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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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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迹部家的公子。”最先开口的却是北井夫人,她有些特意用着一丝淡淡的语气,显得有些冰凉。
声音唤回了汐月的意识。
“啊。”少年静静的声音带着更成熟的气息,“北井董事呐。”
“不愧是迹部家的公子呢,比起当年的迹部董事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看着汐月渐渐淡然的表情,北井夫人的表情也渐渐松开,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淡淡的点点头。
“母亲,”少年刚欲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少女的声音,他怔了怔,然后侧眸,看向一旁的少女。
她仿佛站在尘埃里,她的脸上,好像带着一点点的尘沙,虽然很轻,却很朦胧。
少年恍惚的睁大了眼睛,却好像看不清女孩的容颜。
究竟是尘埃浸染了他们的微笑,还是亲密的表情,那些都不再重要。
相逢也只罢相识,而这个时候,还能留下些什么?
汐月从少年身边轻轻的经过,带着一丝轻轻的微笑。
那一点点的笑容,却有着最深切的淡漠——
小璃,你是不是,早就不爱我了?
少年睁睁地看着女孩走远,他的手握的很紧,那些指尖的微长的指甲戳在手心,却没有痛意。
他似乎感受到那种手心的茧上那些粗糙的质感,然后指尖狠狠的戳进去。
就像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子习惯那样的抚摸着他手心里的粗糙,然后皱起好看的眉,用有些稚嫩的声音说,“景吾,虽然你打网球的时候很帅,可是这样手心会很难受的。”
“本大爷没有感觉呐。”少年看着女孩纤长的手指一遍遍的划过他的手心,有些微痒,却又很温暖,是那种划过心上的柔软。
“那是你习惯了!”女孩猛地直起身子,然后瞪着双目。
可是,总是僵持不下几秒钟,女孩就笑开,“景吾,我骗你的啦,”女孩轻轻的笑着,“其实你手心的温度,还有那种粗糙的感觉,都让我觉得很温暖。”
“都让我觉得很温暖。”
“都让我觉得很温暖。”
“都让我觉得很温暖。”
那么,现在的你,还觉得温暖吗?
少年在心底默念,然后,女孩从他身旁擦肩,如同一阵风。
轻轻的来,却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只是保持着那么平淡的笑容。
谁知道呢?原来,她已经可以如此伪装。
这是他们的爱情吗?最终,就真的只剩下灰烬了。
她想,或者此刻,她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那些带着麻木的刺痛,一点一点,浸透她的心,而又什么都不曾剩下。
迹部景吾,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觉得和你擦肩的时候有多么温暖?
现在,还温暖吗?
可是,对她来说,就只剩下那些冰凉。
和虚无的爱。
宴会里放的是肖邦的圆舞曲,温和的节奏在寒风中似乎给人带来了一点点的暖意。
汐月用手尖托着高脚酒杯,猩红色的液体硬着她微微苍白的面容。
小提琴合奏发出的悠扬乐声丝毫不能给她带来一点点的温暖,反而,她觉得很倦,是心上传来的痛意,久而不绝。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先回家?”
她猛地回眸,然后失笑。
真是,她怎么会以为是那个少年呢?
“恩,还好吧。”汐月淡淡的笑了,“就不劳烦司机叔叔了。”
“恩,那就好。”北井夫人用手摸了摸汐月打理的很整齐的紫色头发,含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如同落在了神秘的香晕中,含着一如法国给人的浪漫气息。
“妈妈还是去和其他夫人说笑吧,”汐月对母亲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汐月,”北井夫人想了想,“你还是先到贵宾室去休息一下吧,老是这样站着,我怕你会吃不消,毕竟,你身体还不是很好呢,经不得风这么吹。”
“好。”汐月点点头,“那我去贵宾室休息好了。”
或许,她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那样,就不会觉得冷了。
身体不会冷,心也不会冷。
她提起裙摆,朝那个房间走去,还未到门边,阵阵暖风从门缝隙中传出来,她不禁觉得精神一振,笑着拉开了门。
然而,笑容却僵硬在此刻。
贵宾室的沙发上,只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眼角的泪痣也似乎含着一丝倦意。
然而少年并不知道女孩推开了门——他只是睡着了,很安静的睡着。
银色的发丝落在他的脸颊上,闪着熠熠的光芒,却只是静谧着,仿佛那些发丝,也只是静静的入眠。
她轻轻的倒吸一口气,只是向后迈了一步,然后用手一点点划过扶手,想退出去。
然而,少年的眉头却轻轻的动了一下,然后皱得更深——
汐月觉得,心似乎已经不是安分的落在左侧,没有有力的心跳,只有说不出的恐慌。
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却感受到那里已经膨胀到要爆发。
可是,少年终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眸,那片苍紫的瞳,终于就那样落在女孩面前。
已经逃不开,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先向还有些发怔的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迹部。”遂,她淡淡的喊他,声音很轻,却让少年真正的清新了。
少年猛地坐起,他的眉头有些颤动着,却好像没有明白,适才,少女是在用一种何等的口吻称呼他。
看着少年微微惊讶的神情,透着一点点苦涩的意味,汐月觉得,那颗本来已经有些麻木的心,又被刺痛着,就像在很冷的地方,那些凌厉的冰尖,一点一点,渐渐锋芒,再狠狠的刺入人心。
“恩。”终于,少年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汐月觉得,他的声音里尽是沙哑。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双目,却突然有些心疼。
那紫色的瞳中部着些许血丝,眼皮下有着一圈黑圈,他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似乎含着一点点淡淡的透明,嘴唇干裂,有些看不出血色。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那时,她被爷爷罚着抄古文,深夜也没有入睡。
那时的少年心疼的帮她揉着手指上的红印,然后下了一个决定,“小璃,我帮你抄吧,你去睡觉。”
“这怎么行!”女孩稚嫩的声音里却含着某种执着,“这是爷爷罚我的,是我必须要完成的!景吾你快回家吧,我抄完才能睡觉。”
“那我帮你一起抄!”少年想了想,半含妥协的意味。
“不行,我抄,不管景吾的事!”她才不会让最完美的景吾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学校引人笑话。
她的景吾,只能是最完美的。
“那我陪着你抄完。”少年的声音里含着一丝霸气,“这是底线!”
女孩看着少年的瞳,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景吾,你真好。”
那次,是她第一次见到满脸疲倦的他,只是佯装着精神陪她熬夜,陪她度过那个寂寞的长夜。
“你——”两个声音同时在房间里响起,却都含着些压抑。
“你先说吧。”又是异口同声。
她有些失笑,却还是开了口,“最近——很累吗?”
她问他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握紧了双手。
少年的目光有些恍惚,面对少女的问题,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措感。
如果,这个少女是他的小璃,他会用最华丽的声音告诉她,不累。
因为不可以让小璃担心,因为他还要照顾她!
可是现在,他要如何对着面前这个平静的让他感到陌生的少女回答?
“我没事。”看着少女一直在等他的回答,终于,少年还是开了口,却听不出那些本该有的傲慢。
“哦。”一时语塞,少女只有静静的笑着,然后低下头。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听得见老式的摆钟发出“滴答”的声响。
“小林她——”想了想,少年开口,“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少女依旧低着头,却不是因为羞涩的缘故,“那很好啊。”她只是找不到要用一张怎样的面孔看向他。
再没有了声音,汐月觉得如同是下了一夜的大雨之后的宁静,然后空气中摆脱不了的泥土的气息,却依旧牢牢的封死空气。
滴答滴答……
随着时间滚轴的摆动,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沉默中,余光看见少年已经转过头来,只是凝视着她,汐月突然觉得心里很空,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是她不敢侧眸,不能对上少年的目光,不能和他微笑着说那些神奈川的大海,和VK克的琴声……
她不能说每当月光伴随着海潮落在窗帘上,那种蔚蓝背后死了般的宁寂究竟是怎样的让人害怕;她不能说她有多想多想回到过去宁愿不曾来过这里;她不能说尽管她告诉他要忘了自己,可是心里的痛楚却永远不可言状……
少年只是看着她。
华丽的灯光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刺痛的闪烁。
少女眼珠里流波的辗转,他看的分明,然而——
她却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那初上华灯,落在那水晶桌面,落在那些如含着泪水的流金茶具……可是却不看他。
这是他选择忽视的方法吗?少年面无表情,却抿紧了唇。
他怎么会不记得,曾经小璃和向日吵架,之后整整忽视了他一个星期,而他又怎会不明白,小璃那些故作忽视的表情,只是因为她在生气。
那么如今,她的忽视,也是因为生气么?
果然还是这样吧。
他的心里涌出一股股苦涩的波澜。
两个少年心思各异,房间里,只有无数倍黑咖啡埋没的苦涩。
他们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
谁知道,在那些苦涩背后,有多少爱如潮水在悄悄暗流……
“我早就说过啊……”这时候,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北井汐月?”
少女紫色的眸子颤了一下,也好久没有看到他们了,不知道,这些日子,这些少年过的如何……
可是转而,她又自嘲了一下,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们呢?她,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或者,于他们,她只是罪人,是她,拆散了原本的迹部景吾和宫北璃。
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
因为下一刻,她紫色的瞳孔清晰的看见,向日岳人,那个曾经很黏她的少年,眉头紧紧地皱着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北井汐月!”少年的声音依旧带着无限的愤怒,是啊,即使迹部已经说过了不准再如此待她,可是,红发少年怎能忍下!小璃是他的好朋友,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她被面前的女子害的再也无法对他笑,和他一起玩,甚至是和迹部彻底的分开;而面前的女子,竟然还不知羞耻的和迹部共处一室……
“你凭什么待在这里啊北井汐月,你有什么资格和迹部在一起!”少年的脸色如头发一般深深的红着,“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惹人讨厌啊!”
紫发少女站在他面前,一直默默地低着头,不语。
她没有勇气看向他的眼睛,就如同她害怕的隔膜,和沉默。
然而,这样的爆发却让她觉得好受一些——至少,她不用再承受和迹部一起的尴尬,以及心中莫名的疼痛。
“恩,是这样。”终于,在向日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轻轻地碎念,微笑。
少年看着她紫色的瞳颤了一下,然后了无音迹。
看着女子如此温和的态度,红发少年突然语塞,而后,又陷入了沉默。
古式的钟敲过12下,汐月似乎觉得,心跳也止在了12次搏动。
她轻轻地抬起头,对着少年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那么,我先走了。”
没有期待他们会如何反应,她径直走了出去,她的笑,带着轻轻抖动的自嘲。
没有了生机的爱情,没有机会重逢。
可是,尽管结局已知,她还是如此难过,心间用过一阵空虚的害怕。
她明明知道都不回来了,却还在试图抓住它们。
“有什么意义呢?”她对着自己呢喃。
两行清泪就顺着鼻翼落下,在打开贵宾室的刹那——
然而,没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