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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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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起了晚风后空气流通起来,祝丞风趁着夜色摘掉口罩呼吸冰冷的空气。
从头到脚舒畅不少。
远处气氛正热,对比之下人满为患的角落也显得安静,身侧一对小情侣用耳机外放粤语歌,一派情深意浓的气氛,歌声悲凉。
“今天先记得听人说过这叫半生瓜——”
歌声悲凉,祝丞风零星听懂几个词,望着脚下沙地发愣。
他疑惑“成人”的界限是什么,长高,赚钱,独当一面,还是爱吃苦瓜。
以前祝丞风很少怀疑自己是个幼稚的人,可直到站在许凛面前,他总觉得有什么矮了一截。
这种感情配上欲望,乱麻般缠绕。
旁边情侣的悲情歌终于播完,正当祝丞风想转换心情,发现他们是单曲循环。
有那么好听吗。
祝丞风默默远离音乐,脚尖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沙地。
一个缠满胶带的柱状物露出地面。
这片区域是沙滩,这东西看外型像是小孩埋下的时光胶囊,估计时间久了,盖子都掉了。
祝丞风想帮他们拧好盖子,将圆柱捡了起来。
上面有根线。
祝丞风鬼使神差地拽了下线头,下一秒,呛人的烟雾从管中冒了出来。
紧接着是红色信号火焰。
“……”
谁埋的冷焰火!
为了安全祝丞风不能轻易把它扔地上,咬牙举着。
光芒顷刻间变盛大,几乎全场都看得到。
附近的人看到火光后兴奋起来……尖叫的,鼓掌的,还冒出一串奇装异服的人围着祝丞风跳舞呐喊,成功形成人挤人的更加危险的局面,想扔地上浇灭都没机会。
“你拿着。”祝丞风艰难地将冷焰火递向面前的陌生人。
没人敢接,只敢起哄尖叫。
祝丞风悲壮地闭了闭眼,单手戴好口罩。
脑子里浮现出几个热搜词条。
-焦螟乐队违反秩序燃放冷焰
-焦螟主唱挑衅规定
祝丞风看见了远处张牙舞爪逼近的保安,无奈地长叹口气。
刚才的动作,就算有监控都说不清,乖乖就范吧。
“着火了!往后退!”有人喊了句。
祝丞风听出是许凛的声音,愣了愣,紧接着更多道尖叫声。
“啊我袖子着了!”
“我衣服!”
人群骚乱着以祝丞风为圆心退出了一片空地。
保安被挤出去一段距离,一时间应接不暇,不知道先安抚受害者还是先抓人。
成功撑到了火光熄灭。
祝丞风心领神会,在保安跑进来的最后一秒扔掉冷焰火,被许凛拽着跑入人群。
一前一后,跑得耳侧生风,肩膀不断撞到人。
祝丞风这才感受到加速的心跳。
刺激,顽劣的刺激。
上一次这样估计还是初中逃课的时候。
保安的厉声呼喊和陌生人的尖叫变得模糊,祝丞风盯着许凛甩动的发尾。
和紧握的手。
胸口无处可藏的悸动。
没跑出去多少,许凛明显体力不支,换成祝丞风在前面扯着他跑。
最后从围栏翻进停车场,钻进轿车。
关上车门,许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傻站着……不知道跑吗?”
祝丞风却皱眉问:“怎么样?刚才跑太凶了,你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
“活着呢。”
祝丞风说不出多余的话,只好把暖风打开,防止许凛出汗着凉。
许凛往窗外看了眼:“追过来了。”
“不会过来的。”祝丞风说。
许凛递来一个无语的眼神:“看到你打火了,现在是开车跑还是怎么样?公路追逐战?”
祝丞风哑了下。
又犯蠢了。
祝丞风快分不清自己是最近变傻的还是一直以来就这么傻。
果然,保安过来敲窗,而他俩都气喘吁吁的。
许凛降下一侧车窗。
“您好,请问您是?”保安问。
“乐队。”许凛亮出工作证。
保安审视着把嫌疑写在脸上的两人,似乎在思考乐队成员燃放冷艳的可能性。
“你们刚才是——”
保安话音未落,许凛勾唇,露出个充满暗示的笑容。
喘息,不自然潮红的脸颊,一切皆在不言中。
看得保安老脸一僵,尴尬地提高音量。
“啊!打扰了……”
许凛恰到好处地冷了脸,升上车窗,剩几个保安独自尴尬愧疚。
车内安静了,暖风低声振动。
祝丞风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擦汗:“谢谢。”
“不客气。”
听上去非常客气。
“你刚才是不是把别人衣服点了?”祝丞风问。
“嗯。”许凛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吓死他们。”
祝丞风点点头。
很歹毒的好办法。
许凛侧目看了他片刻,像是欲言又止。
“说吧。”祝丞风说,“不许我藏着话,你就可以?”
许凛罕见地露出斟酌的表情。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才……带冷焰进来放。”
祝丞风一愣。
许凛这是以为他终于疯了,用防火的方式解压呢。
“我是不小心。”祝丞风解释道,“我不知道那是冷焰,一拉就着了。”
许凛“哦”了一声。
距离加上车厢的阻隔,喧闹声格外遥远。
半晌,许凛说了句:“还以为你受刺激了。”
“什么刺激。”
祝丞风当然知道是什么刺激。
许凛也知道他明知故问,看了他一眼,坦然道:“失恋。”
“你真是……”祝丞风低头笑了。
许凛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舞台光,不说话。
“你活这么大在乎过什么吗?”祝丞风又问。
“想想。”
许凛说完,认真思考起来。
他目光沉着,答案却显得不那么慎重:“师父吧,他死了以后挺难过的,还有一只大黑狗,死的时候也难过。”
祝丞风想问一句“那我呢”。
他意识到感性又占领了高地,于是忍住。
车子另一边,许凛也在想。
那他呢。
如果祝丞风死了,大概也会难过一阵子。
但对祝丞风的感情中有一大半却与师父和黑狗截然不同。
看祝丞风一整天强装镇定,许凛犹豫片刻,出于人道主义说:“你也算。”
“你也会哄十岁以上的啊。”祝丞风说。
许凛回应个不咸不淡的笑,既然祝丞风不愿意听,就当上句话没说过。
场地喧嚣依旧,许凛逐渐眼皮发沉,歪着头睡过去。
他很快觉得身上被压了层温暖的重量,是祝丞风盖在他身上的。
最后一场开始前,车窗再次被人敲响。
“开门!走了不看了,搓一顿去!”陈燃拍着玻璃喊。
门锁应声打开,陈燃钻进来继续:“刚才可牛逼了,有个傻子在保安旁边放冷焰,最后好像跑了。”
祝丞风示意他小点声,发动了车子。
“对了,你不舒服别开了,我来吧。”陈燃说。
祝丞风看了看副驾上歪头睡得正熟的许凛。
“我挺好的。”
“啊?刚才都那样了。”陈燃没有眼力见地继续问。
“现在好了。”
倒出车位,红色尾灯消失在夜幕尽头,这边又是郊区,公路两侧是熄了灯的工厂,小轿车被各种大货油罐车包围着,祝丞风集中注意开车。
停下时回头,发现许凛已经醒了。
把那件披在身上的外套叠好,板板正正放在一旁。
许凛以前从不会叠,都是随手一丢。
他也觉得别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