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我》梅识雨

45、江雪

　　恍惚过了小半个月后，傍晚边飞雪坐在床边看外面的云霞，下面的人影如同逗号晃来晃去，骤然生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心情。
　　其他的倒是没有多想，主要是学业。

　　本来的话再过一会儿她就应该洗漱上床睡觉，没成想外面的风景还没欣赏完，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看着她的人直接上去就开了门，进来一个五官姣好的妇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边飞雪站起来盯着女人，同时女人也在看她。

　　“你好，边飞雪是吧？我们聊聊？”
　　说话的赫然是何梅。
　　“我不认识你。”
　　“这不现在你就认识我了，我来这是也是为了你来，你的身世，或者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边说她给第三人使眼色，后者自动去门外守着。

　　女人款款在沙发上坐下，“你别担心，我也只是受委托来告诉你这些事，最终的决定权还在你手上。”
　　说完何梅也不催促，就绷直了身体坐着，等边飞雪做出决定。

　　原本这种事情她是万万不能自己出现的，万一边飞雪做出不理智行为后患无穷。可也是在与吴方正商量之后，当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已经随着时间洗刷逐渐模糊，涉及的人大多也被送出国或者早早离开本省，只能由何梅亲自上。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都清楚暴露的后果，但无论是吴方正还是何家人都同意让何梅去跟边飞雪说，以求利益最大化。

　　毕竟这事本来就出自何梅之手。

　　边飞雪心动，坐在一个距离女人不远不近的位置，十分警惕，眼睛里却有着渴望。

　　“我想问你一下，白曳现在安全吗？”
　　何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您别误会，我没其他的意思。”
　　“我不清楚你说的白曳是谁。”
　　边飞雪就十分失望地低下头，最近她一直在想白曳，要是白曳能平安回去的话还能给自己作证，但要是出点事儿——
　　边飞雪想，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A市。

　　何梅开门见山，“我可以送你离开这个地方。”
　　“嗯？”
　　“前提条件是你永远都不能回到A市。”
　　不用等边飞雪问为什么，何梅已经开口解释。

　　“严格来说你并不是一个孤儿……”
　　边飞雪的母亲是一个人见人骂的小三，从乡下里城里找不到工作，一开始就去了舞厅做陪酒，后来就被包养了。
　　何梅介绍的很简短，说起这个曾破坏她婚姻的女人现在也能心平气和，再也不会像年轻时那样声嘶力竭。
　　那个女人的名字她一辈子都会记得，江雪。
　　“包养她的男人也也是个靠别人起家的，被原配发现之后原本想甩开她，没想到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小姐嘛，谁知道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

　　何梅说话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边飞雪，从这张年轻的脸庞上隐约能窥探出父母的影子，她原本以为自己知道江雪怀上吴方正的孩子时那种愤怒已经是顶峰，没想到现在才是。
　　小三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甚至一路读到研究生，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就多灾多难呢？
　　这不公平。

　　边飞雪脸色青了红，红了白，就跟坐在螺丝钉上似的，心中烦躁。

　　何梅接着说。
　　江雪咬死了怀的就是吴方正的孩子，说什么都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已经流浪太久了，就算是以后只能母女俩依靠着生活，有一个能叫的上号来的父亲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
　　她打定了主意不松口。

　　何家不是没有用过手段，可江雪在这种场子里混久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得她躲起来，在这样的猫鼠游戏中她愣是撑到了胎儿足月。
　　“一晃眼，二十多年已经过去了。”
　　“生孩子时她没处去，自己找了一个小诊所，大出血，没了。”
　　“那小诊所的医生早就知道女人再没有亲属，自己也没办法处理这个孩子，干脆送到了福利院，也算是救了她一命，求个心安。”

　　边飞雪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父母显然不是自己所想，就算是孤儿，小时候她们身体健康的几个也会凑到一起幻想从未谋面的父母会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要他们，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然后接他们回家继承家业之类的……
　　她甚至还对小伙伴说，要是以后父母来接自己一定不跟他们走，才不稀罕那些呢。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竟如此不堪，边飞雪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也不看何梅，小声问出自心里的疑惑，“你怎么知道？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何梅嘴角一勾，不疾不徐从包里抽出那些所谓的“证据”摆到边飞雪面前，然后看着女生的脸彻底白下去。
　　她理所当然地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江雪生孩子时一定会死4，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

　　何梅感叹，当初留下这个孩子时只是出于一时心软，没想到竟能在多年后再牵扯上联系，在不久前她还虔诚的拜佛，祈求自己多年前的善心能在今日救自己女儿一命。

　　边飞雪白着嘴唇，颤抖着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听说你现在在A市结婚了。”
　　“？！”
　　“秦家，他家曾资助过你上学，然后舍了青梅竹马和你结婚，舍不得？”
　　最后一句是在问边飞雪，在这段时间里她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秦钟跟她结婚并不心甘情愿，婚后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一出现在眼前，一直到白曳失踪，边飞雪想，他们这场过家家式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我还听说秦家为什么会选择你。”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何梅就差指着她说，和你妈一样了。

　　“至于你离开A市也很简单，是那边的人要求的，你的作用对秦家来说已经可有可无，要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觉得还会接纳你吗？”
　　“更何况，现在只是透露出一点消息，他们已经默认放弃你了。”
　　边飞雪本想脱口而出不信，此刻却觉得嘴唇上仿佛有千斤重担，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离开A市是几大家的共识，只要你听话，就能平安。”
　　何梅有些烦躁，看着跟个闷葫芦一样的边飞雪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