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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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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从前朝开始,一共历经九位帮主,沈寔极为清楚。但是这女子石像是谁,他也不清楚。
好在欧阳靖此时也上过香烛告过罪,听闻司月的话,作出了解答:“你们不清楚也实属正常。漕帮从未将此女子的事迹外道出去。”
“那她到底是谁啊?”司月问。她细细打量着神台上女子的雕像,见那女子额头上勒着一条两指宽的抹额,抹额雕纹精致,想是类比布绢上的精美刺绣。
“听闻司姑娘出自天容观,此女子倒是和你们天容观渊源颇深。”欧阳靖笑道。
司月双手合十:“我就知道!怪不得我看着她那么熟悉,原来如此。不过,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会为她立石像?”
“她便是你们天容观的先师祖叶非舞。叶观主在天容观搬迁去关外前,给了我们漕帮一笔银钱开帮立派。当时漕帮创建者都是一群因世道动乱而衣食不着的穷苦百姓。漕帮为了感谢她的高义,便为她雕了石像代代供奉。”
叶飞舞?难怪她之前的那把琵琶镌刻着“飞舞”二字。想来是叶飞舞当初剿杀司流光之后,收缴了她的法器作为战利品,还在那琵琶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以供后人知晓自己的战绩。
听完欧阳靖的话语,司月的下巴不自禁都抬高了几分,想不到自己的师祖竟如此的良善,那她确实受得起这份供奉。
要是有尾巴,司月肯定当场就会翘起来了。
沈寔看她那样,扯着嘴角摇了摇头。有功的是她先师祖,又不是她本人,不知她在骄傲什么。不过,叶观主竟然是漕帮创立资助人,这事确实很意外。史书上记载,当初这些玄门道观,想方设法向老百姓收敛财物,给他的观感并不好。如今看来,史书上不过只记录了玄门道观的一面,若想窥知全貌,不能只听一家之言。
检查完祠堂,并无阵法邪气的痕迹。
一行人这才出了祠堂,关上大门,封贴上符箓。
等将整个总堂检查完,朝阳已露出了个头。
“总算查完了。现在只要总堂内部不出问题,到时候佐以阵法的加持,欧阳夫人纵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做到无知无觉地杀进来吧。”
司月不断地打着哈欠,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司姑娘若是困了,先行去歇息吧。”沈寔道。
司月也不客气。欧阳靖早为两人一妖另备歇息的厢房。司月跟着下人一路左拐右绕,终于可以到床榻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正睡得香甜,忽然被沈寔给叫醒。
“又怎么了?”累了一晚上,刚睡着不久,就被叫醒,换谁都一肚子气。
沈寔急道:“实在是事态紧急,本王才不得不过来冒犯姑娘。”
司月翻了个身,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哝道:“什么事啊?”
“欧阳帮主中盅了!”
司月还是不肯睁开眼睛:“他身边不是有个玄术高手吗?叫那什么胡、胡子荣的。昨夜总堂的符阵由他亲自操刀,我看过他绘制的符阵,当真是细致到水泼不进。就算是我,也是画不出来的。以他的能力,中盅而已,难道还解不掉吗?”
然而事实上,胡子荣还真解不掉这个盅虫。他尝试了很多方法,最后都束手无策。所以沈寔才不得不过来唤醒司月,看看她有什么办法。
司月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欧阳靖:“你怎么知道他中了盅啊。说不定他只是昨夜累了一夜,睡死过去而已,等睡饱了自然就会醒过来了。”对于这一点她深有感触,满含怨气地瞥了沈寔一眼。
胡子荣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平时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欧阳靖身后,若不是昨夜他露了一手,司月的眼睛都不会注意到这号人物。
他听闻司月的话语,冷笑一声:“鄙人不才,可总不会出口无凭。我既然说了帮主中了盅,他定然是中了盅,决不会是姑娘口中所说的什么‘睡死过去’。”
神色间已然极为不快。
司月讪讪地笑了笑。
沈寔道:“胡先生高才,定然是不会弄错的。司姑娘,你试试看,能不能解除此盅。”
他开口将司月从尴尬的境地中拉出来,司月欣然应允。可能是刚才质疑了胡子荣能力的关系,她提起朱砂笔每画下一个符咒,胡子荣都冷哼一声“此符咒我试过了,没用!”到最后司月只能搁下笔,爱莫能助地看着沈寔。
沈寔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能揪出是谁给欧阳帮主下的盅,或许就能解了此盅。”
这话不错。
可是自妖鬼降世胡子荣被欧阳靖招揽后,两人一直同吃同住。期间欧阳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胡子荣都一一知晓。不说之前,就是昨夜开始,欧阳靖一直在胡子荣的眼皮底下行动,如果真有人对其不轨,胡子荣定能发现。
这事吊轨的地方就在此处。
以胡子荣之能,这世上决无人能够越过他对欧阳靖下手。可这事偏偏就发生了。
三人只能唤来管家,将府中众人一一审问一遍,依旧没找到什么可疑之人可疑之事。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司月坐在桌前,双手托腮:“会不会是欧阳夫人做的?你们想啊,她之前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欧阳帮主的大儿子杀掉,而且还是以那样凶残的方式,那么给欧阳帮主下个盅,好像也没什么出奇的。只是,欧阳夫人不是想让欧阳帮主白发人送黑发人,饱尝丧子之痛吗?如今却对欧阳帮主下手,她是改变了策略了吗?”
其实沈寔和胡子荣也有这个疑惑,只是未得欧阳夫人亲口承认,猜测也只是猜测。
看来只能等到晚上,看看欧阳夫人会不会再出手。到时如果能抓住欧阳夫人,那么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几人一起望向窗外,明晃晃的日头正高挂空中,等到天黑还要好几个时辰。
日光照在钱宅。
钱宅后院,婢女们送完茶水后,退到屋外。
谢蓉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眉色间很是忧虑。
袁不臣瞥了她一眼:“那药你不是送出去了吗?而且还是经由户堂夫人之手,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查到你头上,忧心什么?”
原来欧阳靖对外称病,府中的六姨娘不像其他姨娘,有子女傍身。因此听闻欧阳靖病了,且多日未进后院,心中便慌了,便给族姐贾有蓉递了消息。这贾有蓉也是糊涂,竟琢磨出给六姨娘送□□的荒唐之举。
谢蓉当时就在场,也跟着服侍贾有蓉的婆子们劝她:“帮主病中,哪里还有心思行房事?夫人还是歇了这份心思。”
但贾有蓉一向是拿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她说:“我也不是让族妹立时便给帮主用药,不过是先递给她。万一帮主好了,这药不就能用上了吗?族妹若是能一索得男,终身也是有靠了。”
婆子们也是知道贾有蓉的脾气,见实在劝解不住便罢了。左右夫人琢磨的也不是让帮主立时用药,病好了之后再用,想来亦是无碍的。
谁想贾有蓉此举竟方便了谢蓉,谢蓉跟着贾有蓉一起前往总堂,期间找机会偷偷将贾有蓉买来的□□给掉了包。
“你交给我的药换是换了。可是帮主既装病,也不知六姨娘什么时候有机会接触到他。”这才是谢蓉忧心的原因。
“放心吧。”袁不臣是半点也不着急,“过两日若是还没什么动静,你再去总堂找机会将药下到井中。欧阳帮主总不可能不喝水吧。”
谢蓉刷地一下站起来:“你疯了吗?”说这话时由于声音过大,引得屋外的婢女们频频张望。
谢蓉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平下心来重新落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昨夜我跟着贾夫人进了总堂,一路上都有四五位婆子时刻盯着,哪里有什么机会寻找水井?更何况总堂那么大,水井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帮主喝水用的哪一口井?”
袁不臣道:“对别人说这事确实难办,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对吗?‘谢’家妹妹。”
说到“谢”字时,还特意加上了重音。好像在拿谢蓉并非谢家女的过往威胁她。
谢蓉恨得一双眼睛都充血了。
袁不臣冷笑:“想当年,妹妹何等决断。一屋子的人,妹妹说杀便杀。何以今日倒没了当初的心志跟骨气?”说到这里,他又放缓了语气,“贾夫人如此愚钝,却可以端坐在户堂夫人的位置上享受妹妹的吹捧。而妹妹如此聪慧,却也只能屈居于她之下。难道妹妹当真愿意一辈子如此?”
谢蓉咬了咬牙,她当然不甘心。
袁不臣又徐徐道:“都说富贵险中求,你不冒险,这富贵又如何能够再进一步?”
谢蓉垂下眼皮,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让她再去冒险罢了。她要是没被发现,自然能够再进一步,风光无限。可要是被发现,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终将烟消云散。风险与机遇各占一半。可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来说,事成了他便能成为统领漕帮的幕后之手,事败了悄悄溜走于他也无碍。真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样算来,她是吃亏的。
不单只如此,他还知道她那么多事,灭谢家满门,杀女,杀外孙女,这几件事,任他拿其中一件去丈夫那告发,那她也完了。
所以袁不臣让她去做的事,她不想做也得做,根本就没得选择。
难怪他如此不慌不忙的,原来他拿捏住了她,早就知道她不会违逆他的命令。
想到此处,谢蓉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