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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烈女怕缠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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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邢千山把大家的建议都收下了,便不再提汪随的事儿。开始就各自掌握的信息,聊起于拓的案子。
邢千山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搭两句话,并不热衷聊这些。因为其余四人都不知道花容阁的存在,她不想说出来引起恐慌。
一阵敲门声打断众人的对话,田大树带着伙计,把火锅、涮菜和蘸料都端了进来。他们离开后,一个不速之客紧跟着进来。
“汪随,没完没了是吗?”冯佩第一个站起来,走到汪随跟前,挑衅地看着他。
“汪某只是过来讨杯酒喝,并无他意。”汪随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两个竹筒,温声道。完全无视冯佩的敌意。
“汪楼主说笑了,以阁下的身家,多贵的酒喝不起?”张扶弱觉得他接近邢千山的理由有点烂。
“可邢姑娘亲手酿的酒,无处可买。”汪随在看着邢千山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带着愉快的笑意。
“一杯怎么够?我可以给你一壶。”邢千山拎起其中一个竹筒,对汪随晃了晃。“不过,你需要拿东西来换。”
“你要什么?”汪随有些意外,她居然会向他讨要东西。
“摘下面具,让我们看看你的样子。”邢千山此刻正如项川建议的那般,随心而动。
“千千。”虽然邢千雪对这个觊觎他妹妹的人没什么好感,但邢千山这个要求属实有些无礼了。
“玉岑,好样的!”看邢千山这么为难汪随,冯佩可解气了。
“依你。”汪随并未多犹豫,便动作爽利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他的五官都按着三庭五眼长在最合适的位置,单看精致,整体和谐。一双瑞凤眼配上略显平直的眉,没有一丝邪气,甚至还透着慈悲。
邢千山几步迈向汪随,抬手挡住他脸的中部,只露出眼睛和嘴。九年前那个少年的脸竟和汪随重合。
她喃喃道:“是你,真的是你……怎么可能……”他那时可是满身满脸的伤疤,怎会变得这般无暇?用了蚀肤露和新肤膏吗?
先用蚀肤露把结痂的地方腐蚀掉,再用新肤膏促进长出新的皮肤。用前者时如同烈火灼烧疼痛不已,用后者时则如虫蚁啃噬奇痒无比。若是如她之前猜想的那样,按当年他的伤势,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至少得半年。他怎么挺过来的?
她放下手,眼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惜,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这九年,汪随吃了多少苦,才变成现在这般才貌兼备,文武双全的?
她不明白,她已经中了蛊,且非他不能解,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没得选。他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玉岑,你……”冯佩想把被汪随“迷住”的邢千山拉回来,却被她一把甩开。
“千千,你怎么了?”邢家武力担当邢千露一把将她带进怀里,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继续看汪随。
汪随微微拧眉,邢千露打扰他与邢千山对视的举动令他不悦。他身形诡谲地闪了几下,等众人反应过来,邢千山已经在他怀中。他们想救邢千山,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他拿过邢千山的竹筒,打开后含了一口酒在嘴里,环视了一下四人,最后与冯佩的目光对上。他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当着大家的面,低头吻住邢千山,顺便过了一口酒给她。一如九年前,他对她下蛊时那般。只是这次的吻,轻柔缠绵,还带着梅花酒的香甜。哪怕邢千山没被点穴,她都毫无反抗之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汪随,我杀了你!”冯佩怒不可遏,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额上更是布满青筋。他视若珍宝的邢千山居然被汪随亵渎,不可饶恕!
“汪随,你就不怕得罪万剑门吗?”看到妹妹被人如此轻薄,好脾气的邢千雪也怒了。
“你快放了千千!有种解开穴道,我们打一场!”邢千露咬牙道。
“汪楼主,你这样对邢姑娘,是要负责的!”张扶弱担心起邢千山的名节来。
邢千山被他们的声音拉回神,她推了推汪随,示意他放开她。汪随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目光闪闪地看着她。
九年前,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他,见到的第一束光就是她。一抹在萧索冬季的灰和白中,极为夺目的红色。她笑盈盈地面对每个来讨粥的人,没有施主倨傲的怜悯,也没有富家千金对穷人的嫌弃。那是一种平等温暖的笑,是因为帮到他人而感到愉悦的笑,是从没有人对他展露过的笑。
年少的他,在那一刻情窦初开。他想拥有这束光,想守护她的笑,想把又香又暖的她搂在怀里……
他答应义父服下血樱蛊,吃尽苦头换皮新生,勤学谋略和武艺,让自己变成能配得上她的人。当长大后的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怎能不欢喜?
常言道,烈女怕缠郎。这九年,她身边不乏年轻才俊,可因为血樱蛊,她都与他们保持距离。最亲近的冯佩,对她来说和她的哥哥们没什么不同。汪随明目张胆地示好,和大胆包天地轻薄都是她从未遇到过的。无疑是扛着撞木一次次撞击她紧闭的心门,虽然粗暴,但有效。
“张公子说得是,汪某会对玉岑负责的。”汪随冲张扶弱友善一笑,对邢千山的称呼从生分的邢姑娘变成亲昵的玉岑。
“邢家绝不会把千千嫁给你!”邢千露果断扼杀汪随的妄念。
“嫁不嫁我自己说了算。”邢千山语出惊人道。
“玉岑,你是被他下蛊了吗?”冯佩能想到的就是这种可能了。可他绝不会知道,还真让他蒙对了。
汪随和邢千山闻言,不禁对视一眼,二人的表情十分精彩,汪随是得逞的笑,邢千山则是苦笑。
“二哥息怒。我没说我要嫁给汪随。我的意思是我嫁不嫁人、要嫁给谁都由我自己说了算。”邢千山看到邢千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忙解释道。
“你快帮他们解穴,我们该吃午饭了。”邢千山也不跟汪随客套,称呼都省了,直呼“你”。
“好。”汪随又施展了一次移形换影,四人终于可以动了。
邢千山知道他们肯定得打起来,立马挡在汪随身前,阻止他们拆店。“都别打架啊!好好吃饭。”
见他们都还站着,邢千山便催促道:“上桌。”
作为团宠,她说话还是管用的。邢家兄弟和冯佩分别瞪了汪随一眼,才乖乖坐下。张扶弱莫名被人点了穴,心情也不好,看都不看汪随一眼,也跟着入座。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酒拿了就走呗!”邢千山目光闪躲地下了逐客令。她不敢看汪随,一是因为他的美貌太有冲击力,二是因为他刚才吻了她,她还在害羞。
“你可以叫我云宿 (sù) 。”汪随用指背轻轻划过邢千山微微泛红的脸,柔声道。
“收一收,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邢千山没好气道。这个害她担惊受怕了九年的男人,她居然这么快剧原谅他了,好气啊!她自认不是贪恋美貌之辈,可一想到汪随这九年的遭遇,她就不由得心头一软。苦肉计加美男计双管齐下,她根本招架不住。
“不怨我了?”汪随凑近她,笑问。
“你再不走就把你大卸八块涮火锅吃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边威胁他一边把他往门外推。
汪随由着邢千山将自己推出厢房,到了屋里四人看不到的视线盲区,他啄了一下她的唇,随后一个闪身就出现在楼梯口。邢千山羞愤地大吼:“汪云宿 (sù) ,你个混蛋!”
“哈哈哈哈哈……”汪随放肆的笑声响起,惹来不少侧目。
原本守在门外的汪峦,见汪随今儿如此反常,连面具都不戴了,忙追上去提醒道:“楼主,面具。”
“不戴了。”汪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下了楼,接受大家的注目礼。
他知道自己形容俊美,但美貌是把双刃剑,有利有弊。他需要拥有的资源,不必出卖色相亦可得到,那就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免得被人惦记。以及,他有个坚持,就是让邢千山作为第一个见到他真容的女子。
他边走边回味着那个梅花酒味的吻,绝色面容上漾着夺目的笑,让炎玉楼大堂里的客人和伙计都看呆了。他不多逗留,径直出了大门,由汪峦驾马车离开。
邢千山这边,因为方才发生的一切,大家的气压都很低。她给身上有伤的人倒了茶,为可以饮酒的人倒了酒,决定简单解释一下:“关于我未满十九不能嫁人这事儿,也不是绝对的。只要找到命定之人,就能打破这个禁制……”
“你是想说,汪随就是那个命定之人?”邢千露抢白。
“嗯。”邢千山用力点了下头。
“你该不会沉迷他的美色吧?”邢千雪失望道。
“玉端也好看啊!我沉迷了吗?”邢千山双手做出捧东西的动作,放在冯佩脸下。
“看了这么多年,多半习惯了。”张扶弱神补刀。
“别拿我和那厮比。”冯佩身子后仰,躲开邢千山的手,话里满是嫌弃。
“哥哥们,别这样嘛!你们不理解也正常,毕竟有些细节没和你们说。但爹和师父是清楚的。反正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活不过十九岁了,这是件喜事。”邢千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九年间,她对那个少年有过无数想象,要么担心他不小心死了,那她就得跟着陪葬。或者,他变心了,喜欢上别人,不愿意为她解蛊。又或者他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可无论哪种猜想,她都认为再见时,他还是满身伤疤的狰狞模样。毕竟蚀肤露和新肤膏这两种药的见效过程太痛苦。正因为她都尝试过,知道个中滋味,才会在看到汪随光洁如新的皮肤后,情不自禁地感到心疼。
她知道,汪随是真心喜欢她,只是这喜欢是出于他的本心,还是由于血樱蛊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