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夏》Miraclemaker

23、23

　　江胜跟他妈到了重庆鸡公煲的店铺时，李祠安给江胜发了微信过来，说饭做好了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到这条消息的江胜点开了对话框，但又不知道该该怎么回复他。

　　林逸然拿起菜单，勾了几个菜问：“胜儿你要点个什么菜？”

　　“随便。”江胜敲下一行字，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又默默删掉，如此循环往复了三次，李祠安又发了个问号过来，江胜都还是没组织好语言。

　　店老板都过来拿走了菜单，林逸然还发现他这儿子还在纠结，“跟谁发消息呢？我看你断断续续地半天都敲不出个字来。”

　　她凑过去一看，对话框上LCA三个字母，很直接地就猜中了是李祠安。林逸然搞不懂他有什么纠结的，说：“既然他们饭都做好了，那我们就不用再打包了呗，你直接跟他说我们就不回去了。”

　　江胜于是回了：别等了，我们已经吃上了。

　　他分明是想说点别的，肚子塞了一堆的气话宣泄，但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好像没有冲李祠安发脾气的理由。

　　他反扣了手机，无比烦躁地抓着头。

　　“怎么了你们俩？”林逸然问，“你刚才摔门发脾气，难道就是因为祠安啊？”

　　江胜抬头问他妈：“妈你喜欢他吗？”牛头不对马嘴的思维。

　　看这小子表情严肃那样，林逸然还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和李富康，毕竟她当初答应了儿子不会二婚。“还好吧，感觉挺能干一小子，帮着切菜、洗碗什么的，但是不怎么说话。你怎么了、是觉得我跟李富康走得太近，害怕我认了李祠安当儿子冷落你？”

　　“随便你，其实……”虽然江胜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说：“李富康人挺好的，而且人还是退伍军人。”

　　“我不会。”林逸然轻声说，江胜眨着眼睛看她，他妈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像是被严刑逼供后的真言：“我跟他看不对眼，况且我也不想再婚了。”

　　对于他妈的这句话，盘旋在江胜脑子有两个问题，一是想问李富康究竟哪里不好，但是江胜还是选择了第二个疑问说：“妈，你难道不相信爱情了吗？”

　　“这跟爱情没有关系。”林逸然砸了下桌子。

　　她皱起那双好看的眉眼，没有曾经江贵妇的慈眉善目，但是也并不显得愁眉苦脸，即便是赌气的口吻也是温柔的：“我活了半辈子，当够了别人眼里的乖乖女，他江魏东也好、李富康也好，无非都是想找个听话的贤妻良母，我已经当了你爸的金丝雀，我不想再被李富康关进笼子里。”

　　虽然这话说得很有气势，但夹带了林逸然独有的比喻后，江胜听着反而笑出了声来，有些羞耻地捂脸揉眼睛：“啊，妈妈，你的文艺癌又犯了……”

　　“我一直很期待爱情。”林逸然哈哈一笑，眨了眨她的眼睛。

　　跟老妈的一番话谈下来，江胜心里的阴云散了很多，虽然林逸然跟他也有代沟，但在儿子心目中也算得上半个朋友。——她不完全把自己当作母亲，在对江胜从小到大的教育里，她既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又扮演着父亲的戏份，而忙于工作的江魏东却只像个无情的提款机。

　　俗话说女儿是上辈子父亲的情人，那么反过来江胜也这么觉得，他妈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的红颜知己。

　　话题进行到爱情，江胜也很是好奇，他几乎是按耐不住的口吻：“妈，那你觉得，两个男的之间的爱情怎么样？”

　　“菜来咯！”店老板来了，端上了锅热气腾腾的鸡公煲，同时给了母子俩转移注意力的间隙。

　　江胜敏锐地察觉到，他妈的情绪有瞬间的慌张。

　　所谓无关之事，那就是根本不会在意，所以自江胜提出这个问题时，林逸然就开始怀疑他有问题了。但是她还是平复好心情问他：“你为什么会去关心同性恋的问题？”她还是没能直接问‘你是同性恋’吗这个问题，这位母亲一直很尊重儿子的各种隐私。

　　问题委婉是林逸然的风格，不代表她真的就什么都不懂，江胜心脏砰砰直跳，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林逸然却像是在警告他说：“同性恋当然也有爱情，并且他们要面对很多外力，比如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然后利益得不到保障，毕竟华国没有相关法律认可同性恋。”

　　江胜没有表情，一直是沉默的，仿佛已经被判了死刑，他心里打算永久地埋藏这个秘密。

　　林逸然其实并没有打击他，后面的话反而像是在鼓励他：“但是爱情是自由，这和法律无关，所谓婚姻和子女、这些是爱情的结果，不应该是爱情的目的。所以……”

　　她欲言又止，咽了咽口水，江胜还以为她要直接问，结果林逸然话峰突转了个大弯地说：“所以我们能不能先吃饭？”

　　江胜啊了一声，筷子已经被递到了手上，林逸然好像又不打算深究了，在锅里夹只鸡腿起来搁他碗里，说：“先吃饭，待会我带你去理发店洗个头。”

　　于是江胜哦了一声，默默地夹起鸡腿开始吃，没能看到林逸然眼里的异样。

　　一个母亲，一个尽职的母亲，林逸然不可能不在意儿子的性向，但是她并不着急从江胜嘴里听到答案。

　　尽管江胜才十八岁，但林逸然相信他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她曾明确表示过不介意江胜去谈校园恋爱。即便他的爱情观可能并不成熟，但让他只是体验青春时期的单纯心动，这也很好，真和男孩子谈恋爱的话……再观察观察吧。

　　实在不行就托李祠安打听打听，林逸然是这么想的。

　　原来在江胜妈的心目中，李祠安真的是更为靠谱的存在。于是在天各一方的饭桌上，林逸然悄悄地问李富康要了他儿子微信。他们娘俩吃完了饭结账，林逸然带江胜去了家理发店，给了江胜五百块钱让他看着办，然后自己就溜到一旁的小巷子，迅速地拨通了李祠安的微信电话。

　　李祠安接过电话：“林姨，怎么了？”

　　“我问你点事情，那个……”林逸然压低了嗓门，“你爸他不在旁边吧，这事关于江胜我不想让他听到。”

　　“我爸在看师傅装修空调。”正在洗碗的李祠安擦了手，将微信电话的免提关了，走到了厨房旁边的小阳台上去，“林姨，你说吧。”

　　林逸然开门见山：“祠安，你知道江胜谈恋爱了吗？”

　　她语气略快，并且尾音带着焦急，李祠安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肯定是江胜说了什么惹她怀疑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家长到底猜中了什么。

　　李祠安也很疑问：“有吗？”

　　其实早在之前的一次恋爱中，李祠安就遭遇过这种类似的情况：

　　他之前读的普高午休时间是在教室，平时几乎是不会有老师来巡逻的，那天中午安倩来他教室里来找他，结果就在俩人刚刚手拉手的瞬间，教务处抓情侣次数最多的主任就碰巧路过……

　　主任棒打鸳鸯的战绩又多了一条，而李祠安的档案则添了一笔处分，这也成了他后面不能回原高中读书的原因。

　　“我反正不知道，没见着他跟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

　　林逸然哽了一下，问：“那男生呢？”

　　李祠安语气很平静，“怎么这么问啊林姨，你怀疑你儿子喜欢男的啊？”

　　李祠安语气带着好笑，这一刻的他觉得自己活像个反派。

　　他这话里的嘲弄意味太过明显，导致林逸然立马认定他是个直男，于是很轻微地松了口气的样子：“没有。我倒是不介意他谈恋爱，就是怕他欺骗人家感情什么的。”

　　江胜欺骗人家感情？李祠安觉得有点意外，看样子江同学挺纯情的啊。

　　却不料林逸然却说：“江胜他很容易喜欢上别人。”

　　李祠安有些没明白：“什么？”

　　“哈哈祠安你听不懂啊，说明你没有谈过恋爱嘛，哪里像江胜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林逸然突然语气轻快，像是在跟他分享什么有趣的事，事实上她也确实觉得这事蛮好笑的：“江胜以前在英才可受欢迎了，他以前又爱犯事天天被校告，那个通报文件贴他大头照在公告栏，几乎每次都会被人抠走，后面只好换成了复印件，这事都还是他们班主任告诉我的哈哈哈哈……”

　　“啊……”李祠安语气放慢了，既难以置信又略显烦躁，“意思是江胜他以前谈过很多女朋友啊？”

　　林逸然说：“他说他没有，但他有段时间天天跟人打电话，而且每次都还是不一样的姑娘，唉……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

　　“我可没有。”李祠安哼了一声。同时他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不对，不想再跟林逸然继续这个话题下去，“林姨，那我先挂了，你们早点回来。”

　　他直接挂了电话。画面切换到和江胜的对话框上，李祠安这才注意到他的微信名片：Dandy，是花花公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