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竟》喜崇

36、第 36 章

　　在医院处理完伤口，都没有大问题，两人回到家，聂远舟忙里忙外，开始收拾屋子。

　　赵萌萌被他放在沙发上，开始还端着，过一会儿，疲惫袭来。

　　聂远舟收拾完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像一条咸鱼，瘫在沙发上，发丝蓬乱，双眼无神地看手机。

　　他将一杯红糖姜茶放在桌上，“要回屋休息吗？”

　　赵萌萌目光呆滞，“昂。”

　　她在看跟汪小慧的聊天框，脑子思考着陈冲这件事。

　　此时后知后觉发现，她真的有点冲动了，这样的事情，不该由外人出头。

　　能把U盘带出来，而这么久还没被陈冲发现，就说明她可能已经脱离了这种境况，打算要回归平静的生活了。

　　扔掉U盘，也许说明她做好了不再陷入这些事件里的准备，但可能心里还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所以没有删掉视频，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可以有人代替她，出面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但她没想到这个人是个熟人，还想让她出面作证。

　　她理所当然会拒绝。出面作证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不仅要将自己承受过的苦难撕开摆放在众人面前，还有可能受到报复。

　　她正在沉思，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聂远舟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抱了起来。

　　赵萌萌挣扎：“你干嘛？”

　　聂远舟的下巴融进日光里，表情不甚清晰，他直视前方，手掌牢牢控制住她的肩头止住挣扎，直接把人抱进了房间。

　　接着他弯腰，轻轻把赵萌萌放在了床上。

　　这一瞬间，他的侧脸就在她眼前，干干净净一张脸上，鼻梁高挺，长睫低垂。

　　赵萌萌很快躺靠在床头的抱垫上，聂远舟起身离开，拉过薄垫盖在她身上。

　　过一会儿他进来，把那杯红糖姜茶放在她床头，还配了一盘子蓝莓。

　　然后他立在床头，低头询问地看着她：“还需要些什么？”

　　简直像个完美的养眼男保姆。

　　赵萌萌很少被人这样照顾，她长这么大，只在家里见过廖燕有这个待遇，伺候人的就是赵发明和她自己。

　　她心里忽然漏跳一拍。

　　连忙翻身，拿被子遮住脸，“我困了，要睡觉。”

　　脚步声响起，聂远舟似乎出去了。

　　但她又在被子里躲了好半天，心跳声越来越大，错觉响彻被子里这一片小小的空间。

　　……

　　午饭时，也是聂远舟端了饭进来，还给她拿了个床上的小桌子，餐盘牛奶都放在上面。

　　赵萌萌已经恢复了正常，刷了一上午短视频，饭后有点儿犯困，躺靠在床上，不自觉打了个盹。

　　醒来时，屋里没人，聂远舟不知道去了哪儿。窗户被夕阳的光照得红亮，床前那一小块儿地板上，斑斑点点透着零碎的光。

　　她脑子昏沉，忽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果然午睡不宜过长，她艰难起身，拖着夹了两条夹板的腿，一瘸一拐进入厕所，洗了把脸。

　　然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汪小慧说过的话。

　　“受害者不止我一个人。”

　　她想到一个点。

　　目前为止，她除了汪小慧，不知道还有谁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但有一个人，肯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许梦岚。

　　但问题来了，许梦岚是陈冲的情妇，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她是受害者吗？是的话，又怎么会愿意出来作证？

　　赵萌萌站在卫生间想了会儿，心情渐渐烦躁起来。

　　最近天气渐渐热起来，小屋并不南北通透，闷闷的，她觉得口渴，进了厨房拿了根老冰棍，好容易瘫在沙发上，已经累出一身汗。

　　刚把老冰棍的袋子撕开，沁凉的甜香袭来，赵萌萌咽了口唾沫，门口滴滴几声，聂远舟回来了。

　　他一眼看到赵萌萌手里的冰棍，后者不知怎么，往嘴里送的动作停住，冰棍黏在嘴上。

　　这就给了聂远舟进来虎口夺食的机会。

　　“你现在是伤患，吃什么冰。”他神色正常，淡然又自然地从她僵在半空的手接过了冰棍。

　　已经被她送进嘴里，顶端那层碎冰的白霜都在口腔的温度下化掉了。

　　然后，聂远舟把冰棍放进自己嘴里。

　　“你！”赵萌萌应激一样想跳起来，聂远舟眉毛都没动一下，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子，把人稳稳控在原位，避免了她因为大动作又伤到腿。

　　“我什么？”聂远舟含了一下老冰棍的顶端，漂亮的眼睛里似有光亮划过。

　　赵萌萌又哽住了。

　　她现在是发现了，聂远舟之前那种被颐指气使的人夫样子，果然是装的！他本质上就是个很皮的讨厌鬼！

　　她冷哼一声，装作毫不在意，扭头看手机。

　　聂远舟嘴里含着冰块儿，含含糊糊说：“你耳朵怎么红了？”

　　赵萌萌嘴硬：“哪有。”

　　两根冰凉的手指伸过来，夹住她滚烫的耳垂，聂远舟的声音贱兮兮的：“这里有。”

　　赵萌萌不想说话了。

　　真的，这个人是真的贱。

　　她拼尽全力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一瘸一拐走进房间，临了似乎听到一声男人的轻笑。

　　啊啊啊啊啊啊！

　　她内心的暴躁小人在疯狂咆哮。

　　晚饭依然清清淡淡，聂远舟一副斯文样子，细嚼慢咽。赵萌萌内心烦躁，把碗一放，“我要吃小龙虾。”

　　聂远舟看了她一眼：“等你养好伤。”

　　赵萌萌咬牙，还是没有跟自己的肚子做对，吃了个饱饱，闷头回房间。

　　烦躁的顶峰发生在晚上十点，赵萌萌好歹通过刷短视频把心里那点儿气闷消散了，在床上看着个短腿柯基用屁股撞人的视频笑得打跌。

　　赵发明打来电话，她接起来，还有点儿笑意。

　　没说两句，赵发明就开始劝她生孩子。

　　廖燕在一边附和两句，询问赵萌萌是不是在家什么都不干，尽让老公干活。

　　“你不是这样吗？”赵萌萌反问：“你不仅让你老公干，还让你女儿干呢。”

　　廖燕抢过电话：“你跟我能一样吗？人家小聂又帅又有钱，要是在家你也不分担下家务，小心人家在外头找到别的女人！”

　　赵萌萌翻白眼：“他要是找别的女人，那我们离婚就好了，难不成我还要找自己的错误，继续忍着？”

　　廖燕噼里啪啦开始输出，赵萌萌听不下去，想挂电话，赵发明也许察觉到，又把电话拿过来了，转移话题。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你看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生了一个，第二个呢，我是这么想的，我们老赵家，到你这一代就剩个你了，要是第二个孩子跟我们姓，好歹……”

　　赵萌萌都震惊了：“停停停，你说什么呢，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说这些。”

　　赵发明：“什么意思，你都结婚了，这些不该提上日程吗？”

　　赵萌萌不知道怎么解释，保持沉默。心里那股子烦躁瞬间就全部冒出来，还越来越盛。

　　且不说她跟聂远舟是假结婚，哪怕是真的结婚，她也不想要孩子，至少近几年不想。

　　但她不能说，不然就是一场争吵。

　　她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廖燕又结接过了电话，“我告诉你啊，你要像在家那么懒，人小聂迟早受不了你！”

　　赵发明在一边劝：“哎呀你少说两句。”

　　廖燕更生气了，开始输出：“你看看你那样儿，天天在家脸都不洗大中午才起床……”

　　赵萌萌忍不住了，呛回去：“我在北京每天六点就起床，你是不知道吗？难得回家我想休息一下也不行？还是这跟我结婚有什么关系，我必须每天保持光鲜亮丽，才配得到一个男人的爱？”

　　“哎呀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廖燕啧啧：“什么叫配得到一个男人的爱，就是说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不洗脸就出门的样子……像我之前长胖了，你爹明显对我热情下降，”她说到一半，似乎去解决了一下旁边反对的赵发明，回来继续说：“后来我瘦下来，他每天脸上笑容都变多了，人性就是这样的……”

　　廖燕说个没完，赵萌萌啪一声挂了电话，关机。

　　她重重躺回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都险些湿润。

　　但她憋回去了。

　　屋外静静的，聂远舟应该已经休息了。

　　赵萌萌躺在床上，憋眼泪这件事仿佛已经耗尽她的力气，她呆呆看着地板上那块儿摇晃的月光。

　　半晌，她觉得自己饿了。

　　掏出手机，下单小龙虾和扎啤，想了想，她还是备注道：「快到了打电话，不要敲门不要敲门不要敲门」。

　　半小时后，门口传来猛烈的砸门声。

　　赵萌萌：“……”

　　这些外卖小哥怎么回事。

　　门开了，门又关了。

　　聂远舟提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出现在她房间门口，嘴角弧度似笑非笑。

　　赵萌萌忽然有一种大学寒暑假回家，被廖燕发现她点外卖的感觉。

　　然后她愤怒了。

　　不是，上大学了廖燕要管她，讲她点外卖发胖，没男人喜欢，这找个便宜老公，也要被管点外卖？！

　　她怒从心头起，躺在床上，扬起下巴，指挥道：“是我点的，放这儿吧。”

　　聂远舟在原地顿了一下，然后他转身要出去。

　　“你干嘛！”赵萌萌一掌撑在床上直起上半身，然后因为小腿上巨长的夹板，又不受控制地倒了回去。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好丢脸，偏过头不去看门口的人。

　　门口传来脚步声，塑料袋悉悉索索，辛辣的香味越来越近。

　　赵萌萌忍了一下，没有转头，聂远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晚饭没吃饱吗？”

　　他这话，听在现在情绪激动的赵萌萌耳朵里，就有一种，她吃很多的感觉。

　　赵萌萌没有说话，梗着脖子跟他赌气。

　　然后她听到，聂远舟似乎把小龙虾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脚步声远去。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忍不住支起身子去看小龙虾。她把小龙虾袋子揭开，香气扑面而来，旁边一升装的扎啤还冒着凉气。

　　她伸出手拿了根吸管，插进去，伸长脖子去够吸管儿。

　　门口传来声响，赵萌萌嘴里还含着吸管，脖子抻得老长，像个被酒瘾控制大脑的酒鬼，她转过头去。

　　聂远舟手里拿着几个碗，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