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吴希木

34、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自此以后，许妍希跟杨澈开始正式约会，一周两天的约会时间，算来也不短。期间他们去跑过步，游过泳，看过电影，逛过公园，动物园，海洋馆，爬山看海；十一期间，他们俩还去了一趟西安，作为半个西安人，杨澈带着她把西安城仔细地玩了个遍，吃了个遍。一年相处下来，许妍希充分感受到了恋爱的美好，越来越依恋杨澈。杨澈也再没有逼迫过她，那种事，必定得当事人彼此信任，放下戒备才有意味。
　　现在着急的是双方父母，他们已经都承认了杨澈和许妍希的关系，而且双手赞成。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这么沉得住气，孩子大了，管也管不了，说了也不听。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各自旁敲侧击，看看到底他们俩怎么想的。
　　“毛主席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小澈，你到底怎么想的？”杨爸憋不住发问了。
　　杨澈拿出C罗的水晶摆件，小心地擦拭，“爸，你怎么想的？”
　　“你小子，将你爸？我跟你妈自然是希望你赶紧成家了。如果小许不愿意，那我跟你妈准备出马。”
　　“不用，就明年吧，我给你们一个交代！”杨澈把水晶搁置在了桌上。

　　一年过去了，春节又如约而至，大年初三，杨澈带许妍希去了福建宁德烈士陵园。这是他退伍后第二次来，第一次是跟鲍益飞一起。回想起训练，巡逻的日子，好像还是昨天，现在他最喜爱的陈祥榕却长眠于地下了。许妍希从来没有过问过杨澈当兵的事，他也没有主动说起过。对杨澈而言，那三年，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最值得纪念的时光；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一段记忆。
　　天空蒙蒙飘着细雨，许妍希捧着一束花，杨澈拎着盛满果品的袋子，踏进了烈士陵园。
　　高高的台阶旁一排排，一行行墓碑彰显着肃穆，墓碑旁的青松翠柏笔挺，像站岗戍卫的士兵，守护着英魂。杨澈和许妍希找到陈祥榕的墓碑，许妍希恭敬地将花摆在墓碑下，她抬起头，看着墓碑上的相片，一张纯净真诚的笑脸。
　　杨澈一边擦拭着墓碑，一边跟陈祥榕说话：“祥榕，好久没来看你了。想你了，那边过得好吗？今天老鲍没来，他忙，公司指着他呢，你别怪他，他说得空就来。”像唠家常一样，忽然想到他永远也听不到了。杨澈的声音哽咽起来，轻声啜泣，“祥榕，还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吃橙子，不管什么时候食堂里只要有橙子，你肯定去炊事班多要几个，给我们巡逻的战士留着。因为你觉得你爱吃，我们肯定也爱吃。你走之后，我再也不吃橙子……我跟老鲍去过去你家里看了，爸妈都好，你姐也好，她找到对象了，你也应该见过了……比我好，你放心！……听说咱们边防团又进了一批新式武器，我也没见过。唉，多想再跟你一起站岗，咱们一块儿巡逻，你还记得雪山上的雪莲吗？你走后它开了，可惜你没看到，祁团长一直留着你的照片，他想你啊……”杨澈痛哭起来，许妍希轻轻抚着杨澈的肩膀，陪着他一起泪流。
　　“今天我带我女朋友过来看你，我还没跟她讲我们的故事，我藏在心里那么多年了，舍不得拿出来……今天我想跟她说……”
　　许妍希静静地等待杨澈开口，杨澈流着眼泪，一开口便是沧桑。他把他的过往，像外衣一样，一件一件剥下，在许妍希面前袒露真实的自己。他说，他当兵时目的并不纯粹，他在躲避对许妍希的爱意和愧疚，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解脱；他自诩聪明，但在真诚面前，聪明不值一提……陈祥榕是他见过最真诚的人，对自己真诚，对亲人真诚，对朋友真诚，对祖国真诚。
　　“他像太阳一般照射我的自私，我的自诩聪明，是他和我的战友们让我认识到我的问题。认识他之前，我也曾认为自己待人真诚，可是，当我回首过去，发现并没有。我明知道高中不允许早恋，还向你告白；出了事，却没有选择在你身边，让你独自面对，还自我安慰‘为了我们两个人好’；选择当兵，也并非是要单纯的保家卫国……其实我不能真诚地对待自己，所以也不能真诚地对待别人。”
　　“今天，我想让祥榕作证，以后我会对自己坦诚，对你真诚，对国家忠诚，希望你能同意……”
　　许妍希的双眼红了，“同意什么？”
　　杨澈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丝绒的盒子打开，一只精巧的钻戒嵌在盒子里，“同意我的求婚。”
　　许妍希眼泪夺眶而出，她很想答应，可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我本来想等你想好了通知我的，所以一直把戒指带在身边，不知道你哪时同意。但是今天当着祥榕的面，我忍不住了，想让他做个证人。希望你接受！”
　　许妍希带着满脸的泪，冲着陈祥榕一鞠躬，“我是第一次来，听到你的故事，很感动。你是英雄，感谢你的无私，感谢你帮我温暖他。但我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你说要答应吗？”
　　风起了，吹散了乌云，一缕阳光撒下来，照在墓碑上，一时间的错觉，陈祥榕好像笑了……
　　许妍希想，这可能是天意，于是缓缓地把手伸到杨澈跟前，杨澈已经激动地手脚发抖了，他像个帕金森十级患者，从盒子里取出戒指，小心地套在许妍希无名指上。十指相扣，杨澈揽她入怀。
　　“感谢你，兄弟！”
　　两人回到淄州，把求婚的消息告诉双方父母，这可是一大喜讯。于是在长辈们喜悦的慌乱中，他们要结婚了。期间纳彩，纳吉，纳征，请期，虽忙但流程不能省，杨爸说，“小许是个好姑娘，咱们能娶进门也是小澈的福气，一个步骤也不能草率，不能让亲家挑理。”许家爸妈十分满意，杨澈这孩子人品贵重，亲家又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定亲的各个细节准备得周到细致，可见花了不少心思，“挑什么礼啊，亲家太客气了，我们都满意，很满意！”许妈眉眼带笑，这几年里可算有件大喜事了。
　　农历五月初十，是个吉日。许妍希和杨澈的婚礼在淄州举行，双方父母和各方亲友悉数到场，祝福这对新人。许妍希那天穿着鱼尾抹胸婚纱，身材玲珑有致，杨澈身穿笔挺的西装，硬朗的身板，配上帅气的脸庞，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壁人。婚礼很热闹，但热闹是外人的，许妍希内心是平静的，这场婚礼在高中时她就开始幻想了，曾经又遗弃过很多年，幸而现在终成现实。她想长长久久的，安安稳稳的，平平淡淡的，和杨澈度过余生。但天不遂人意，有一天她或者他先不在了，剩下的人也要好好生活下去，替死者好好生活下去。
　　婚礼结束后，他们回到新房。新房是杨澈父母给准备的，里外全新，主卧里两人的婚纱照挂在墙上。累坏了，真的太累了，从早上4点起床，到晚上8点婚宴结束，两人板板正正得站了一天，饶是不缺乏锻炼的杨澈，也是累的腰酸背痛。二人简单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就在沙发上一边躺一个，起不来了。晚上11点钟许妍希口渴，起来找水喝。杨澈也醒了，跟着起来，打开桶装水，开始烧水。
　　“喝点凉的吧，天气热了。”许妍希揉着惺忪的睡眼。
　　“喝点茶吧，去去火，今天忙忙叨叨的，一肚子火气。”
　　“也好！”
　　杨澈取了点崂山绿茶，放进茶壶，热水一浇，香气四溢。许妍希穿着粉嫩的睡衣，慵懒地歪在沙发上，杨澈斟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她闻了闻茶香，“好茶呢！”
　　“你忘了，咱们爬山的时候，我从人家茶园里买的，一直没喝。”
　　“果然香，如云似雾，清香扑鼻。”
　　“老婆大人好鼻子，此茶就叫云雾茶。”
　　许妍希端起茶杯走到阳台，小口小口地饮着茶。窗外一弯明月，夜已深了，此刻的静谧让人沉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过，今晚没有圆月。有道是月满则亏，看来还是不圆的好。
　　“杨澈，我们真的结婚了？感觉跟做梦似的。”许妍希望着窗外的月亮，笑着说。
　　“没有结婚的感觉？”杨澈放下茶杯，走到她身边，“我想应该是因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什么事？”许妍希宛然一笑。
　　杨澈的眼中充满了无限柔情，他抱起许妍希向卧室走去，“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