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34、予野一生

　　晚上散步回来，林天野被热情的马大姐喊去拉家常了。
　　罗怀特和本吴晨视频，罗怀特问一句，本吴晨答一句，罗怀特不问，本吴晨就沉默不语。挂断视频，罗怀特没有再去群里，本吴晨也没有。

　　还真是沉闷啊。
　　星球少年已完成四分之三，罗怀特拿起笔继续开写。写着写着又焦躁不安起来，手机看了几遍，终于悻悻然放下。翻开《青春》上半年合订版，也根本看不进去。
　　就是很失落。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林天野回来。

　　看得出罗怀特心情不好，林天野说起玩笑，他给马大哥夫妻送了小礼物，马大哥激动坏了，支走马大姐，给他详细讲解补品应该什么时候吃，怎么吃，吃多少才最有效。

　　林天野学着马大哥的神情动作，将罗怀特逗得直乐。
　　罗怀特问他：“你要吃吗？”
　　林天野故意拍了一下头。
　　“糟了，那补品我好像当垃圾扔掉了。”

　　罗怀特故意叹息：“多好的生财之路被你断送了。”
　　林天野做懊悔状：“是啊，亿万发财之路就这样被我生生断送了。”
　　罗怀特忍不住笑起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了。

　　林天野打开画具：“好了，你继续看书，我想画幅画。”
　　罗怀特好奇：“你要画什么？”
　　林天野微微一笑：“保密。”

　　既然保密，罗怀特也不问了，低头继续看书，一边看一边用笔划出精彩句子。
　　有人敲门，是王铁和王柱哥俩，看林天野他们在忙，放下一袋苹果就走了。

　　罗怀特想到一个问题：“天野，你总是帮助别人，有想过回报吗？有想过别人不领情吗？”
　　林天野反问他：“遇到路上跌倒的老人你扶吗？”
　　罗怀特毫不犹豫地说：“扶。”
　　“这也是我帮助别人的原因。我想拉人一把，不求什么回报，也不怕被人倒打一耙。”

　　罗怀特点头：“希望这两兄弟能争气好好学习。”
　　林天野附和：“希望有一天他们能蜕变成龙。”

　　罗怀特想起林天野给他们的题字：鲤鱼化龙。
　　“里予化龙。”
　　手中的笔写下这四个字，口里念了出来。

　　林天野问他：“你说什么？”
　　“里予成龙。”罗怀特展开书页让林天野看那几个字，“我们的里予已经蜕化成龙了。”
　　林天野看着他：“怀特，这是我所听到最好的称赞。”

　　林天野认真作着画。虽然房间很小，他们的距离很近，罗怀特一探身就能看见他画的什么。但林天野说保密，他也自觉地没有看。

　　林天野抬起头：“怀特，你想化龙吗？”
　　罗怀特迎向他的目光：“想。”
　　林天野柔声说：“我说过我会陪你走进文学世界。怀特，让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幻化成龙。”
　　罗怀特感动：“谢谢。”
　　他会成龙吗？有林天野这位领路人，他有信心幻化成龙。

　　夜静悄悄的，只听得到画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还有罗怀特掀书页的沙沙作响。
　　又掀过一页，正好是一篇关于画画的童年往事。转头看林天野，林天野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冲他笑笑。

　　“你在看什么？”
　　“一篇关于画画的文字。”罗怀特举起杂志让林天野看标题。
　　《那些落在纸上的爱意》

　　作者的第一次画画经历很糟糕，罗怀特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的第一次速写很失败，用了半天工夫才画好，兴致勃勃地拿给舅舅看。
　　舅舅却问他：“这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有长发难道不是女的吗？他画得有这么难懂吗？
　　罗怀特摸了一下头发，想起他和林天野的长发约定，不由微笑。
　　有长发当然也可以是男的。

　　虽然后来明白舅舅在玩笑，但他那次真的受伤了，很久之后都不敢再动笔。他甚至没有告诉舅舅他画的是谁。

　　罗怀特讲给林天野听，林天野说：“我想，那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我画的妈妈。”
　　他画的是凭着仅有的模糊记忆想象出来的妈妈。

　　林天野温柔地看着他。
　　“我想，她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妈妈。”
　　“是。”罗怀特想起一些久远的往事，“我想妈妈了。”
　　“可以讲讲你妈妈吗？”
　　“嗯。”

　　罗怀特没有见过爸爸，印象里妈妈的模样也渐渐模糊，有时候他想画一张妈妈的画像，又不敢下笔，她怕自己画不好妈妈。

　　妈妈只陪他到四岁，但这四年的时光，却温暖了他的一生。每一次想到她，他的心里都暖暖的。
　　记忆里那些温暖的片段，妈妈亲吻他，带他去森林公园，帮他暖手，和他手拉手跳舞。这一切，模糊又清晰。
　　他还记得妈妈最后的时光里，没有力气了，可还是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温柔地对他笑。

　　林天野走过来，轻轻搂住罗怀特的肩膀：“怀特，别难过。你还有我。”
　　罗怀特静静靠在林天野身上。
　　如果林天野真是他的大哥哥，该有多好。

　　“舅舅说，妈妈很漂亮，说我很像她。可惜我没有一张她的照片。”罗怀特有些悲伤，“如果我有一张她的照片有多好，我就能常常看到她，感觉她还在我身边。”

　　“我相信，阿姨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说这些话，她也能听到。当你快乐，当你悲伤，她都能感觉得到。”

　　罗怀特点点头。
　　他只向两个人倾吐过往事。第一次是他最爱的本吴晨，这一次是他信任的大哥哥林天野。

　　“妈妈我想你了，你能听到吗？”
　　“一定能。”林天野的声音暖暖的，“怀特，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我想这是阿姨愿意看到的。”

　　“嗯。给我讲讲你的爸爸妈妈吧。”
　　“好。”林天野不动声色地松开罗怀特，重坐到画架前。
　　“我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他们总是放手让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小时候的林天野很调皮，妈妈想让他学着安静，爸爸则说童年时代很短暂，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喜欢大自然，爸爸妈妈就领着他和刘唐去森林住了半个月，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教他近距离接触大自然，体会到大自然的美妙和残酷。

　　“有天晚上爸爸妈妈在篝火旁聊天，我在一旁画画。妈妈问我画的什么，我说保密。第二天我把画交给妈妈，告诉她我画的是最爱的爸爸妈妈，妈妈还哭了。”
　　林天野说，“后来我每年过年，都给爸爸妈妈画一幅画。”

　　林天野重拿起画笔。
　　“谢谢你让我回忆起那些往事，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妈妈坐在我身边，爸爸看着报纸，妈妈一边做着活，一边陪着我画画闲聊。”

　　林天野在画他的爸爸妈妈吗？那样专注的眼神，仿佛把爱意都画进了画里。

　　成熟稳重，又阳光开朗；温柔善良，又果敢决断；大气磅礴，又情感细腻。
　　这样的林天野，堪称完美。

　　突然意识到注视林天野太久，他连忙收回目光，将心思重新放回杂志。

　　快十二点了，林天野还在继续作画，罗怀特也没有睡意。
　　第一次见面摆着老板架子冷清的林天野，现在坐在旁边画画温柔的林天野，人与人的相识相知还真是奇妙。

　　在车展让出工作的林天野，会不会想到有一天，那个他帮助过的男孩又走进文林书店？
　　而罗怀特会不会想到，他曾默默接受着一个人的帮助，而他们在不久以后，又会再次的相遇？

　　如果不是走近文林书店，又怎么会认识如此完美的林天野，亦师亦友的林天野，大哥哥一样的林天野。
　　他不后悔走进文林书店。
　　如果可以选择，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再次踏进文林书店。

　　拉回思绪，罗怀特回到现实。余光感觉林天野在看他。那样长久的凝视，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他不敢转头，怕碰上他的目光。
　　可是，他看他做什么？
　　罗怀特的心怦怦乱跳着，莫非林天野……

　　林天野终于又低头作画，罗怀特暗暗出了一口气。
　　“怀特，我画好了。”
　　“哦。”

　　“本来想明天给你，可是一画好，就忍不住想给你了。”
　　林天野将画抽出来递给罗怀特。
　　画上的罗怀特，正专注地看着书。画的空白处写着：I'll be the dragon.
　　原来，林天野在画他。

　　林天野解释说：“你为我作过画，我也想为你画一幅。”
　　“谢谢，你画得很好。”
　　“你比我强。你不用看我就能作画，我不行，我必须看你才能画出来。”林天野笑，“我一边看你一边画画，所以才用了这么久。”

　　原来，林天野刚才看他是为了画画。
　　罗怀特的心一下子轻松了。

　　“好久没见妈妈了，我也很想她。”林天野看着罗怀特，和他商量说，“花镇离我家不远，我想明天去花镇时回家看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大老板想顺便回个家，一个员工能说什么呢？
　　不过……他一个员工，去大老板家……

　　罗怀特还是问出了口：“我去……合适吗？”
　　林天野朝他笑笑：“我妈妈人很好，她一定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