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星墨冰

8、第8章

　　在公安局折腾许久，宁宁哭得厉害，坐在江父车里时睡着了，周清晏背着她回家。
　　周清晏走路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清冽的薄荷气味缭绕于鼻尖，宁宁不经意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平稳的脚步让她睡得更沉。
　　一觉醒来，她还有些恍惚，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是个噩梦，看见周清晏的脸才有点实感。
　　周清晏似乎出去了，他在门关对她说:“醒了？今天去江叔家吃早餐，快去洗漱。”
　　她哦了一声后，迈着小碎步进洗手间，快速清洗完后跟着周清晏下楼。
　　江母一见到她就笑逐颜开，说:“快过来，粥凉得差不多，现在吃刚刚好。”
　　她在江母旁边落座，面前碗里装得是小米粥，前方放了油条、咸菜与咸鸭蛋。江烨晨坐在她的右方，不动声色的夹了最大的油条给她，又问:“要咸鸭蛋吗？”
　　她点头，他便默默剥壳，将蛋黄挖给她。她看着他的行为，有点高兴，眉眼弯弯。
　　宁宁埋头喝粥时，其他人互换眼色，最后江父咳了声，说:“宁宁。”宁宁抬头，江父略显尴尬的说:“你昨天哭得厉害，睡得好吗？”
　　“还好。”
　　“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记得。”
　　“那你怎样想？”
　　“什么怎样想？”
　　江父一时语塞，宁宁一头雾水看他，江烨晨开口:“老江，你说话怎么兜兜转转，直接点行吗？”江父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说:“那你说！”
　　江烨晨顿时抿紧唇，江母掐江父手臂一把，小声说:“收敛点，宁宁在看。”她又对宁宁说:“就是收养的事情，昨天我们说给你一个家。虽然你昨天说好，但昨天情况、你的脑子挺混乱的，所以今天想再问你一次。”
　　“那你要和我们成为家人吗？”
　　江悦缓了几秒后低下了头，昨晚的她答得匆促，现在细想又觉得不好，要是不答应……
　　她抬头，江母巧笑倩兮看她，江父与江烨晨也满怀期待的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想收养她……
　　若是现在反口，他们肯定很伤心，但又会笑着安慰她吧？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心突然一紧，她不想这样！
　　他们帮了她许多，如果她答应了，能让他们开心，那就答应吧。
　　她想回报他们。
　　宁宁在众人目光下缓慢的点头，江家三人欣喜若狂，江母柔声说:“谢谢你答应。”她受宠若惊道:“是我该说谢谢才对，谢谢你们收留我。”
　　江母心里一紧，摇头说:“不，我们也应该说声谢谢。谢谢你，还有欢迎你成为我们的家人。”
　　宁宁怔住，之后低下了头，在暗处唇角不知不觉的翘了起来。
　　她又有家人了，希望今次的家永远都不会散。
　　宁宁答应后，江父与江母正式处理收养的事情。之前宁宁的父亲签了收养证明书，事情比想象中快处理好。
　　当宁宁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时，人就落入了江家的户口，改了新名。
　　江悦。
　　这是她的新名字，这名字是江父想了几个晚上后得出来，希望她未来一直开开心心。
　　她很喜欢这名字，小名从宁宁变成悦悦，但她还不习惯旁人叫这个名字，偶尔会忘了回应。
　　“悦悦，悦悦？”
　　江悦回神，定眼望向前方的人，周清晏问:“校服合身吗？”
　　江悦低头看浅蓝色运动裤与白色短袖网球衫，领口位与袖口位有一条浅蓝色横线，而运动裤的两侧则有白色粗直线。
　　她动了动手脚说:“啊，合身，刚刚好。”校服专门店的店员说:“刚刚好的话，买大一码比较好，孩子长得快。”
　　周清晏沉吟半刻说:“好，请给我们三套，还有运动、针织外套各给我一件。悦悦，你要针织背心吗？”
　　“啊？不要。”
　　“那就没有了，就这些。”
　　“好，请稍等。”
　　店员转身往后走，去找齐校服给顾客。江烨晨看着江悦身上的校服，啧啧称赞:“居然换了校服，还挺好看，以前的校服可丑了。”
　　“哥哥，你以前也是读南城国中？”
　　“不是我，是周清晏。”
　　“清晏哥？”
　　周清晏侧眸，笑着附和说:“以前确实挺丑的。”江悦不禁好奇，问:“什么样的？”
　　“正黄色短袖上衣和深棕色运动裤。”
　　江烨晨手搭周清晏的肩，说:“不过，你穿怎么丑的校服，也有不少女生追在你后面，大概靠脸撑住了。”
　　“哦……”
　　好好奇，初中时的周清晏会是什么模样？
　　“校服齐了。”
　　周清晏边付钱边说:“悦悦，去换衣服，还得回去搬屋。”
　　江悦点头转身，今天除了买校服外，还是正式入住江家的日子。
　　之前江家装修期间，她被禁止进江家，到现在还没看过房间是什么模样，她很期待。
　　江悦换了日常服出来，跟着江烨晨与周清晏回去了。
　　江烨晨停在10楼，挥挥手说:“我先回家帮忙，你们收拾好东西就下来。”电梯剩下江悦与周清晏两人，周清晏说:“你现在还不习惯新名字吧？”
　　“啊？嗯……”
　　周清晏发出细碎的笑声说:“看来我得多叫几声，让你习惯习惯，不过你也不用心急。”
　　“嗯。”
　　“江叔和江姨也会慢慢等你。”
　　周清晏说完迈出电梯，江悦跟随他身后，他应该从江烨晨那里听到了吧？
　　她到现在还没叫江父与江母做爸妈。
　　她知道江父与江母很期待她唤他们为爸妈，有几次是真的想叫的，但不知为何这两个字眼到了嘴边又绕回肚子里。
　　江父与江母的失落刺痛她的心，但他们却还是笑着让她慢慢来，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她明白失落的滋味，所以她得再努力点才行！
　　两人收好东西后就去了10楼，看见江家三人齐齐在客厅等江悦。
　　江悦感觉有点奇怪，之前她来还是客人，今次来却成家人。
　　江母向她招手说:“悦悦，我带你去看房间。”
　　她跟江母着停在走廊的尾端，江母推开右手边的门，说:“这原本是烨晨的房间，但他之后要上大学、住宿舍，不会经常回来，这房间给你用刚好。”
　　门完全被推开后，温馨的房间展现于眼前。
　　墙壁刷了层淡蓝色，床尾对着窗户，床上放了几个玩偶。床的隔壁便是书桌，门的右手方放了衣柜，书桌、床与衣柜是同款色——杏色，是她自己选的。
　　“喜欢吗？”
　　江悦抚摸着书桌，眼眸像是有星星，璀璨耀眼，她回头说:“喜欢，谢谢！”江母摸她的说:“不用谢，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不用说谢谢，在心里默默记着便好。”
　　“好。”
　　江悦又问:“江姨，哥哥的房间搬到哪里？”江母望了望房外说:“就在你斜对面，尺寸跟这里差不多，只不过阳光不怎么充足而已。”
　　“这不好吧，我住那间好了，这间还给哥哥住。”
　　“没关系，你就住这里。他下个月月中就走，不会住很久。这房很好，他走后空着没人用怪可惜的。”
　　“可是……”
　　“你就听妈的话，住这里好了。”
　　江悦转头，江烨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说:“我是自愿将这间房间给你的，你不要觉得给了我们麻烦。”江悦抿紧小嘴，然后浅笑说:“我知道了。”
　　江烨晨露出满意的神色，江悦又问:“但是，哥哥，大学这么早开学吗？不是九月一日吗？”
　　“那是因为要提前去军训，大概两周，正式开学是在九月十日。”
　　“军训是什么？”
　　江烨晨马上露出嫌弃的神色，说:“是个累人又不得不参与的活动。”
　　“清晏哥也要参加吗？”
　　“嗯，他跟我同一间大学，北南大学，离这里约两三个小时吧，坐飞机的话。坐长途车的话，就五六个小时。”
　　“那之后不能经常见面了……”
　　江悦没想到他们刚认识就要迎来离别，她再也不能经常看见江烨晨，周清晏也是……
　　她轻握住手，心躁动不安，她很怕离别，离别让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江烨晨安慰道:“没关系，我会经常打电话回来，放长假一定回来，下个长假是中秋，到时候我们一起吃月饼、玩灯笼，好吗？”
　　“嗯……”
　　心中的躁动依然没有平息。
　　晚上，江悦站在门关目送着周清晏离开，眼里带着明显的不安与局促。
　　周清晏看见后笑了声，他现在才发现江悦很依赖他，与他相处久了，不舍得跟他分开了吧。
　　他眼尾微微往上挑，勾着唇角说:“悦悦，我明天会再来，你放心在这里住。”江悦攥紧衣摆说:“我……我知道了。”
　　周清晏单膝下跪，伸出尾指说:“悦悦，分开是暂时的，我们很快会再见面，我跟你约好。”
　　江悦看着那抹白，心中的躁动莫名平息。她展开眉心，用尾指勾住他的手指。
　　周清晏尾指往手心收，拇指碰着她的小拇指说:“现在盖了章，我说到做到，如果我做不到的话，我就是小狗。”
　　“嗯！”
　　宁宁眉眼带笑，周清晏回到家里后收到江烨晨的信息。
　　江烨晨:悦悦她太过依赖你。
　　周清晏:？
　　江烨晨:下午我将我们去北南大学的事情告诉她后，她一直很不安。
　　江烨晨:刚刚你说几句后，她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
　　江烨晨:我的话抵不上你一句，真气人。
　　周清晏:她跟我住得久而已，在你们那里住几天，她也会依赖你的。
　　江烨晨:切！
　　周清晏笑笑入房间，在许久没用的书桌上发现一张生日卡。他打开看，内页被稚气的字体和图案填满。

　　清晏哥:
　　因为我，你的生日被我破坏了，真的对不起！但我很想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祝你生日快乐！
　　宁宁上

　　他看完一下子笑了出来，被江烨晨知道，他又该忌妒。
　　不过，江悦走后这家显得有点冷清，他都有点羡慕江烨晨了，明天还是早点下去吧。
　　后来的日子，都有好好遵守与江悦的约定，风雨不动的每天去江家待上好几个小时，江悦也慢慢接受了新名字，熟悉了新的环境。
　　八月中的炎热比七月更甚，就在这样的天气底下，周清晏与江烨晨启程去北南大学。
　　尽管江悦在心底说着不要哭，真到那一刻时没控制住，泪水哗啦啦的流下来，就差拽着他们的衣服，不让他们走。
　　江烨晨束手无策，他还是不太知道怎样哄女生，他半跪着替宁宁擦眼泪，说:“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我们只是去上学，又不是去死，会回来的。”
　　周清晏弯腰握住宁宁的手，与她平视说:“你记得我之前跟你约好了什么？”江悦抽鼻子说:“记得，分开是暂时的，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对，所以在我们重新见面前，你要认真读书等我和你哥，好吗？”
　　江悦擦着眼泪应好，周清晏摸了摸她的头就起行，她站在原地远望他们离开，攥紧了上衣衣摆。
　　没关系的，就算分开了也没关系，我们一定会很快再见面，所以别害怕离别，再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