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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舍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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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那么大,不可能没人叫老师,等C班班主任匆匆赶来,看见的就是自家班上一群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和随意搬了张空桌子靠坐在门口的大魔王。
中途也不是没有学生想逃,但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跑,席昭都能准确踹出椅子拦下,平等地不放过任何一个。
平日班里最优秀的秦文洲躺在垃圾堆里,鼻青脸肿不知死活,旁边还搭了个脖子上插着抑制剂的alpha,快一米八的大小伙缩得跟个鹌鹑似的,班主任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撅过去。
“怎么回事?!同学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解决,非要动手打架?!”
万众瞩目的席同学抬眼望来,还没等班主任质问他一个G班学生为什么要来C班闹事,便幽幽吐出四个字:
“找他还钱。”
班主任简直要气昏了:“就算他欠你——”
“四十五万八千六百九十五,”席昭歪了歪头,“他欠我这些。”
准备长篇大论的班主任哽住了,满脸惊恐的同学们呆滞了,走廊外围观的群众也凝固了。
席昭却好似半点没察觉气氛的僵硬,黑眸甚至浮现一种诡异的无辜和认真:“我没钱吃饭了,来找他还钱——”
“欠债还钱,老师,难道不对吗?”
不对吗,不对吗,不对吗……
这声疑问在耳边不停回荡,从教数年,多次荣获“特级教师”的班主任脑子也近乎宕机。
一来秦文洲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二来这个数目……如果说欠了四十、四百,再不然过分一点四千,班主任都能毫不犹豫地训斥席昭,但四十多万……
着实有点惊悚了。
虽然里斯克林大部分学生都被家里富裕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可毕竟还属于初高中生,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拿出四十万来。
甚至班主任想想自己的月薪以及那句“没钱吃饭”……哇,他都有点共情上头了。
被这么一打岔,某些传闻也涌入脑海。
里斯克林每个年级学生数量不多,哪些比较特殊老师们也都清楚,其中自然包括G班某位过于阴郁乃至隐隐有些异常的alpha同学。
联系少年此刻种种反应……
班主任心中念头变幻,再度开口,语气已经平和了不少,像是害怕刺激到什么:“就算这样也不能随便对同学动手吧?”用眼神示意其他人赶快送秦文洲去医务室,班主任慢慢绕到席昭身前将他与C班学生隔开,干咳两声,神情严肃,“席昭同学,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神经紧绷,窒息感凝聚在每个人的喉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席昭似乎笑了下,但转眼一看,依旧是那张大半都被暗色淹没的脸,看不清任何表情。
“好啊。”
等他和班主任离开,凝滞的空气才恢复流动,只不过有人掩面朝同伴吐出低语,有人兴奋掏出手机编辑着消息,一场更大的议论已经初露狰狞。
……
年级办公室里,C班和G班的两位班导分立两边,面面相觑,曾把席昭送去医务室的“地中海”年级主任端着保温杯在中间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平板上传来的调查汇报。
最前方的沙发上,黑发少年垂眸坐着,好一派沉静自约的模样,但想想医务室差点被打断鼻梁的秦文洲以及C班方才闹出的动静,这幅淡然便显得莫名惊悚。
了解完全部情况,“地中海”主任掐掐眉心,招呼两个班导讨论了一阵子,最后是G班班主任来到席昭面前,斟酌着用词:“按理说,你们这个情况是要叫双方家长过来的,但秦同学的父母现在都不在国内,他刚刚也在医务室里提到说希望你们单独解决,你的父母,”班主任顿了顿,“估计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所以老师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席昭对这个结果没有一点意外。
秦文洲家从政,对小辈零花钱管得很严,这人一早便敏锐察觉到,以原主的状态能进里斯克林家世肯定也不简单,所以就变着法从原主手里“借”钱。
不是说下次“请回来”,就是说“这回钱没有带够”,而原主在物质方面的认知连小孩都不如,又极其看重自己“唯一的朋友”,秦文洲随便暗示几句就迅速掏钱,后续也不多问,比ATM机还“贴心”。
在隔离宿舍的三天里,席昭整理了原主和秦文洲所有流水往来,“四十五万八千六百九十五”还只是他能明确找到的记录,秦文洲究竟从原主身上吸了多少血,或许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当然,或许秦文洲从来就没想过要记得。
里斯克林的影响力非同一般,有了席昭提供信息,即便大部分支出看起来都是席昭“主动赠予”,但追溯消费时间,很轻易就能从各种场合确定真正的消费享受者。
更简单一点,老师们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真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别说还涉及到席昭如此“特殊”的学生。
几个老师甚至都在想,该不会是被逼到极限了,这孩子才突然爆发吧?
席昭思索着,黑眸又深又沉,一眨不眨地,看得人心底生寒。
“他还钱吗?”
班主任:“他说这几天会慢慢会还给你的。”
得到回复,少年身上那股如芒在背的冰冷渐渐寂下去,又变回日常的阴郁沉默。
他不再多问,班主任的表情却纠结起来。
“还有一件事……老师要和你商量一下……”
……
……
*
四年级后,里斯克林要求学生必须住校,除了A班学生可以享有单人单间,其余班级统一都是四人间。
大件东西由工作人员帮忙搬运,剩余物品都装在一个箱子里,席昭抱着箱子朝A班单独的宿舍楼走去。
临出门时,原宿舍其他三个男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别说和他对视了,自然也就看不到席昭眼底愉悦的神情。
——不枉绕了这么一圈,核心目标总算全部达成了。
……
席昭对秦文洲动手并非心血来潮,根本目的有三个。
第一,和秦文洲公开斩断关系,账要慢慢算,债要一笔一笔地还,但席昭决不能容忍这么个垃圾继续试图PUA他吸血,做戏也不行,他膈应,他恶心。
第二,调换宿舍。
事情闹成这样,加上一些“精神问题”的传言,席昭不信还有人敢和他住在一起,里斯克林为避免再出事也必然会将他和其他学生分开,A班的单间宿舍便是最佳地点。
当时接收完记忆,席昭就定下了“单独住宿”的目标,他跟原主性格相差太大,即便能伪装,和同舍舍友朝夕相处也难保不会露出破绽。
暂且不论“穿书”这件事的合理与否,他既然来了,自然要做好全面打算,与其期待所有人都相信他只是性格变化大了些,席昭更愿意把一切风险提早限制在可控范围内。
毕竟,谁都没有自己可靠对么?
第三,也算最重要的一点,给自己一个“稍显牵强”,但不能没有的“借口”。
——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的可怜学生,被“朋友”欺骗不断逼迫到极限,一朝崩溃做出些奇怪举动也很合理对吧?
至于这种谣言之后该怎么澄清,呵呵,嘴长在别人身上,由他们去传呗~席昭又不会少两块肉。
再说了,学医读研哪有不疯的?他们医学院上届还有个学长就喜欢半夜穿着白大褂满地乱爬呢。
“精神病”这个人设多好,以后看谁不顺眼冲上去“啪啪”两个大嘴巴子,被抽的人还要小心翼翼跟他道歉问他手痛不痛,简直就是免伤免控的无敌光环啊。
席昭很满意,席昭很喜欢。
……
里斯克林财大气粗,说是学生宿舍,其实和高档公寓也相差无几,主任给席昭新安排的房间在五楼,出了电梯,刚好有工人在搬运换下来的壁画。
席昭端着箱子微微靠墙,准备等他们离开后再去开门,反正也是无聊,干脆打量起眼前的画。
两米高的巨大画框,需要两个工人一前一后才能搬走,里斯克林为了培养学生的艺术情操,可谓绞尽脑汁,学校里每一幅装饰画都是邀请著名艺术家专门创作的,还会根据季节节日不定期更换,务必保证新鲜感。
眼前这幅应该挂了有些时候,画上还是春季,蓝汪汪的天空下田野尽染绿意,几朵小花点缀其间,春光作序,万物和鸣,生长的欲望热烈酝酿着,只待一个契机就能铺满天地。
直到时间流转,画面随脚步一点一点从眼前移开,席昭刚准备收回目光——
朦胧轮廓自暗中一点一点浮现。
深棕微卷的发,偏浅的琥珀色眼瞳映着暮晚红霞,仿佛真正的宝石,少年眉头微微皱着,像是不耐,又像是在思考某些难题。
似乎察觉到什么,被春日图景挡住的人不经意抬头,只一眼,愕然便从眼底迅速晕染至整张面孔。
学校傍晚的下课铃声被繁茂枝叶拦截在空中。
——春去,风起。
盛夏如金,自此而盛。
……
……
席昭眯起了眼,黑眸瞥过对面校服上的铭牌——
“A班-路骁”
嘴角轻勾了下。
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