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蒙子公主曾是救世大贤者【西幻】》小莉栗子

20、020 回忆与公主

　　“真是一节观点独特的课。”下课后，阿多尼斯对莉莉说。

　　莉莉看着若无其事的阿多尼斯，没有接话。在这堂课之前，占星课只是一门讲解如何观星、辨别星座和利用一些除了老师以外谁也看不懂的方法来占卜的课罢了。但今天老师却一反常态地开始讲星辰与灵魂，还着重讨论了灵魂能否携带记忆再生。

　　联合老师所提及的教廷学者带来的资料，莉莉很难不怀疑阿多尼斯到学院来的目的。他为什么这么巧地遇到她，又这么巧地带来了灵魂学的书，还这么巧地跟她一起上了一堂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占星课？

　　课堂里熙熙攘攘不是谈话的地方，莉莉拉住阿多尼斯的手，“你跟我来。”

　　“莉莉小姐？”阿多尼斯顺从地被莉莉拉着离开了教室，莉莉拉着阿多尼斯一路分花拂柳，走到花园深处。
　　这里周围都没人，适合摊牌。

　　“你是谁？”莉莉盯着阿多尼斯的脸，开口问到。

　　“莉莉小姐是忘记我的名字了吗？”阿多尼斯露出无奈地笑，“我名为……”

　　“主教阁下，我认为我们之间可以更坦诚一些。”莉莉没耐心虚与委蛇，教廷也并非她的敌人，“您来到阿斯托利亚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找上我？”

　　“您还是这么直白，”即使被当面拆穿，阿多尼斯也依然保持着温柔的笑容，“不必如此客气，您依旧叫我阿多尼斯就好。”

　　“阿多尼斯先生，您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您不记得我了吗？公主殿下。”阿多尼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以为您会记得这个名字。这是您赐予我的。”

　　莉莉皱眉思考了一会，忽然想起了某个人，但是，“不可能，阿多尼斯即使活到现在，也应该七十多岁了，绝不可能是你。”

　　“您不是刚刚听过课吗？”阿多尼斯微微侧着头，略带一些无奈，“我以为我已经暗示得很明显。”

　　听课……灵魂……

　　“你是，带着记忆再生者？”莉莉睁大了双眼。

　　“誓约忠诚，身死不灭。”阿多尼斯单膝下跪，虔诚地亲吻她的裙摆，“公主殿下,我终于再次见到您了。”

　　莉莉看着眼前银发长袍的青年，过往的回忆闪进思绪。

　　她与阿多尼斯相识的时候，她还不是强大的大贤者，也还未被选为圣女。那时她只有十岁，是皇宫中众多公主中的一个。

　　作为神圣血脉传承的王室，每一位公主在参加圣女遴选前都十分受重视，因此莉莉在皇宫里过得还不错，虽然比不得那个继承王位的哥哥，但是也并非毫无话语权。加上她的母亲是第二任皇后，年轻貌美、血统高贵，母国强大，与国王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相比于前任皇后留下的二位公主，莉莉在王宫内可以说是肆意妄为。

　　因此当她偶然看到跟在一位有糟糕传闻的大臣身后，脸色苍白的美貌少年时，她趾高气昂地伸出手，指着那个少年说，“我要他。”
　　那大臣面色一变，讪笑着说，“这是小人家里仆人的孩子，没有调教过不懂礼仪，怕冒犯了公主。要是公主想要的话，小人改天为公主送上两名调教好的孩子。”

　　莉莉没有理会那名大臣，她抬起下巴，看向那个孩子，“你，过来。”

　　那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敢动。见此，莉莉冷哼一声，对身边的侍女说，“我记得最近正在收税？”
　　“是的公主殿下，”侍女恭声回答，“最近正是税季，听说清查出很多瞒报财产的不法之徒呢！”
　　“是吗？我记得这位先生家里有一座很大的庄园？”莉莉挑了挑眉，“看来我需要去提醒王兄好好查查呢。”

　　“公、公主殿下！”大臣冷汗直冒，“何必劳烦公主，我一向遵纪守法，绝无那种心思。这个孩子……你！快去公主殿下那边！”

　　那孩子这才煞白着脸，慢慢走到莉莉身前。莉莉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那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侍女拉了他一把，“跟上。”

　　这就是莉莉与阿多尼斯相遇的过程。

　　莉莉带着阿多尼斯回到自己的寝殿，让侍女带他下去洗澡。过了一会，侍女回到她身边低声说到，“公主，那孩子身上全是鞭打的伤痕，衣服遮得住的地方都是。”
　　莉莉就知道是这样，那名大臣在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恶心，莉莉早看他不惯，只是没有除掉他的能力。
　　“给他找个地方安顿好吧。”莉莉随口吩咐侍女，却忽然想起来那孩子美得过分的脸，“算了，安排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只有她能看到的地方，才能确保她能保护他。
　　“是的，公主。”侍女微微一笑，退下了。

　　第二天，莉莉在侍女身边看到被打扮一新的美少年时，忽然意识到侍女大大的误会了她的用意。

　　她只是让侍女安排一个能看到的地方，没说要贴身服侍啊。

　　但是既然木已成舟，莉莉也没有多说什么。贵妇人们身边带着一两个美少年也算是风尚，就像带着珍贵珠宝一样。
　　莉莉每天都很忙，她不仅需要学习礼仪文化艺术，还需要学习魔法和教廷典籍，为圣女遴选做准备。那孩子跟在她身边一个月后，莉莉才跟他说上话。

　　那天他的老师临时迟到了，为此莉莉忽然有了闲暇。侍女下去为她准备茶点，这名少年留在身边服侍。她看着依旧低头不语的少年，发现他还是脸色苍白，但脸上的肉多了一些。
　　“最近过得怎么样？”莉莉开口。
　　那少年一惊，看了看四周。
　　“在问你。”莉莉盯着他，“这里没别人。”
　　少年不安地绞着手指，竟然开始浑身颤抖，“我……我很好，公主殿下。”

　　少年一开口，莉莉的吃了一惊，他的嗓音嘶哑，像是风箱拉扯一般，与这少年美貌的外表完全不符。
　　“你的嗓音……”莉莉皱眉。
　　“公主殿下！求求你不要赶走我，我可以不说话！”少年忽然跪下来，不停亲吻莉莉的裙摆，“我长得好看，我可以不说话，求求您不要赶走我！我很能干，干什么都可以。”

　　莉莉吓了一跳，转而感到悲凉。

　　她作为公主，享受锦衣玉食，但她的国家里却有这样苦苦哀求只为不再被恶人虐待的孩子。她知道，这孩子遇到她已经算幸运。更多的孩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遭受苦难。在这个世界上，平民除了要承受贵族的压迫，不仅如此，彼时界门缝隙时常出现，不时有魔族屠戮村庄的情报传来。这片大陆上，平民想要安居乐业太难了、
　　而她却只能在这里学习，学习，再学习，并且祈祷自己在遴选仪式上表现出神圣魔法天赋，以争取成为圣女。这样才能拥有更多的力量，这样才能去改变世界。

　　“别说话了。”莉莉伸手抚摸他的头顶，“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莉莉的手触摸到少年的头顶的一瞬间，少年就僵住了。莉莉猜测他因为曾经遭受虐待，所以害怕接触，便松开了手。
　　“嗓子不舒服，怎么不说呢？我让艾丽莎给你找个医生吧。”

　　“我、我这是被烟熏坏了嗓子，无法治好……”那孩子声如蚊呐。

　　“先让医生看看吧，”莉莉动了动腿，“你站起来，我不喜欢你跪着。”
　　孩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还痛不痛？”莉莉看着他低垂的睫毛，“身上，嗓子，还痛不痛？”
　　“不痛，公主殿下。”他小声回答。

　　莉莉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把他吓得够呛，虽然她什么都没做。

　　她轻咳一声，试图寻找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少年喃喃地说。
　　“怎么会没有名字？”莉莉叹息，“那要怎么叫你呢？”
　　少年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给你取名字，你愿不愿意？”在这里，赐名是贵族给眷属的一种荣耀。
　　“我愿意！”少年再次跪下，“请公主赐我名字！”

　　莉莉起身，走向一旁的卫兵，“卫兵，把你的剑给我。”
　　卫兵恭敬地解下剑，双手呈上。
　　莉莉拿过剑，刷地抽出。这是一把宫廷卫兵使用的制式武器，通体银白无装饰，剑锋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莉莉端详着剑，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她提着剑来到少年前面，“这是仪式的一部分，别乱动，不然会受伤。”
　　少年梗着脖子点点头，莉莉马上制止他。“头也不要动哦，你也不想被我划伤吧？”
　　少年想点头又马上止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莉莉将剑轻轻地搭在少年肩膀上，开口“以神之名，令你勇敢反抗暴行，令你无私护卫无辜，令你友爱同僚，令你忠诚主人；今日为汝赐名，其名为——阿多尼斯。”

　　莉莉看着微微颤抖的少年，轻声提醒他，“说，誓约忠诚，身死不灭。”

　　“誓约忠诚，身死不灭。”少年的声音像撕扯得破碎的布料，但话语如钢铁般坚定。

　　莉莉收剑回鞘，还给卫兵。

　　“记住你的名字，阿多尼斯，那意味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