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五、不是狮祖是虱祖 ...
-
二十四日一早，普林斯就显示出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这种状态体现在他对戈德里克的各种吹毛求疵上，不仅对他的衣着打扮挑挑拣拣，还抽了风似的开始考教他言传身教过的所有知识。当戈德里克第三次因为无法倒背《威尔士常见草药大全》时，普林斯发出绝望的嘶吼。
“不，这样怎么行呢？我一代天骄安德鲁•普林斯，几十年来唯一收的学徒居然是个草药学白痴！这太丢人了！我不能这样去参加集会！”
“……别说倒背，我正着背都背不下来的好嘛？”戈德里克瘫在桌上呻吟，“更何况我昨天折腾到半夜两点才睡，而你四点半就开始折磨我……你这老疯子！”
老普林斯顺手拿起手边的烛台扔过去：“我是疯子？你是个傻子！”
年轻的巫师学徒仍然保持着曾身为骑士学徒的矫捷，仅仅举起一只右臂便接住了扔过来的凶器，身体其它部分仍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在桌面上。普林斯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有四肢发达！”说着便抽出魔杖指向戈德里克。
总之在赫尔加从二楼下来查看厨房里的骚动时，看见的就是满屋魔咒光束追杀戈德里克的场景。
“那真是个不错的掏肠咒！哦，这是什么？掏肝咒？掏心咒？啊，又来了个掏胃咒！您在针对内脏的咒语上真是别树一帜！” 她倚在楼梯上袖手旁观，“但是普林斯先生，您打算一早就解剖您的学徒吗？”
“这不是学徒，这是只猴子！”普林斯恨恨地回答，“而我注定会被人看成耍猴戏的！与其带他去参加集会被人嘲笑，还不如在这里干掉他，然后我独自出发！”
赫尔加看看一边吱哇乱叫一边夸张地扭动身子闪躲魔咒的戈德里克，笑意盈盈地叹口气：“或许您可以把他拎给菲亚斯先生退货？就我所知，菲亚斯先生绝不会错过任何一次集会。”
普林斯停了两秒，颇感意外地看向她：“我以为你不曾参与过英国的巫师集会。”
她羞涩地捧住双颊：“奥利凡德先生经常用事无巨细的描述弥补我的遗憾。”
老人瞪着她纯情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手里的魔杖忽然被戈德里克夺走了。他怒视学徒，后者气喘吁吁地道：“你比格兰特还可怕！这真是我一辈子的训练量了！”
老人伸出手：“把我的魔杖还给我。”
“还给你？然后让你再追杀我半个小时？”戈德里克将战利品藏到背后，“没门！”
老人龇牙一乐：“你以为没了魔杖我就不能收拾你？——千虱万蚤！”
白色的光束从老人的手指射出，在极近距离击中了年轻人。在最开始的两三秒中，金发学徒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很快，他感受到了不对劲。
“我好像全身爬满了虱子和跳蚤！”他跳起来，拼命地挠着身体的各个地方，尤其是后背、腰部和大腿，痒得几乎要发疯。
“嘿嘿，这个咒语有四十分钟的功效。”普林斯好整以暇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魔杖，“挠破哪片皮的话，自己去找蚊虫叮咬用的药草。我教过你。”
尽管戈德里克立刻便求饶，但老人只是发出志得意满的笑声，毫无同情心地继续道：“决定了！今天晚上，我要带着这家伙找菲亚斯退货！这傻瓜蛋绝对更适合跟着他！”
“祝您心想事成。”
赫尔加行了个提裙礼，愉快地回到楼上去了。
“药膏抹好了？”
“嗯，全身都抹遍了。”
“扫帚归我了，你拿个钉耙没问题吧？”
“……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旅行方式吗？”
“这是传统！别犹豫了。来，对你的钉耙说‘起来’！”
“……起来……”
就像是在回应年轻学徒的犹豫一般，钉耙无精打采地晃了晃，不甘不愿地把自己的柄交到戈德里克手里。旁观的赫尔加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如果有人问起你的钉耙，你要怎么回答？”
“温柔善良的赫尔加制造！不仅可以帮助您完成一般农务，在田地间被追杀也能立刻升空逃亡！巫师农夫的贴心好帮手！详情请猫头鹰咨询伦敦的赫尔加•赫奇帕奇！现在订购就送飞天锄头唷！”
赫尔加眉眼弯弯，轻轻鼓掌：“真棒！普林斯先生，您的学徒有着过人的记忆力！我才说了一遍，他就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呢！”
“让我的学徒广告这玩意儿，也亏你能想得出来。”
“这不就抵了您二位的租用费了嘛。”赫尔加嫣然一笑，对着敞开的窗户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祝您二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清爽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普林斯哼的一声，跨上扫帚，从二楼的窗户飞了出去。戈德里克犹豫了一秒，也如同骑马一般跨上自己的钉耙。不同于普林斯的平稳飞行，他三次撞上了窗框，才在赫尔加温柔的惊呼声中飞向夜空。
如果不是普林斯有先见之明地给了他一个静音咒，他激动的叫声一定能喊醒全伦敦的麻瓜。
“唔噢噢噢噢噢噢————！！！！！我会飞耶！！！！！！！！！”
戈德里克亢奋地抱着钉耙在风中做360度左侧翻、360度右侧翻、360度前翻，以及360度后翻。当他试图进行斜向旋转时，普林斯忍无可忍了。
“你的脑子在窗框上撞傻了吗？这样下去天亮前也到不了目的地！”老人额头青筋乱跳，“咱们现在还在赫奇帕奇家房顶上！”
戈德里克低头一看，果然，赫尔加正殷切地注视着自己，美丽的小脸上神情紧张，若不是昨夜的前车之鉴，戈德里克几乎要相信她真是在为自己会不会摔破脑袋而担忧了——或许也不是假的？
“……咳，出发吧。”
端正坐姿，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戈德里克正色道。
普林斯翻了个白眼。师徒二人正式出发。
扫帚和钉耙迅速爬升到高空。夜晚的伦敦一如既往地弥漫着大雾，这时候即便有麻瓜往天上看也看不见什么吧。两人默默地在雾气里飞行了一阵子，环境的静谧让戈德里克十分不自在。
“我们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湿冷的雾气钻进戈德里克的嘴巴里。担心喝多了凉风肚子疼，他不再开口了。
他们飞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此时戈德里克依然完全忘却了初尝飞行的激动，开始不安起来。根据风向，戈德里克判断他们在往西南方向飞。扫帚和……钉耙的速度似乎比骑马更快一些，也更平稳，唯一的问题是很容易被高空中的冷风吹得浑身僵硬。此时他们已经飞到了一处平原上空，四下里坦荡荡毫无遮蔽物，风也十分的……坦荡荡。衣服早已凉透。戈德里克估计再飞上两个钟头，他非得冻成面瘫不可。他实在不愿意想象在降落之后自己可能出现的丑态：头发蓬乱，满面尘灰，四肢僵硬，腰酸背疼……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在巫师的——如果有的话——社交界中出场，年轻人希望自己能给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不禁有些焦虑。
“还要飞很久吗？”
他忍不住问，并尽量在不影响钉耙的平稳性的情况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而老普林斯的状态似乎并不比他好多少。
“我也希望不会。”老人嘟囔着，“说实在的，我怀疑我有点迷路，但是方向没错啊……”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什么名字？”戈德里克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我去过。”
“不可能，那个地方没让麻瓜发现过，几千年来它一直是英伦三岛的巫师的夏季集会地。”老普林斯皱着眉头，“不过我没想到这一路过去居然都没能碰上一个熟悉的巫师。以前每次我都能遇见一个两个帮我带路。”
所以说您从来不记路是吗……戈德里克在心中泪流满面，却也只能附和导师的话：“您说的对。真奇怪，我们住的那条街上不是有很多巫师吗？比如奥利凡德先生？为什么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出发呢？”
“是我们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小子。”普林斯语气缓慢地纠正他，“他们在夏至前两天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比我们早了三天。事实上，集会的重头戏是在夏至前夜里，我故意错过了。”
戈德里克惊奇：“为什么？”
老人哼了一声：“因为——你笨手笨脚地拖延了我的时间！”
敏锐地察觉到老人在掩饰真实想法，但戈德里克因发现了一个新情况而将这场对话抛之脑后。在他们行进方向的左前方，也就是正南方向，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影子。凭借刚刚升起的月亮的光辉，以及那物自带的一点灯光，他很轻易辨认出了那物的轮廓：“……一辆……马车？”
离得这么远还看得这么清楚，那车得多大啊……戈德里克果断判断对方绝非麻瓜，而应该是和自己同一目的地的巫师。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导师，后者显然他也是如此认为。
“准确的说，一辆飞在半空中的马车。”老人的声音里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惊奇的意思，“用得起飞天马车的人可不多。能养得起一匹伊瑟龙当坐骑的已经少见，更何况使用两匹以上的伊瑟龙拉马车……”
迅速将巫师的价值观与麻瓜的价值观换算一下，戈德里克咋舌：“巫师也有贵族？”
普林斯纠正他：“是贵族里也有巫师。”看见戈德里克迅速摆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普林斯没好气地道：“别和你自己家的情况联系起来！这些贵族都是承袭几百上千年的大家族，有的家族更是在基督教传进英格兰之前就存在了。那些真正的贵族，甚至曾经掌控了一整个国家的权力。”
“就好像……梅林？他真的曾经用魔法帮助君王得到一切？”
“他是真实存在的。当然，史实和传说，尤其和你所听过的麻瓜传说有很大出入。那些‘奇迹’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一些小把戏。我认为他真正擅长的是政治权术。能把‘权术’和‘魔法’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才是他的伟大所在。到现在依然有巫师奉行着他的理念。事实上我并不欣赏他的作风，太高调了，而且已经不适应这个教会逐日壮大的时代。但某些人就是想不开非要去撞墙，撞得遍体鳞伤还不肯罢休，我也没办法。”
说到后面似乎在发牢骚的样子……戈德里克眨眨眼：“您还是给我讲讲伊瑟龙好了。比起遥远年代真假难辨的故事，伊瑟龙才是马上要出现在眼前的问题——它们真的是龙吗？”
普林斯果然神情为之一振：“不不不，它们是马，飞马！一会儿你看见了就知道，它们有着非常美丽的棕色鬃毛，用来绑定骨折关节特别好用。它们的夜视力也非常好，我曾经拿它们的眼球入药……”
老人滔滔不绝地讲着，但话题似乎在诡异的方面上打转。听见“飞马”两个字就激动地展开联想的前骑士学徒开始头晕目眩。他真的不想知道如何解剖一匹矫健的、可爱的、忠实的飞马啊！
坐在扫帚上吹着冰凉的夜风，戈德里克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得到见风流泪的毛病……
于是就在普林斯亢奋地讲起“如何正确抽出伊瑟龙的中枢神经（剔出伊瑟龙的第八节脊椎骨！——可是神经是什么？）”、以及“如何保存完整的神经束以便高价转卖给他人（卖给魔杖制作商会有更高利润！——可是神经束又是什么啊死老头！）”的时候，远方的飞天马车终于与他们汇合了。戈德里克睁大眼睛，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健马。那结实的肌肉，光泽的鬃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以及——巨大的数倍于老鹰般的翅膀，这一切在一瞬间折服了他。
“比布里吉夫金贵多了。”他喃喃地下了结论。
如果老普林斯知道戈德里克拿什么样的一匹老马和伊瑟龙比美，一定会想抽他吧。但老普林斯只听清了“金贵”两字，于是连连点头。之后他向空中举起魔杖，念了一个荧光闪烁咒。马车驾驶座上的马夫回了一个荧光闪烁，车速渐渐慢下来，直到一把扫帚与一把钉耙可以与马车并驾齐驱。近距离下戈德里克分神扫了一眼马车车身：全车漆成蓝色，青铜包边，车门上绘制一朵娇艳的百合。这并不如飞马更吸引他。他继续着迷地盯着飞马巨大的羽翼，思考它们如果在地面上奔跑该是什么模样。
“你们也是去参加集会的吗？”老普林斯向车夫打招呼，“我们迷路了，能带我们一程吗？”
蓝色的车灯下可以看出车夫是名年约二十四五的青年，带着军伍出身的人特有的气质。听见老普林斯的话，他犹豫一秒，回身向车厢里喊道：“路易斯，你的意思呢？”
他用的是法语。马车车门上的木板窗户随之拉开，一张年轻、高贵、不悦的脸露了出来；他看看一脸痴迷地盯着飞马的戈德里克与一脸期待的老普林斯，皱了皱眉头。
“英国人？”他撇撇嘴，“我怕他们身上有虱子。”
木制车窗磅地一声，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五、不是狮祖是虱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