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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只一见钟情的金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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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泽尔觉得世界真是神奇,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秒准备了什么惊喜给你。
他来到华国才没多久,但是已经在围大这边交到不少朋友。听说汴城是千年古城,想多了解下汴城的文化,就托朋友找了一个本地的同院学姐带他来游汴城。只是已经到这个点了,约定的河边还不见她人来。
听说今天是花灯节,晚上活动很多,他实在不想错过。和学姐说了一声,丹泽尔就径自过了河。河对岸是古城门,远远就看到那边华灯四上人头攒动,泛着红红黄黄的灯光,依稀听得见人热闹声响。
可是一个人被放了鸽子独自走到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的地方,心情多少还是会被影响到。
他把大手插进衣兜里,慢慢地往城门口方向走。河岸离城门还有一小段距离。
丹泽尔身高将近一米九,手长腿长的,穿得不多还独具特色,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又是金发碧眼,高眉深目,十分显眼。
有很多人在偷偷看他。几个女孩子还指着他在一旁交头接耳着偷笑。
丹泽尔不太喜欢这种明目张胆的偷偷打量评头论足。
“哇,妈妈,你看是外国人。”丹泽尔听到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他循着声源的方向,冲小团子似的小姑娘笑了下。
小女孩笑着回了他一个笑,但是下一秒就把头埋妈妈身后了。
一辆车从他身边擦着开过去。再回头,连刚才的小女孩也不见了,消失在人群里。
丹泽尔突然没了多少游玩的兴致。
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走到城门口了。由于身高出众,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城门口的景象。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灯笼边的那个人。
城门口比起里面的景象算得上是灯火阑珊,白天城门上的那些纹样装饰在晚上都隐入夜色,只有两串红灯笼还算热闹。那人一身素色被红暖的灯光照得很温暖,远远看去,像什么呢……
丹泽尔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东方美。只知道,这一刻,他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啊,他知道了,这人就像以前在博物馆见到的中国素瓷。明明身上没什么图案,简简单单的素胚细颈瓶,亭亭地立在展柜里,身边是热闹的,不断有人看过了来,仔细端详它,它也不沾染俗气,遗世而独立。
他低着头,在做些什么呢?
丹泽尔不自觉的凑过去。
走近了,才注意到那人原来是在摆摊子。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块布?右手还捻着一道细细的银光。
噢,这个他知道,这是在刺绣。他在美国见过华人开的服饰店,里面的衣服像是绸缎,上面会有绣上去的精美图案。
他手里有线吗?怎么好像没见到?怎么针会这么细?这真的是针吗?
他的手怎么会这么白,比他都白。灯光照着,那手背好像就是块玉,细腻得都看不到汗毛。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如果丹泽尔读过韦庄的这句诗,一定也会有这样的赞美。
丹泽尔把自己的手从兜里掏出来,瞧了眼自己的手背。金色的绒毛看起来软乎乎的。
他终于走到摊位前。
他看清的眼前的人。
穿着素色长衫,领口里似乎有毛茸茸探出来。他低着头,只能看到小半边雪白的侧脸。他的睫毛好长,眼下还有被灯笼光打出来的细细睫影子。
丹泽尔觉得他应该放低声音。不能吵到他了。
“Hi?”
没有反应。
“Hello?”
还是没有反应。
“Excuse me?”丹泽尔还是把声音稍微放大了点。
眼前的人头都没抬起来,眼睛就定在那布料上,右手上下翻飞,灵巧得不可思议。
他真的不会扎到自己的手指吗?怎么会手这么稳?连睫毛都稳得不晃一下。
丹泽尔有些像看看他的目光是不是一直就这么盯着那一块,会不会眨眼睛。
“大小伙子啊,这娃儿这里有点毛病,听不见你说话的啊。”摊位旁的一个好心的大妈走到丹泽尔这边,一边说还指着自己的耳朵,比划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你得打字,打字知道不?”大妈又拿出手机,向高高帅帅的外国大小伙子展示了微信打字。
丹泽尔一脸懵。什么?什么什么?
指着耳朵,又say no,是说他听不懂英文吗?打字是想给他解释?
“你、好?谢谢、你?”丹泽尔想起前两天朋友教他说的中文,磕磕绊绊地对这位热心大妈道谢。
“诶哟,还会说中文呐!这小伙……”
好了他又看不懂了。应该道完谢就足够华国人的礼貌了吧?
丹泽尔的注意力还是在眼前绣花的摊主身上。
“你、好?”这回他的声音比之前都大了一些。他甚至微微蹲下了身,在摊前凑近了些对他说。
“诶呀怎么小伙还是没听懂呢说了这娃儿听不见……”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多了些,不远处,好像还有锣鼓欢呼声。
可能是周围太吵了吧。低头看了眼摊位上的绣品,很精巧,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摊主在绣,他可能都不会很相信这些都是人用一针一线手工绣出来的。
他肯定是太沉浸了。丹泽尔定定地看着他雪白的侧脸。
他的头发就乌木一样。不,比乌木还有光泽,自然流泻,只用一根素带扎一下,天然一幅水墨。
丹泽尔觉得自己的华国血脉觉醒了。他有四分之一的华国血统,祖母是华国人。他此前一直在美国长大,这次来华国做短期交换生,也是有看看祖母故乡的意愿在。他此前一直不是很能欣赏祖母那些书法水墨的美感的。但是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黑白写意的动人。
天啊,他爱上他了。真的,这就是一见钟情。Oh,God.
丹泽尔微微俯身,轻轻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
他抬头。下一秒,他低头。他又飞快抬头了。
丹泽尔的脸一点点变红。有些白种人的脸似乎天生就是偏红的,加上天气有些冷,所以看起来也不算奇怪。但是,God,丹泽尔原来真的就是个皮肤很白的人啊。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攀升的温度。
God,he is so pretty.
他怎么,这么好看啊。
丹泽尔肯定,他现在耳朵红得要滴血。
上,丹泽尔。他对自己说。
“你、好。”金毛力求字正腔圆,一个字一个字读得很用力。
Oh,s**t.这是什么低级的搭话方式。丹泽尔,你给我放松一点。
金发大男孩还小幅度深呼吸一下,指着摊位上一把扇子。听说华国人不喜欢太直接的动作,他都没敢直接把那把拿起来。
那个问价格怎么用中文说来着?算了还是用英文吧,慢点读应该how much还是能听懂的。
“请问这把扇子的价格是多少呢?这也是你自己绣的吗?它们都美极了。”
丹泽尔觉得自己的语速已经很慢了。但是他还是看到眼前人的眉毛渐渐皱起。
God.他真的听听不懂?怎么办?丹泽尔一下子慌了,有些手足无措,指着扇子的手都显得畏缩起来。
他现在痛恨自己没有把华文学好。
边辰意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比划了个拒绝的手势,摇了摇头。
他是说听不懂英文?天啊我知道所以我都不知道该要怎么和你交流。丹泽尔急起来,感觉头上汗都要下来了。
“我听不见。I cannot hear you.”
啊,他声音好好听。丹泽尔第一反应就是觉得累了一天的耳朵像喝到水一样。还有,他刚刚说什么?hear?cannot hear?什么意思……
原主会不会英文边辰意不知道,反正他是会的。但是边辰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奇怪。
【28,我刚刚说错了吗?怎么这只金毛都没有反应。】
【你说得很标准。还有,他不叫金毛。以及,他这就是那个交换生。】
【那怎么没看见姐姐?不是说要带着交换生吗?】
【估计在男主那边耽搁了吧……呐,那边跑过来了。】
“Sorry Denzei.”魏清秋跑过来,撑着膝盖缓了好一阵,“我今天都被你那朋友使唤得转不动了,没有按时赴约对不起啊。还好你长这么高,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她站起来,和他友善地聊了两句。转过头,才发现这是师辰意的摊子。师辰意已经看着她看了很久了。
【和上个世界的姐姐有点像。】边辰意对0628说。
“啊,辰意也在这儿。”她朝边辰意笑一下,转头就和丹泽尔介绍。
“你们刚刚有交流吗?这是我邻居弟弟,师辰意。” 魏清秋字正腔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他和你差不多大,但是他听不见。他是我们国家非遗汴绣最年轻的传承人呢。”
魏清秋又朝边辰意打手语,介绍了自己这个交换生学弟。
啊,God,有这么好听声音的人居然听不见。这多令人心碎。天啊,他刚刚实在是太笨了,两次有人解释他都没听懂,站在这儿神神叨叨了这么久……还有,刚刚是不是太粗鲁了?直接就拍了他的肩膀。有没有力气太大?还有,他抬头又马上低了一次头,是被他吓到了吗?
师辰意。这个名字很好听。念到最后一个音节是都会有笑起来的弧度。
丹泽尔在心里暗自念了几遍。
然后他看到刚刚还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素瓷先生朝正在比划的魏清秋嫣然一笑。
他回眸,冲自己比划了个手势,唇角还带着微笑的弧度,雾蒙蒙的鹿眼里有灯火微光。
“这是你好的意思。”旁边魏清秋还在解释。
天啊,他笑起来可真好看。他眼里就有一个花灯节。
丹泽尔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鼓声。
他怎么这么好看啊。
丹泽尔觉得自己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