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瓷沇

7、女子

　　楔子
　　独自在白雪里即使在天寒地冻的夜里
　　继续爱你是我最后的勇气
　　一面相信有一天你会原谅我
　　一面只知等待任时间不断过去
　　是否太愚蠢
　　将满满的感情拥在怀里
　　深怕它会滑落在地
　　直到我俩的手可以碰到白雪的那一天来临
　　继续爱你是我最后的永恒
　　与你的相遇是我最初的奇迹

　　爱你的那段岁月，是我最后的奇迹

　　晋澜蛰从小生在商贾之家，晋家世代经商，家里人总盼着能出一个状元
　　有钱纵然能使鬼推磨，但树大终归会招风
　　所以晋澜蛰的父亲从小对晋澜蛰下足了功夫
　　这次科考，晋澜蛰的努力加上晋父多方打典，晋澜蛰终于获得状元
　　皇上赐了一座宅子，下了一道圣旨
　　晋澜蛰自此便是吏部侍郎，亦是当朝驸马
　　那一道旨，便是要他与步莲公主，择日完婚

　　状元府占地自是没有晋家的祖屋大的，但在晋家二老看来却是比祖宅好了不知多少倍
　　澜蛰倒是不在乎，他在这不大的院子里，绪了一池活水，养了几尾鱼，种了芭蕉，栽了海棠
　　屋中摆设亦是节俭，处处透着书卷气
　　澜蛰最喜欢那屏风，色彩分明，栩栩如生，那一尾金鱼灵气逼人，比起园中的真鱼也毫不逊色
　　这屏风原不是澜蛰买的，只是有日偶然在集市遇到一个老人，那老人看到澜蛰，叹了又叹
　　“唉，是孽总会遇，是缘终难舍。”
　　澜蛰当时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那年头神神叨叨的人也不少
　　回去后不知何时屋中便多了一个屏风，其精致程度是城中任何一家铺子也及不上的
　　这突然出现的屏风，下人们传着传着，便传出了很多版本
　　有人说那是天降之物，新状元是文曲星转世，必是曾经神界的仙友相赠
　　也有人说那是状元郎前世的孽缘，今世，情债终是要偿的
　　但这第二种传言显然不够长寿，因为，步莲公主的出嫁

　　步莲公主的身世也是传言不一
　　她的母妃兆贵人在入宫三个月便产下了步莲公主
　　皇帝得知了不但不怒，反而像没事一样，高高兴兴的赐了封号
　　后宫险诈，兆贵人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轻易而过
　　但无论怎么传，最终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兆贵人曾是龚亲王府的舞姬，机缘巧合下才得皇帝垂青
　　要么是兆贵人与皇帝在之前便暗渡陈仓，要么
　　步莲公主根本不是皇上骨肉，而是龚亲王的孩子
　　兆贵人也是聪明人，为了女儿的清白，她一纸遗言，舍弃了当时才两岁的步莲，悬梁自尽
　　也许当时的皇帝真的很爱兆贵人，兆贵人死后，步莲公主交托给皇后抚养
　　当时只要与流言沾上边的人，无论主子奴才，全部处死
　　皇帝对步莲从小呵护，如赎罪般宠爱

　　且不论步莲公主身世如何，她本身是个好女子
　　即使从小娇生惯养，步莲仍是温和的女子
　　澜蛰最喜欢看步莲走路，真是如了她的名字，一步一莲花
　　步莲似是继承了她母亲的天赋，步莲跳舞时裙裾翻飞，神情入画
　　那种让人舒心的感觉，要真说像什么，如鱼得水吧，就像游在清澈泉水中的鱼，那么清灵
　　婚后一年多里，澜蛰与步莲生活和睦幸福
　　步莲常常会对着屏风出神，府中从不吃鱼
　　因为澜蛰不喜欢，而步莲，更不喜欢

　　一日，澜蛰与几个同窗好友去酒楼喝酒
　　忽闻一女子的歌声，如黄莺出谷一般，光是这声音，便已痴倒众人的心
　　冯帱是个直爽的人，一听这歌声便丢了魂，直嚷着要见那唱歌之人
　　澜蛰心中也是好奇，毕竟这声音太美
　　只见一个绿意女子笑意盈盈的抱了个琵琶缓步而来
　　那女子长的并不算出众，顶多清秀而已，但唯独一双眼睛，大而媚，瞳孔是很纯净的黑，水雾缭绕
　　那女子一双眼看着冯帱，淡淡说：奴家便是这唱歌之人，公子找奴家，何事呢？
　　冯帱本身看到那双眼便觉得心神荡漾不已，再加上这声音甜软，竟一下子呆住了
　　那女子似乎已习惯了冯帱这样的反映，一双美目不知何时落在晋澜蛰身上
　　“我叫绿翘。”
　　那女子抱着琵琶，轻轻对澜蛰说
　　自那次初遇，晋澜蛰脑海里总是出现绿翘的那双眼，那温软的声音
　　步莲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
　　她似是知道夫君心中有了心事
　　但既然澜蛰不说，那便是不希望自己知道，所以她也不得多问
　　澜蛰第二次与绿翘相遇，是在府内
　　那日澜蛰在书房望着墨砚发呆，又想起了绿翘那黑的透亮的眼眸
　　抬头却见绿翘乖巧的端着茶水站在门口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嘲笑自己竟思念过渡出现幻觉
　　直到绿翘开口，他才乍然

　　步莲后来也进来了，笑着说绿翘是新招的丫鬟
　　与绿翘同在一个屋檐下
　　澜蛰总会心不在焉，有时看着绿翘就出了神
　　步莲有几次撞见，却没点破，一笑置之
　　男子三妻四妾，薄情寡义，这也是女人该习惯的

　　入秋后，宫中突然传来皇帝重病的消息，步莲便火急火燎的住回了皇宫
　　自此宅中只剩绿翘与澜蛰
　　当禁忌一次的撞破，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最终还是去了，皇子间开始为皇位明争暗斗，大动干戈
　　步莲心力交瘁，回来后更让她惊讶的，是绿翘，竟然怀孕了
　　步莲怔怔的看着绿翘隆起的腹部，差点没能站稳
　　澜蛰一脸歉意，绿翘护着肚子，心虚而柔弱
　　步莲倒地没有一句责备，纳了绿翘为妾
　　步莲整日在屋中，不肯出来，任凭澜蛰怎么叫，就是不理
　　新皇帝登基，重用了晋澜蛰，晋澜蛰一下子变得繁忙
　　几个月后，他才挥了府
　　这不回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一时竟叫他欲哭无泪
　　步莲下药，害死了绿翘腹中的胎儿，然后悬梁自尽了
　　更可怕的是，绿翘小产出的胚胎，竟是鱼的样子
　　步莲的贴身婢女袖儿哭着告诉晋澜蛰，步莲因为知道绿翘是鱼精，为了防止她生出妖物有辱晋家，才出此下策
　　而绿翘，掉了孩子，不吵也不闹，只是站在那屏风前，哭了笑，笑了哭
　　也不知在喃喃细语什么，没人听的懂

　　澜蛰进去时，绿翘回眸一笑，凄美的很
　　她背靠着那屏风，泪如雨下，嘴角却笑的张扬
　　她说，陈乐师，这次她终于没能害我了，哈哈，她比我先死了
　　澜蛰皱了皱眉，陈乐师？你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绿翘看着澜蛰，我是绿翘啊
　　澜蛰莫名其妙道，我知道你是绿翘
　　不，你不知道。绿翘转过身，抚着屏风上的金鱼
　　澜蛰这才看清，差点没当场昏过去，这屏风上原本是条精致金鱼的地方，却化成一摊血水，仔细看，血水还从屏中流到

　　了地上
　　绿翘静静抚摸着那血水，也不顾手上濡湿了红色
　　泠泠，对不起，是我没用，害了你
　　澜蛰当时唯一的念头是，他快疯了
　　绿翘静静的站着，过了好久，她才开始说，说一个很漫长的开始
　　唐武宗时期，鱼玄机爱鱼，园中养了很多鱼
　　而这些鱼都是鱼玄机的婢女绿翘在照顾，其中有一条鱼，是成了精的，绿翘给它起名叫泠泠，水流时的声音
　　鱼玄机与陈韪关系暧昧，但后来陈韪又与绿翘有染
　　一日，鱼玄机发现绿翘神情有异，知她与陈韪有奸情，一时妒火攻心，杀了绿翘
　　绿翘的尸体被鱼玄机抛入池中
　　那泠泠不忍心，便帮助绿翘的亡魂，与她一起封印在屏风里，得到保留
　　几千年后，屏风出世
　　便是绿翘报复的时候
　　当年的鱼玄机便是步莲，而晋澜蛰就是陈韪
　　绿翘再一次横刀夺爱
　　而泠泠因为了保护绿翘的灵魂已十分虚弱，绿翘便决定将泠泠养在腹中，他日泠泠十月修为养成人身，便生下来
　　没想到步莲竟然下药，泠泠就这么死了
　　绿翘见泠泠已死，深知自己也时日无多
　　绿翘看着晋澜蛰道：她终于在我之前死了...哈哈哈
　　可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明明变了心的是男人啊.....绿翘瞪着澜蛰
　　如果不是男人举棋不定，见异思迁，女人又怎么会因为嫉妒而自相残杀
　　为什么错的是女人，受伤的还是女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这就是天理循环嘛，这算什么
　　绿翘大声的喊，仇是报了，可步莲早已不是鱼玄机
　　唯一没变的是晋澜蛰的多情
　　最后两个女人都会死，都会消失，连无辜的泠泠也魂飞魄散，只有这个男人，仍然活着
　　讽刺的活着
　　可是....绿翘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晋澜蛰
　　还是不忍心，还是不忍心伤害这样伤我的男人，因为我爱你
　　因为不忍心伤害自己深爱的男人，所以只能去傻傻的伤害别的女人
　　因为我们把爱视为一切，因为我们学不会残忍，因为我们是女人

　　绿翘平静的消失
　　晋澜蛰对着那瞬间化为灰烬的屏风
　　慢慢的，屈膝跪下
　　终于，嚎啕大哭

　　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
　　洞房偏与更声近，夜夜灯前欲白头。
　　大江横抱武昌斜，鹦鹉洲前户万家。
　　画舸春眠朝未足，梦为蝴蝶也寻花。
　　烟花已入鸬鹚港，画舸犹沿鹦鹉洲。
　　醉卧醒吟都不觉，今朝惊在汉江头。

　　——鱼玄机《秋怨》

　　【附。】
　　唐武宗时著名美女诗人鱼玄机的侍女，出落得肌肤细腻，身姿丰腴。受鱼玄机的影响，也颇为善弄风情，双眼含媚。因绿翘做事机灵，又十分乖巧听话，所以深得鱼玄机的信任和重用。 　　一日，鱼玄机受邻院所邀去参加一个春游聚会，临出门前嘱咐绿翘说：“不要出去，如有客人来，可告诉我的去向。”酒宴诗唱，一直乐到暮色四合时，鱼玄机才回到咸宜观。绿翘迎出来禀报道：“陈乐师午后来访，我告诉他你去的地方，他‘嗯’了一声，就走了。”鱼玄机心想
　　：经常自己外出，陈韪总是耐心地等她归来，今天怎么会急急地走了呢？再看绿翘，只见她双鬟微偏，面带潮红，双眸流露着春意，举止似乎也有些不自然，于是明白了一切。 　　入夜，点灯闭院，鱼玄机把绿翘唤到房中，强令她脱光衣服，跪在地上，厉声问道：“今日做了何等不轨之事，从实招来！”绿翘吓得缩在地上，颤抖着回答：“自从跟随师父，随时检点行迹，不曾有违命之事。”鱼玄机逼近绿翘，仔细检视全身，发现她胸前乳上有指甲划痕，于是拿起藤条没命地向她拍打。绿翘矢口否认自己有解佩荐枕之欢，被逼至极，她对鱼玄机反唇相讥，历数她的风流韵事。鱼玄机暴跳如雷，见一个一贯驯服自己的婢女竟敢说自己的不是，跳起来，一把抓住绿翘的脖子，把她的头朝地上猛撞等她力疲松手时，才发觉绿翘已经断气身亡。
　　【以上出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