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微笑的向日葵》允之

5、(五)那些让人生疼的青春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个15岁的秋天，我还完全没有懂得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只是感觉到一点点所谓的伤心。昌珉却说，那其实是骨头里的青春带来的生长痛。

　　第一个晚上就那么平静无奇的过去了，虽然有点小涟漪，但还不至于形成什么波澜。
　　第二天，宿舍的人都到齐了。一群男生大呼小叫的称兄道弟，住对门的昌珉和俊浩也加入了进来。在中是老大，比在中小10天的我屈居第二，老三是俊浩，老四自然是俊秀，老五是第二天才来报道的公子哥李宸，老六嘛就是天才小子昌珉。
　　5个人吵着闹着，热闹非凡，除了在中。
　　在中坐在自己的写字台前，整理着书本和一些杂物，很安静的听我们说话。讲到好笑的事情，在中也会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但是只是一下，就马上收起笑容。

　　晚上6点，学校将所有新生集合到大礼堂开所谓的开学典礼。头顶很荒芜的校长做了演讲，一个长得有点贫穷高三学长做了老同学致辞，然后是一个暂时是我们3班的一个女生做了新同学发言。那女生说话声音不大，我们也没认真听，倒是昌珉，耳朵很尖的听到她说自己叫：“同学会。”

　　下午一直在打打闹闹，又吃了不少零食，所以没吃晚饭就直接去参加开学典礼了。结果典礼结束的时候，我们都饿的不想说话了。食堂早关门了，我和昌珉急匆匆的跑到小超市，超市居然也关门了，看来，只能回宿舍挨饿了。

　　“饿肚子的人生是最惨绝人寰的人生！”昌珉一声大吼。
　　“大喊大叫什么！哪个班的？”一个戴红袖箍的老大爷从传达室探出头来。
　　昌珉都吓了一跳，立刻收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往楼上走。毕竟是老大爷级别了，等他从传达室出来，我和昌珉早都上了一半楼梯了。
　　“破学校管得还挺严！嘁~等大爷我考上大学的。”昌珉嘟嘟囔囔，撇撇嘴，一脸的不服。
　　“哪个学校宿舍都不让大声喧哗的吧？”我偏着头看昌珉，有点小无奈。

　　昌珉没回他自己的宿舍，倒是跟着我进了宿舍。等我从水房洗漱回来，看见昌珉正坐在俊秀床上，和俊秀干啃着方便面。
　　“喂！沈昌珉！有吃的不拿出来？” 我大喝一声冲到他面前，抢他手里的面。
　　“俊秀给我的。”昌珉吃的心满意足，又在那大小眼儿了。
　　“俊秀啊，还有方便面吗？”我笑嘻嘻的问俊秀。
　　“没了，就这一包，还从我哥那儿拿的。”俊秀睁着纯真的蝌蚪眼看着我。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哼哼……”我冷笑着扑向昌珉。
　　“呀，你别跟我抢，一共就这么点儿……”我和昌珉你争我夺的闹了起来，俊秀也嘻嘻哈哈的加入进来。

　　闹了半天，我一共就抢着一口面。而且很不幸的是，本来就不多的方便面弄撒了一大半儿出去。本身就饿得难受，这一动，肚子更饿了。我们仨闹得没了力气，就停了手，才看见在中在中已经回来了。刚才我们闹得欢，根本没注意在中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中回来啦。”俊秀笑嘻嘻的跟在中打招呼。
　　“嗯。”在中面无表情的回答。
　　俊秀看在中如此冷淡，漾起一脸的委屈。想必，这小子在家肯定没受过这样的冷遇。在中把背包丢在床上，开始换衣服。
　　“你这算什么意思啊？”昌珉看不过在中对俊秀的态度。
　　“……”在中没回答，只是偏过头看了昌珉一眼，裸着上身。
　　“沈昌珉……你昨天买的零食呢啊？！”我一把拽住了已经站起身的昌珉，这满屋子的火药味让人窒息，必须马上转移话题。
　　“什么零食？吃完了！我说，金……”昌珉想挣脱我的手。
　　“俊秀啊……”俊浩推门走了进来。
　　“哥，你来啦！”俊秀站起来去迎俊浩。
　　“在中，允浩。哎？昌珉，你也在啊。”俊浩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俊浩来啦！”无味的寒暄是冲淡火药味的好选择。
　　“昌珉你干脆跟俊秀换宿舍好了，这么黏允浩。”俊浩打趣昌珉。
　　“谁黏谁啊？嘁~”昌珉一脸的不屑，“还不如啊，你直接说小俊秀想跟哥哥一起住呢！”
　　“昌珉……”俊秀被昌珉弄了个大红脸。
　　“你嫉妒我们双胞胎啊？”几个人又嘻嘻哈哈起来。

　　毕竟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气性虽大，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在中端着盆去洗漱，回来的时候也没再说话。又玩闹了一阵子，晚自习下课铃响了起来，高年级的回宿舍了水房就抢不着水龙头了，昌珉和俊浩急匆匆的跑回宿舍拿东西去洗漱了。

　　“李宸不回来啦？”俊秀一边铺被子一边问我。
　　“我不知道啊。”我脱了鞋子准备爬上床。
　　“哦，刚才开学典礼的时候，教导主任说晚上要查寝的。”俊秀看看我，又看看在中。
　　“在中啊……”我看俊秀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只能我去撞枪口了，“李宸回来吗？”
　　“他回家住，已经请过假了。”在中头没抬头，低低的回答。
　　听了在中的回答，俊秀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拿了东西出去洗漱。

　　“在写什么啊？”我闲得无聊，看在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伏在那写东西，就过去主动搭个话。
　　“日记。”在中回头，看见我过来，身子往前挡住了本子。
　　“我又不偷看，嘁~”看在中这副样子，突然觉得他还怪可爱的。
　　在中又转头看了我一眼，合上了本子塞进了书架里，然后弯腰打开柜子开始翻东西。我被在中的举动搞得有点下不来台，站在屋子中间，不知道该往哪动。门开着，哎，出去上个厕所好了，虽然我根本没尿可撒。

　　刚挪到门口，在中叫我：“喏，给你。”
　　“啊？”我回头，他手里拿着一张饼。
　　“我妈做的。”看我没接，他又把饼往前递了递。
　　“给我？”我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冷若冰山的在中居然会……
　　“嗯，给你，你不是没吃晚饭嘛。”在中把手又抬了抬。
　　“哦……”我伸手接过来，“谢谢你。”
　　“没事儿……”在中看我接了东西，嘴角扯出一个有点生硬的微笑，绕过我，出去了。

　　大概缓了10秒钟，我手中的那块面饼真实的质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了不被沈昌珉抢走，为了晚上不胃痛，我三下五除二的把在中给我的饼就吃光了。厚厚软软的，很香甜，很像我老妈特制的那种发面饼。吃完了东西我心满意足的去洗手，刚进洗漱间，就看见叼着牙刷凡人昌珉正在踹俊秀屁股，俊浩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追着昌珉给俊秀讨公道，昌珉大喊着“救命”往我这边跑来。一秒不到，四个人就闹了成一团。
　　闹完了，他们也洗漱完了，几个人湿哒哒的回了各自的宿舍。俊秀一直“嗯康康”的笑着，脸都笑红了。我和俊秀一路笑着回了宿舍的时候，在中已经躺下了，看样子是睡了。我对着俊秀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俊秀轻轻的把洗漱的东西放在架子上，我关了灯，然后各自悄悄爬上了床。

　　“允浩……”俊秀小声的叫我。
　　“嗯？”我轻声的应着，怕吵到在中。
　　“我们，是高中生了呢”俊秀低声的说，声音里满是兴奋。
　　“是啊，高中生了呢。”我低声回答。
　　“以后，我们要好好相处啊。”俊秀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期待。
　　“嗯，我们会的。”我低声应着。
　　“允浩，困了吗？”俊秀看我回答的声音很低，叫了我一声。
　　“嗯，有点。”兴奋了一天了，这会儿我真是有点困了。
　　“我好兴奋，睡不着呢。”俊秀真是好精神啊。
　　“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睡觉吧。”我打了个哈欠。
　　“是呀，那睡觉吧，允浩晚安。”俊秀在下面翻了个身。
　　“嗯，晚安。”我把凉被往上拽了拽，往枕头里窝了窝，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

　　晚上，我又做了那个向日葵的梦。之后，我还梦见了佳怡。佳怡背对着我，我喊她，她不回头，一直向前走。我跟在她身后不断的跑，却怎么也跟不上她。佳怡跑进一扇门，一扇白色的门。我追上去，猛的把门拉开，一片雪白晃得我眼睛生疼生疼的，睁不开眼，隐约里，两个背影渐行渐远。

　　第二天是一上午的学前教育，老班在讲台上面叽里呱啦的满嘴喷唾沫，我的心早就飞出去了。窗户开着，我支着下巴看着窗外，高年级的学生在上体育课，一群大男生挥洒着汗水在运动场上争抢着足球，场地边很多女生在像带球的男生“发射爱心箭”。我突然想起，以前，初中的时候，我和昌珉、有天、希澈3VS3斗牛的时候，场边的佳怡也是这样的眼神呢，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她的目光究竟是落在谁的身上。想到这，胸口痛了一下。

　　下午是军训前的一些说明教育，在大礼堂，换了一个军官给我们讲。我们班坐的比较靠后，加上午饭之后的饱盹儿，我一直睡到散会才醒过来。散会回了教室，老班安排“同学会”叫了我们几个个子比较高的男生去领军训用的东西。扛着一大包迷彩服回教室的路上，我才弄清楚，昌珉嘴里所说的“同学会”，原来叫童晓慧。我想起昌珉说“同学会这个名字还真特别。”时那个臭屁兮兮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一分神不要紧，没看到甬路边沿突起了一块儿，整个人连同那一大包衣服，来了个狗啃泥。膝盖磕破了一片，混了泥土，流了不少血，手肘也蹭破了皮。

　　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在血淋淋的疼痛里，活生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