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蔽之思有邪》莱拉斯

16、第 16 章

　　老葛又从讲台边搬了回来，但他和宋思思不再说话。

　　宋思思比往常用功了点，作业基本不照搬别人，尽量认真完成；漫画收了起来，虽然还是忍不住在自习课上看小说；下课也不打打闹闹了，萧子睿来找她，还会让他别吵吵。

　　怎么说呢，懂事了点，但不算太多。

　　你不能指望一个缺心眼的人，突然一夜之间长大。

　　她是被宋芳用爱浇灌大的，温室里的花朵，很难产生危机感，也没太多野心。

　　就像这堂信息技术课。

　　重所周知，初中的信息技术也就是电脑课，都是用来玩扫雷的。

　　老师随意地教，同学们随意得听。

　　胆子大点的，还能打打4399小游戏，刷刷明星，甚至戴上耳机直接追剧。

　　宋思思当然不会例外，她玩不来扫雷，她一般画画，就用电脑上自带的那个画图软件。

　　用鼠标画画是很难控制的，基本都会画得歪歪扭扭，像是什么幼儿涂鸦。

　　但宋思思乐此不疲，她每次都会把自己画的东西设置成电脑桌面，即使知道下堂课就会被刷新掉也没关系。

　　宋思思左手边这位同学是个例外，他并不玩扫雷，也不刷网页，他会带张试卷，老师要讲课就听，不讲课便自己写作业。

　　这位同学，就是余一言。

　　电脑课的座位是按照学号排的，每个人坐在固定的位置，万一哪个皮猴子弄坏了电脑，立马就能追责到人。

　　于是宋思思和余一言，也算做上了同桌。

　　今天的电脑课有点不同，老师心情非常不好，摆出一张失恋脸，一上课就开始摧残祖国的花朵：“今天布置个作业，具体内容我之前都讲过，问题发到你们电脑上了。写完了发给我，没完成的不准下课。不要交头接耳，让我看看哪些人上课不听。”

　　晴天霹雳！

　　宋思思试图安慰自己，好歹也用了这么多年电脑，应该不至于做不来吧。

　　但当她打开文件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了个文盲。

　　我为什么每个字都看的懂，连在一起却连叫我干什么都不知道？

　　宋思思慌了，她试图求助。

　　璐璐？璐璐不行，她和我半斤八两，说不准还没我这两下子。

　　富宇安？富宇安也不行，他正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打不上暗号。

　　况且他很有可能不帮忙，他总是会幸灾乐祸，肯定要取笑我。

　　萧子睿？靠，萧子睿这个插班生没有学号，只能坐在教室最后头，一个左上角，一个右下角，根本偷渡不过来。

　　宋思思想了很多人，但没想过余一言。

　　余一言就是个老学究，他作业都不给同学参考，更不要说是这样的事情。

　　她敢打赌，她就算求他，也会被无情拒绝。

　　宋思思只能一顿抓耳挠腮，往右手边看看3号，3号在敲键盘，但看着也不是很行的样子，断断续续，写了删，删了写。

　　她实在没办法，往左边瞄去，试图偷看余一言在写什么。

　　可是不行，这个位置有点反光，电脑屏幕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余一言在噼里啪啦打字。

　　她要绝望了，谁能救救我！

　　要是电脑老师一个想不开，把没做出来的人的名单交到老孙那里，她又要挨批了。

　　就当宋思思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的108种死法的时候，左手臂上的衣服被人扯了扯。

　　是余一言。

　　他已经完成了。

　　他在干嘛？

　　天哪，他竟然在把电脑屏幕转向我这边，示意我赶紧看。

　　宋思思立马照着啪啪啪一通抄，不超过十分钟，完成了作业。

　　她还很聪明地留了个心眼，晚点再提交，可别被老师发现两份一样。

　　“余一言，你太好了！唉，要是你是我哥就好了，富宇安那只臭猪真该滚蛋。”

　　余一言……

　　“余一言，我要送你副画，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离下课还有挺长一段时间，余一言继续写着他的试卷，宋思思打开软件，画了起来。

　　到快下课的时候，她才完成，扯了扯余一言的袖子，示意他看。

　　这应该是条蓝鲸，蓝白色，有个很大的尾鳍。

　　她并没有画常见的头顶喷水或是跃出水面，而是笔直向下，像是要往深海里游去。

　　“这是什么？蓝鲸？怎么画这个？”余一言问道。

　　“对，就是蓝鲸。你不是姓余吗，我就画条鲸鱼送给你。”

　　“……可是……鲸鱼并不是鱼，它是哺乳动物。”

　　“哎呀，我知道，反正四舍五入，它跟余也是谐音呗。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蓝鲸，它比恐龙还大，是世界上存在过的最大的动物。性情温和，而且叫声很好听，还会喷水。你喜欢我画的这个吗？”

　　宋思思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又有点忐忑，还摆出了一副“你敢说不喜欢，那朋友就没得做了”的表情。

　　余一言点点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他拿过了宋思思的鼠标，把这张画保存下来，又传到了自己的电脑上，将它设置成了头像。

　　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个头像一直伴随着他。

　　他每个要设置头像的地方，用得也都是这张画。

　　宋思思可能不知道，蓝鲸还有一个特点。

　　它们一生只有一个爱人。

　　*
　　就在宋思思觉得，这种日复一日、枯燥乏味、只有读书的生活她即将忍不下去，要破功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十二月。

　　十二月有什么？

　　十二月太多东西了。

　　美食节、圣诞节、元旦晚会以及宋思思的生日。

　　最先到来的是美食节。

　　这一天全天都不用上课，准确地说，从前一天的下午开始，就会放大家回去准备食材。

　　到美食节开始那天，每个班都至少准备一个摊位。

　　有烧烤摊、冷饮摊、馄饨摊、寿司摊、拌粉摊、烤饼摊，甚至还有人当场开火炒菜。

　　宋思思并不会烧饭，虽然她自称天赋异禀，如果让她掌勺，一定能烧出绝味佳肴。

　　因为她小姨说过，嘴馋的人，通常烧饭也会好吃。

　　到底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

　　反正宋思思唯一一次掌勺，是小学作业，要求大家回家煎鸡蛋。

　　鸡蛋到底好不好吃也不知道，宋思思没尝过。

　　但大概是好吃的，因为宋芳都吃光了。

　　宋思思往年都是负责吃的，拉着杨璐璐从这头吃到那头，再从那头吃回来。

　　真要说味道的话，那肯定不如正规餐饮店，但本来就是吃个氛围，吃个好玩。

　　但今年，宋思思想要参与到摆摊行列。

　　之所以是说参与，是因为她并不负责烧，凡人暂时还没有资格尝她的手艺，她只负责洗菜。

　　他们班今年只摆了一个摊位，但很是热火朝天，很多同学参与进来。

　　不过目前还没有对外出售，炒出来的东西全进了内部人员肚皮。

　　做的，就是蛋炒饭。

　　蛋炒饭这种东西吧，要说普通很普通，往往就是肚子饿了，于是用昨晚剩饭随意炒一个敷衍肚皮。

　　但要不普通也很不普通。

　　炒的好吃的蛋炒饭颗粒分明，粒粒金黄，蛋香十足，再加一点喜欢的配菜，或是蚕豆，或是腊肠，或是雪菜，出锅前再撒一把小葱。

　　绝了！

　　宋思思此前没怎么吃过蛋炒饭，宋芳从来不让她吃隔夜饭，又没闲到专门煮个饭给她炒，她为数不多的几回都是跟同学在校门口吃的。

　　在那个年代，校门口的饭店水平历来都很一般，反正再难吃，学生也会捧场，只要地段好，不愁没生意。

　　于是，宋思思为数不多几次记忆也都很普通，她并不太馋这口吃的，但好玩的东西她得参与。

　　但她挑的这项工作并不是太好，洗菜什么的，放在十二月的户外，真的是个冷死人的项目。

　　他们摊位的后头连过来一根水管，管子头部放到一个红色的大塑料盆里，用水倒是很方便，但水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结冰。

　　宋思思没吃过这种苦头，于是赶富宇安去开水房给她打热水，提得不够用，余一言也跟着去了。

　　萧子睿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像是要在元旦晚会上表演。

　　问他要表演什么节目，他也闭口不谈，搞得神神秘秘的，这回也不见人影，似乎是排练去了。

　　杨璐璐在关注切洋葱的毛嘉乐。

　　洗洋葱只要放在水里，其实不辣眼睛，但切洋葱是真的辣。

　　毛嘉乐已经切了九个，眼睛控制不住狂飙眼泪，但因为他是好班长，这种重担得由他一手来抗。

　　宋思思都不知道他们两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别看杨璐璐嘴上说得很厉害，仿佛见惯世面的老司机，但实际上她害羞得要命，脸还嫩，一逗就能红到脖子根。

　　毛嘉乐这会儿坐在凳子上，仰着头，杨璐璐撑开他的眼皮，靠得很近，在给他滴眼药水，滴完两滴竟然还给她呼了呼。

　　这傻妞，以为在吹灰尘呢。

　　宋思思坐在一边看得直乐，又不敢乐出声，打不了助攻，总不能拖后腿。

　　她就这么捂着嘴，菜都忘记洗了。

　　她正乐着呢，突然过来一个男生，用水撩了她一下，不对，是沷了她一脸。

　　这男生叫项辉，个子不高，非常瘦，背还弓成个虾，会穿那种杀马特短袖，头发半盖住眼睛，看着像个社会老大哥。

　　他也确实是个社会大哥，人称育才一霸，整个十一班老孙唯一不管的人。

　　宋思思她们寝室打扫包干区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和人在那干架。

　　小竹林是一条较为隐秘的路，除了晚上回寝室，别的时间通常没什么人走。

　　这片也没装摄像头，于是成了育才的约架圣地。

　　项辉打起人来非常狠，会用砖头砸得人头破血流的那种狠法。

　　每回打扫包干区看见他来，8个女生就会立马逃窜，千万不能成为目击证人，以免被杀人灭口。

　　宋思思怀疑他很有背景，打了这么多次架，也只记了个大过，并没有被学校劝退。

　　而宋思思，江湖人称宋怂怂，当然不敢惹他，入学至今连一句话都敢没和他讲过。

　　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今天突然就碰到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