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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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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街边小贩早已出来摆设摊位,街上水泄不通。
最属热闹的是京城大门,昨日待大军入城后,开放大门,百姓可自由进出,十年战乱,也不知曾经的亲朋好友是否安好,外面是何样。
安府,天方一亮,夏花苑就不时有人搬运东西。
这是一点也不让人睡到日照三竿。
安柃瑜揉揉眼,从床坐起:“月桂!”
月桂眼皮底下一阵乌青,她吞了一个哈气道:“小姐,怎么了?”
“外面什么动静?”
“小姐,我忘记和你说了,老夫人听你病倒,连忙命人从京城搜集最好的补品,本来还要些时日,城门放开,就今早全都送到了。”
“你让他们搬快点吧,我想再睡会。”安柃瑜话落,就躺下,将被子全部卷在身上闭眼睡去。
月桂闻言,转身要走,但又停下脚步,对着床上的人道:“小姐,你只能再小歇一会了。”
“为何?是和老夫人请早吗?”
“不是的,小姐,咱们安府没有这种规矩,除了过节。”月桂又道,“是你今日好像要去医馆坐诊。”
“什么?”安柃瑜猛的坐起
月桂从衣袖拿出一张纸条,她递了上去。
安柃瑜接过,仔细看起来,从右向左,字迹秀丽,记载着这一个月所要做的事,过完一天便用毛笔画上一笔,巧的是,她那生病的日子,除了奏曲,并无其他重要之事。
一听要坐诊,这下她是彻底清醒。
从小跟在中医爷爷身后,父母都是医生,她也是中医学,三年的学习,她对看出病因基本不成问题,可终究没有亲自上场过。
她今日本想去找潘亦宸,毕竟自己的任务应该是保护他,可这明显有约。
思及此,她决定还是按照那张纸条。
外面的动静停下来,院中恢复了安静。
安柃瑜恰好洗漱好,她踏过门槛,月桂捧着帷帽,:“小姐,这个。”
安柃瑜接过将它带上,白纱遮在眼前,眼前的事物变得迷糊,如一层雾。
“我非带不可吗?”这话安柃瑜咽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风轻轻飘散,吹开了白纱,吹动了裙摆,昨夜掉落的梅花片片吹散。
六箱箱子里,被御寒之物与补品堆满。
安柃瑜瞧着箱子道:“我们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吧,这么多东西,她老人家应该很担心。”
“不过你得同我一起。”她又看向身旁的月桂。
安老夫人的院子名为冬月苑,与夏花苑的中间相隔一座花园,安府甚大,花园修缮得也十分大气。
等安柃瑜过去之时,安老夫人正在用膳,她十个指头有八个都带着戒指,两鬓斑白,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桌子。
满桌的糕点与甜汤,安老夫人见安柃瑜过来,双眼更是笑成一条线,唤她一起用膳。
“婈婈,你可好些了?”
“前日就全好了,只是一直忙于昨日的宴会,没能来看望祖母,让祖母担惊,是孙女不孝。”安柃瑜边道歉,边落座。
“这是什么话,你好了就行,祖母也放心了。”安老夫人说罢,用筷子夹了一块绿豆糕放入安柃瑜盘中,“这是你最喜爱的。”
鹅黄色的绿豆糕,安柃瑜小咬一口,口感在味蕾炸开,淡淡的清香,绵软细腻。
见她吃着开心,安老夫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与安老夫人用完膳,再聊几句后,安柃瑜起身去往医馆。
到了安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月桂扶她上去后,没有跟在旁边,退回到安府内。
“你不同我一起吗?”安柃瑜疑惑道。
“小姐,你嘱咐过我,让我不用跟随你的。”
“是吗?我差点将这事忘了,你先回去吧。”安柃瑜放下帷裳。
马车缓缓始动,她将帷裳拉开,这条路是昨日走过的,半时辰过去,马车慢下。
等她下车后,面前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
安柃瑜身披蓝色斗篷,头戴帷帽,穿过人群。
面前正是一家医馆,崭新的牌匾写着:同仁馆。
京城最大的医馆,每日人员不断,因为药到病除,还可强身健体,许多人慕名而来。
医馆抓药的伙计看到她,拿着手上刚抓的药材小跑过来。
“安公子,你来了。”
闻言,安柃瑜点点头,那伙计又说:“安公子,你随我来。”
“你怎么插队?”身旁排队站在馆外的人,见那伙计领着一个身材纤细,看不出容貌,隐约和女子有些相似,却被唤作公子的人进馆。
他从天刚一亮就匆匆赶来排队,谁知快到他了,竟然有人插队,还是如此光明正大的插队,于是提高了嗓门说出来。
众人被这一问,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蓝衣公子。
“对啊,他怎么能插队?我们一早就在这排队,家中的活都还没做呢!”
凭身份插队的不在少数,大部分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有人站出,他们也壮了胆子。
安柃瑜只感到面部有些微热,她压低声线,开口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路。
伙计就先开口一步:“他是我们医馆大夫。”
“他?”这一回答,让方才发出提问的人重新将蓝衣公子打量了一番。
安柃瑜心中隐隐作喜,她身上所穿被蓝色斗篷盖住,只露出衣摆,月桂为她更衣时,还为她束了胸,纵使现在将衣服脱掉,她也可以解释这是自己的癖好。
她转过身,低沉道:“医者不可貌相。”
“你若是不信,不妨我现在为你看看?”
“行啊。”那人还不肯死心,他今天是来抓药的,同仁馆除了名医坐诊,药价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实惠。
安柃瑜向他走去。
面前的人面色暗沉发黑,安柃瑜让他伸出手。
“你前些日是不是食欲不振?”
“嗯。”
“肝内有虚火,我说几副药材,你将你的药方拿出,看看是否一样。”
“川芎、当归,白芍,柴胡,山栀、牡丹皮。”
那人不识字,但是跟着她说的药材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对上。
“你在服用一些时日,应该可以调理好。”
这话一出,那人吃惊,他确实服药一段时日,接着道:“安大夫,刚刚得罪了。”
“无妨,毕竟医者不可貌相。”安柃瑜笑笑,回过身随伙计继续向医院里走去。
作为京城最大的医馆,果真名不虚传,三层楼高,第一层四壁都是木柜,一格格小抽屉上贴着各类中草药名称,伙计忙不停地抓药,正中间挂着一个长匾额: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第二层时时有人进出,同仁馆每日有五名坐诊大夫,五个房间紧挨着。
安柃瑜被领到第三层,这一层相比前两层安静得像是远离了尘世。
她被带一个房间,伙计就合上门,自行离开了,她独自向里面走去。
姜味弥散在空气中,直到门槛处停了下来,晨光撒下,这里竟是一处晒台。
一个中年人蹲着,用蒲扇扇着火,砂锅在火上慢慢炖,白色的雾团飘在四周,最前面摆放着两个晒药架。
听见脚步声,他从旁边拿起红枣向砂锅加去。
“婈婈来了?来的正好,帮为师尝尝。”
说罢,用木勺舀一勺进入木碗中。
安柃瑜愣了一下,方才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在马车时就想象过师父的摸样,应该与自己的外祖父或者教授那样看着古板严厉,再不济与父亲那样脸上始终挂着严肃。
而眼前的中年人身穿一袭白色长衫,五官柔和,此刻端着汤,面露喜悦之色。
安柃瑜接过,抿上一口道:“这是驱寒的?”
“不错,这是为师这几日按照书籍记载,加上自己的配方,让其功效更大,口感更为细腻的姜枣蜜。”
蒋今闻转身将方才用的材料分开装入草纸中,用细绳捆起八包:“你母亲自小体寒,这些可以喝上一些时日,底下的两包多了些糖,安老夫人喜甜,你待回府时替为师交于她们。”
“多谢师父。”安柃瑜拿过,又道,“我今日不是坐诊吗?在何处?”
“坐诊?”蒋今闻回到原地,拿起蒲扇扇火,“你今日戴上帷帽,不是过来学药草吗?”
安柃瑜闻言,沉默一会道:“那我们何时学习?”
将今闻举起蒲扇,安柃瑜顺着方向看过去,几摞书堆在桌案上。
“你先去那看上半个时辰,熟练一下前六页,那是我们今日要摘的药草。”
“现在京城开放,出城门定比之前容易,只是如此的人流,也不知京城是否可以应付过。”蒋今闻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扇火。
安柃瑜将书翻了翻,那些药草她曾经就烂熟于心,只是好多没见过实体,前六页很快背下,她随意看了一眼底下的书,目光被其深深吸引。
书的封面竖着写上,稳命册。
“师父!”她激动道。
“何事?”
“这稳命册我能看一眼吗?”
“那些你记下了?”
“对!”,她连忙回应道,“全都烂熟于心了。”
“那你看吧,为师上月依据多年经验撰写的,性命攸关之时大抵都可保一命。”蒋今闻语带自夸之气道。
一时辰过去,伙计进来送午饭,师徒二人才知晓时间超了。
好在现在是晌午,绝大部分人正在午膳。
“婈婈,咱们吃快些,现在出城人应该很少。”
安柃瑜同蒋今闻匆匆用完午膳,刚走出楼梯,就听见一女子声音,安柃瑜循声看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