小狗一脸迷茫:谁是狗来着?
闻祈回了工作室,戴上耳机继续捣鼓自己的音轨,等房间的门被敲了第二遍,才在音乐的间隙里迟缓地反应过来,摘下耳机去开了门。
裴砚初站在外面,带着点无奈:“你中午就喝了一碗燕麦粥,还不饿?”
闻祈后知后觉,确实有几分饿了,肚子应景地抗议一声。
裴砚初笑了笑:“来吃饭。”
客厅里的落地窗外映照出晚霞时刻,在地板上投落一地光辉,小狗围着一个小口水兜,埋头在小饭盆里,吃得正欢。
餐厅里开着灯,光线明亮柔和,空气里飘满着属于食物的甜甜香气。
闻祈去洗了手,到了餐桌前,抽开凳子刚坐下,目光下落到面前的蛋包饭,愣了下。
蛋包饭金澄澄的,番茄酱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几个图像。
两个举着手的火柴棍小人,还有疑似戳着四根牙签的一团云。
闻祈满头雾水:“这什么?”
裴砚初热情解释:“我们俩和元宝。高一点的这人是我,矮一点的是你,旁边这一团是元宝。传神吧?”
闻祈重新看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裴砚初不死心:“虽然我画得有点烂,但是神韵在的吧?神韵。”
闻祈勉强道:“有一点?”
裴砚初泄了气,头上仿佛有狗狗耳朵失望地耷拉下来,道:“好的吧,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不是很像,但挺可爱的。”闻祈道,“我……确实喜欢。”
他很少表露自己喜欢什么,连说这个词的时候,整个人也显得不自在。
裴砚初的眼眸登的亮了起来。
闻祈别开视线,道:“吃饭。”
刀叉划开表面的金黄色的蛋皮,里面是青豆、胡萝卜块和玉米粒做成的酱油炒饭,裹上沾着酸甜番茄酱的蛋液,调味刚好。
闻祈早就饿了,吃了一半,速度放慢下来,又想起什么,问:“厨房里还煮着什么吗?”
空气里一直弥漫着某种甜滋滋的香气。
裴砚初道:“在煮红豆,我打算做红豆沙小丸子给你当宵夜。”
闻祈下意识道:“我平常不吃宵夜。”
“我用小锅煮的,就一小碗,不多。”裴砚初笑着比划了下,“我第一次做甜品,晚上赏个脸呗。红豆补气血,喝完以后你的手说不定就没那么冷了。”
闻祈的心弦被很轻地触动一下,微微犹豫,点了头。
裴砚初道:“再说了,你又不当大明星又不去荧幕前,不用控制饮食,多吃点也没事。”
闻祈执勺的动作一停,回:“习惯了。”
裴砚初疑惑:“什么?”
“我不需要控制饮食,但是我妈妈需要。”
闻祈轻声道:“她在结婚时宣布退圈,回归家庭,但在饮食和锻炼上一直像以前那样要求自己。自从我有记忆起,妈妈吃的菜色就只有那些,我和她吃的是一样的,习惯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也养成了少油少盐,清淡简单的饮食习惯。
甚至因为不适应学校食堂的饭菜,只能从家里带饭盒。
“我不管。”
裴砚初大少爷的霸道性子跑出来了,想也不想就道:“你知道你抱起来有多轻吗?多吃两碗饭才是正事,什么狗屁习惯,该改的就改。”
闻祈皱着眉:“你什么时候抱过我?”
裴砚初刚还在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小了下去:“就,上次你罚我跪的时候,我看你靠在床头睡着了,就帮你调整了位置……”
又近乎执拗地重复:“你太轻了。”
闻祈哑然。
裴砚初依旧记得那晚。
深夜万籁俱寂,客卧灯光通明。
他低头跪在地毯上,一边兢兢业业地担当暖炉的职责,一边漫无边际地想闻祈到底有没有点过男模,要是真的点过,寻思找谁查一下会所,研究研究闻祈点的男模是什么类型。
等怀里那双玉石般透着冷的脚一点一点染上暖意,裴砚初抬起了视线,却发现闻祈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栗子发丝在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青年长睫低垂,睡颜秾艳如画,下颌微尖,就这么斜斜地靠坐在床头,闭着眼,平日如霜似雪的疏离气质也褪去几分,让人错觉触手可及。
他就这么望着,看着藏在心尖、比记忆里身量清减许多的眼前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本以为,闻祈过得很好。
“你……”
闻祈本想问为什么裴砚初不把他抱回自己的房间,反而让两人一起睡在客卧,刚开口,又发觉这个问题不对劲。
怎么就默认了裴砚初抱他这事?
闻祈心生一股别扭,顿了顿,道:“下次可以直接叫醒我。”
裴砚初笑着道:“我这不是怕你醒了让我继续跪吗?正好躲个懒,当惩罚结束了。”
理由挑不出错,但闻祈望着对面神色坦然的裴砚初,心跳蓦然错漏一拍。
好似有一道念头隐约闪过,却什么也没抓住。
如雾中看花、水中赏月,明明就在眼前,似有似无、亦真亦假,让他寻不到最深处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