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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有何想不开 ...


  •   桑挽眸中浮出一抹酸楚,犹如落入琉璃中的一滴泪。

      于深池心怀忐忑地望向她,当着另三个人的面,他也不能问候她一句。只得将郁郁转化为怨气,撒在另三个人头上。

      “你们几个,实在该死。”凭着胸口这股怨愤,他竟一剑刺进了秋棠肩下。

      但这一剑,并不致命。

      秋棠重伤倒地,忍痛捂住伤口,君如终是昧不过良心,上前扶了扶她。然魅趁这当口一瘸一拐地遁了,于深池也没去追。

      桑挽眼神空洞地看待这一切,木僵僵站了一时,清冷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岁月只在她身上留下了温柔,若在十年前,更可以想见她是何等的绝色。她慢慢走远,于深池苦苦挣扎良久,仍是无法克制地抬头,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背影。

      “出来吧。”

      柳云正感到浑身僵硬想动一动,忽然听闻他这一声喊,立时瞪大了眼睛望向纪元徽。

      她这不是还没动弹么,怎么就提前被发现了?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下意识动弹过了?

      纪元徽用一种“我们早就被发现了”的带有一些无语的眼神瞅着她,默默从藏身之地钻了出来。

      柳云试图拦阻,但未起作用,只得随他一道现身。

      于深池充满不屑地望向他俩:“我就知道是你们。”

      柳云心中呵呵冷笑:你又知道了?

      于深池冷哼一声道:“好戏都看够了?藏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吧,不如我送你们一程,你们也好提前合眼,自此长眠。”

      柳云忙摆手道:“别,我们只是恰巧路过,什么都没看见,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于深池盯向她:“啰嗦。”说罢便一剑刺去。

      纪元徽独自上前与之交手,柳云在后方接着喊道:“桑挽落寞离去,若是无人为其纾解心结,必生心疾,正好我可以代劳,少主不妨考虑考虑?”

      果然,于深池闻听此言便身手渐缓,再无心恋战。

      纪元徽索性先一步退开,于深池便一个旋身退回原地。

      柳云赶忙去到纪元徽身边:“没事吧?”

      纪元徽眼中好似藏了星星,含笑轻轻摇头道:“没事。”

      于深池有许多无法言明的话,当下便杵着不动,内心十分煎熬。

      柳云恭恭敬敬道:“少主放心,在下一定照顾好桑挽姑娘,少主尽可回去看望于敛心尊上。”

      于深池又再冷哼一声:“我姐姐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视野之内再望不见桑挽的身影又让他顿感失落。

      柳云躬了躬身道:“多谢少主不杀之恩,在下这便去寻桑挽姑娘,定不负少主所托。”

      于深池极其瞧不上她,可眼下这状况又不得不有托于她,心里烦躁至极,桑挽的容颜身影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只得怒气冲冲地收剑回鞘,自与桑挽离开截然相反的方向,追随父亲与姐姐而去。

      他本不该言之于口,却还是没忍住留下一句:“若她有何闪失,我定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柳云小声道:“不敢不敢。”

      纪元徽低低道:“他已走了。”

      柳云舒出口气:“那我们也走吧。”

      纪元徽目光扫过秋棠和正为她疗伤的君如,也不想多管闲事,便应了一声,与柳云一道走远。

      今夜之事,实在是于敛心气性太大,否则何至于此。

      柳云一向觉得找人是件麻烦事,可桑挽好似就等着他们来一样,正正出现在他们去路的前方。

      她不禁道:“不会有诈吧?”

      纪元徽遥望前方:“应该不会。”

      两人遂向其走去,直至相隔不过数步之遥,桑挽才像是刚刚发现他们一般回过头来。她眸光动了一动,轻启朱唇:“何事?”

      柳云干干道:“你还好吧?”

      桑挽轻笑了笑:“你觉得,他是为我们几个而来的么?”

      柳云不知所措地与纪元徽对视一眼,再望向她:“不是,他是为救于敛心而来。”

      桑挽猛地回眸,瞳孔颤了颤,唇边又浮上一抹苦笑:“谁都能看得出来。”

      柳云附和道:“是啊,傻子都能看出来。”

      桑挽又忍不住地望向她,眸光里的意味十分难明:“你是谁?”

      柳云客气地抱一抱拳:“我叫柳云,”又指向纪元徽,“他是纪元徽。”

      桑挽这才警觉起来:“你们是朱雀门的人?”

      柳云想了想道:“他是,我应该不算是了。”

      纪元徽默然地瞄她一眼。

      桑挽蹙了蹙眉,柳云忙解释道:“我们只是来看你伤势如何,并没有不怀好意,你别多想,我们也没别的事,这就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抬步,桑挽便道:“等等。”

      柳云刚一回首,便见桑挽晕了过去,柳云忙忙上前抱住了她:“你怎么了?不说没事吗?”

      纪元徽扣住桑挽腕脉:“她内息紊乱,若不立即调息,只怕会伤及经脉。”

      柳云忙道:“那还等什么,你快帮她顺一顺气。”

      纪元徽眸光沉了一沉:“先把她放到地上。”

      柳云照做了,纪元徽便在桑挽身后打坐,运转功力,双掌分别覆在她肩后。柳云在一旁干等,等得累了便也席地而坐,端详桑挽绝美的容颜。

      她实在觉得这世上的美人太多,而能得一好的归宿之人太少,终是惹人怜惜却又抱憾终身。好在梅姐姐与冉诗序能重归于好,不然这无情世间可太叫人失望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纪元徽双掌一收,呼出口长气,柳云十分贴心地凑到他身前,替他揩了揩额上的汗。

      桑挽醒了过来,向前一倒,幸而自己及时撑住,疲乏无力地咳嗽了两声。

      纪元徽携柳云起身,柳云顺道捞了桑挽一把,三人便一同站了起来。

      纪元徽向桑挽道:“你素日里忧思太过,积劳成疾,往后需得敞开胸怀,平心静气,否则寿数不出十年。”

      他语态十分老成,看的柳云都一愣一愣的。

      桑挽笑了笑道:“十年如何,十月何妨,纵是只剩十日,我这一生也算是活到头了。”

      柳云打量她愁上眉梢的神色和隐隐悲哀困苦的眼,讪讪道:“你不会是因为爱而不得吧,其实于门主未必不爱你,他只是更爱自己已故的夫人和唯一的亲生女儿罢了。”

      纪元徽用一种“你可真会安慰人”的眼神瞅了瞅她,柳云扁了扁嘴,心道:有一句美人何必如此想不开,她还没说呢。

      纪元徽别开了眼,桑挽唇边的笑越发愁苦,她向一旁走出几步,望着远处的虚无道:“若真是如此,倒还好了。”

      柳云不大明白了,呆呆望着她的侧影。

      桑挽声音轻哑:“我从没有爱过一个人,只因他于桑氏一族有恩,爹娘便将我嫁给了他。与其说是嫁,倒不如说是还恩之礼。这些年来我过得还算是安稳,他待我不说有多好,起码也不坏。”

      她缓缓回身,惆怅的目光在柳云和纪元徽之间来回,最后停留在柳云身上:“有时我也曾想过,倘若当初有一人与我相爱,若我爱他至深,愿为他违抗父母之命,那么今时今日我会身在何处,是否称心如愿,与心爱之人厮守终身,即使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是否也甘之如饴,一世欢喜。又或者我受家族所迫,仍然嫁给了他,唯有用尽余生去思恋曾经挚爱。”

      她低了低头,又望向柳云身旁的虚无,“可我从来没有,说来也是可笑,我活到如今,嫁做人妇也有十余年了,竟不知什么是爱。也许我生来便没有心,与牲畜何异?”

      阴沉的风拂上她忧郁的脸庞,她眼睫轻颤,像是身怀绝技的琴师玉指一动,便撩人心弦。

      听了她这番真心之言,柳云只想说:美人何苦这般多愁善感,自寻烦恼?好好活着吃好喝好睡好玩好不就好了么?

      有什么爱不爱的?爱自己比什么都强!

      柳云心中啧啧,不禁摇晃了一下脑袋,蓦然发觉纪元徽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看,令她陡生寒意。她略显慌张地移开目光,再对桑挽道:“其实…”

      柳云再三斟酌之下,觉得还是不能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便清了清嗓子改口道:“若你果真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又何必在意他究竟为谁而来。”

      桑挽怔了怔,苍白如雪的脸色更有几分发灰:“可我心里明白,那一点在意实在不算什么,我终究是个薄情寡欲之人,连这具身子曾属于谁都无谓深究。”

      这…

      柳云搜肠刮肚,只能劝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也许你只是红鸾星淡罢了。你这样的性子,倒真是适合修道。”

      桑挽一惊回眸,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觉着柳云所言甚是。

      柳云忙摆手道:“我只是建议,仅作参考,你可千万三思而后行啊。”

      桑挽豁然开朗似的笑了一下,抱拳躬身道:“多谢二位搭救及开解之恩。”

      柳云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桑挽已告辞而去。可这种三言两语便改变他人人生的感觉并不好受,柳云心里总是不安。

      就在她叹了口气,准备面对现实之时,一股狂风席卷而来,纪元徽抬袖为她抵挡风沙,柳云心中不安愈甚。待到风止尘埃落,桑挽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挂着令人发毛的笑容的男子。

      叶音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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