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蓼的高寒生长学》语部诸君

19、窥园心思

　　第二天，作为一个混入大三队伍的研三学生，陆筱萌特地扎了个双马尾，戴了副黑框镜，照照，突然有种严贝贝和Poppy合体的感觉，恶寒阵阵。再把大学时候的Eland衬衫短裙拿出来，整个一学生妹，纯得陆筱萌又抖了三抖。
　　满足地吃掉一个水煮蛋一个蛋黄肉粽外加一只小馒头，陆筱萌终于乐乐陶陶地和白雅进了教室，小辫子还甩阿甩的，好像真长回去四岁。
　　一进教室，装嫩老女人立刻成为焦点，班上的姑娘们都和白雅玩得好，跑过来借着唠嗑儿的名义围观陆筱萌，更有甚者说：“姐姐，可以给我摸摸你的皮肤吗？”
　　陆筱萌干笑地后退了一小步。
　　对于小狗般乞求的眼神她总是束手无策，本来想摸一下又不会死，但是让她凑过去给人像熊猫一样抚摸，说不定后头还被写成观察日记，想想都超级受不了。

　　“さあ、皆、そろそろ始めよう。”就在陆筱萌纠结万分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嗯，很熟悉。
　　陆筱萌猛一个转身，只见林谦站在讲台上打开投影仪，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陆筱萌惊讶地问。
　　“八点整。同学，上课了。”林谦边皱眉边从眼睛盒里拿出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戴上。全班倒吸一口气。
　　陆筱萌一头雾水地看大家回到座位，也只好坐下。

　　“我想今天讲课你们也听不进去，所以这堂课改成现代日本文学鉴赏，不列入考试范围。”林谦说道。引来一阵欢呼。
　　“小白牙，这怎么回事啊？”陆筱萌小声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啊？”白雅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你没跟我说这课是林总上的啊。”
　　“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说呢。”
　　“那，看护老师不会也是他吧？”
　　“就是他。”
　　“为什么啊？”
　　“班主任被生病了。目前正在被修养。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老班只有来拜托林老师了。”
　　“他不会同意的。他怎么会同意啊！”陆筱萌崩溃。

　　“戴哈利波特眼镜扎两条辫子的同学，”林谦镜片上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陆筱萌四下看了看，呆呆地歪头指了指自己，林谦点头道，“就是你，请起立。”
　　陆筱萌一头雾水地站起来，听见周围有人窃窃私语，“他们不是认识的么？”“什么叫哈利波特眼镜啊！”“不会是假冒的陆筱萌吧？”“就说了，她怎么可能看上去比我们还小啊。”……
　　“现代日本推理小说重新回到了新本格时期，请问，提出‘新本格七守则’的作家是……”
　　“岛田庄司。”不等林谦问完，陆筱萌答道。
　　“年代？”
　　“1994。”
　　“内容？”
　　“荒岛等密闭空间无先进科学搜查，相关人员全部在开篇介绍且无人员离开，密室惨剧最好是杀人案件，侦探角色从头便介入真个故事，凶手连续犯案直至被发现，凶手必须掩藏在之前介绍过的相关人员中且出人意表。”陆筱萌一口气说完。
　　“很好，但上课不要交头接耳，请坐。”
　　陆筱萌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坐下。

　　“姐姐，你好懂哦！”白雅用崇拜又花痴的表情看着她。
　　“废话，这都不懂还能活到现在？早给他咔嚓了。”姐姐我治学严谨，哪怕是看金田一也会去找相关文献哦。
　　“对了，你和林老师平时不都不戴眼镜的么？”
　　“姐姐我近视500度散光200度，平时一般戴隐形，你不知道而已。”
　　“林老师也是戴隐形的？”
　　“他啊，他视力好到可以开飞机了，绝对是平光镜啦。”
　　“那为什么……”
　　“笨！你看，我戴眼镜像哈利波特，他戴了像手冢国光，估计一对比，恶趣味得以满足，心里就乐开花了。”
　　“日式推理因这个民族文学本身的特质，较之欧洲推理小说更细腻一些。由于文字表现和奉行主旨的不同，新本格派的代表人物也各有千秋，令人阁笔费评。如绫辻行人，他的故事以恐怖和骇人出名；而法月纶太郎字里行间带有社会派的印象，着眼现实；至于2000年后一路走红的东野圭吾，虽然……”
　　林谦突然不说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同学，请问你对东野圭吾的作品怎么看？”
　　“很感人！”陆筱萌原本聊得正起劲，突然给林谦打断，吓了一跳。
　　“我没有问你他的作品改编的电视剧，我是说你对东野圭吾的小说怎么看，例如他最出名的《嫌疑犯X的献身》。”
　　“我只看过福山雅治出演的版本。”陆筱萌实话实说。
　　“那么你看过哪些新本格派作品？简单介绍一下。”
　　陆筱萌搜肠刮肚，突然眼前一亮，道：“名侦探柯南！你肯定看过，我就不介绍了。”
　　林谦：“……”
　　陆筱萌：“你该不会没看过吧？”
　　林谦的声音柔了一个八度：“你先坐下吧，下面不要再做单独讨论，听我讲可以吗？”
　　陆筱萌低头曰是，身上给姑娘们用妒怨的目光烧出好几个洞。
　　“好神奇啊！”陆筱萌一坐下，白雅就对她说。
　　“神奇啥呀？”
　　“从前只要有人上课闲扯，不出三句他肯定赶人。”
　　“真假的啊，那你还拉着我说，不怕被轰出去？”
　　“我就是想看看他能忍你到什么地步。不过林老师怎么一副不认识你的样子啊？”
　　“他蹭得累……”
　　陆筱萌一抬头，只见林谦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陆筱萌赶紧捂住嘴，还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又过了两秒，林谦才嘴角溢笑地移开了视线。

　　两节课下，校车已经停在教学楼门前，旁边站了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
　　男生被晒得黑黑的，单从脸看过去还有些稚气，却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只耳朵上打了个金属味十足的耳钉，裤子腰带上挂了串骷髅头。女生看上去虽说不上十分漂亮，只随意地穿了条纯色连衣裙，却是相当清秀，脸蛋白白的，少说估计也是个班花。
　　那流里流气的男生一见白雅，就凑上来：“嘿，等你们半天了，司机还不让人上车，晒死了都要。看，这是我女朋友。”
　　白雅瞪他一眼，道：“你要是不翘课，至于等我们么？”
　　“嘿嘿，班长大人，我们俩早上7点不到就起来了，谁让路上堵车没赶上呢？”
　　“你现在住在外头？还不在学校周边？”
　　“男人，得享受生活嘛！”男孩一手揽了女友说道。那女孩害羞地笑笑，低声骂了他一句。
　　陆筱萌见此情景，皱了皱眉。
　　“学姐！班长真把您给请来了！”男孩看到陆筱萌，突然大声道。
　　“什么‘您’啊，说话给我注意点。”陆筱萌没好气地说。一想到自己等于是在替白雅那小丫头出卖色相，陆筱萌就非常不爽，浑身自动散发“男同学禁止靠近”的气息。
　　男孩子也不恼，对他女朋友说：“是陆筱萌，原来还是你学姐呢。长得真好看。”
　　女孩子听自己男朋友这样夸另一个姑娘，大条地嘻嘻笑着：“啊，真的长得很好看啊！学姐，我是南原理工大二的，大一起就可想见见你本人了！”女孩子有些激动，末了还补上一句，“我叫洪翠。”
　　陆筱萌一边怀疑卤粉团开始接受女性团员，一边被姑娘的名字雷得呛了口口水。
　　“呵，好名字，洪翠红翠，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红红绿绿的多雅致啊……”为了掩饰尴尬，陆筱萌拿了对付林谦的那套瞎编乱造出来，信口雌黄道。
　　“师姐，你太厉害了！我爸爸叫了我二十年都没这么说过！对了学姐，你就叫我小翠吧！”
　　“嗯，乖，姐姐我最喜欢收妹妹了，以后小翠就是……”陆筱萌突然惊恐地望着洪翠，问道：“你是小翠！？”
　　“是啊。”
　　林谦这时候已经清点完人数，洪翠她男朋友正拉着她上车。
　　“小翠，你认识成亮杰不？”陆筱萌紧张兮兮地问。
　　“认识啊，”林翠边往上走边回头朝陆筱萌莞尔，“他是我哥们儿！”

　　陆筱萌一屁股坐在车后头穷郁闷，早上求抚摸的姑娘从前面的椅子背上冒了个头出来，说姐姐，能不能给摸一下啊。
　　陆筱萌没心情哄着她，正打算直接说NO，脸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完了凶手还跟自己不小心捏死了条鼻涕虫似的抖抖手对那姑娘说：“脂肪含量过高，小心传染。”
　　姑娘看看在陆筱萌旁边坐下的林谦，讪讪地回过头去。
　　“林总，刚刚那个小翠就是那个小翠，噗！”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陆筱萌自己想起毛阿敏的歌儿。
　　“……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难让人理解你知道么？”
　　“那个小翠就是成亮杰喜欢的小翠，也就是说他失恋了。”
　　“没有失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不是你自己说的？”
　　“可是成亮杰真的很喜欢她！而且他是你表弟啊。”陆筱萌说不出来为什么，明明和成亮杰不算很熟，可看到小翠牵着别人，她想起那个把小翠当女神的高瘦男生神采熠熠的脸，感伤中……
　　“如果应为谁喜欢谁，他们就必须在一起，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人懂得珍惜了。”
　　“话是这么说……”
　　“何况我失恋了，怎么没见你那么关心过？”
　　“你不是从来没失过恋么？”
　　“那时候是，现在不是了。你不知道吗？”
　　“林总，像你这样才貌双绝的大才子大佳人甩别人是正常的，怎么可能被人甩？那丫头是典型的有眼无珠目大不睹啊！你也别悲了，好姑娘多的是！”
　　林谦听了陆筱萌的话，没出声，眼睛却弯起来。
　　“莫非你那天听了我的话受了刺激，特地找个姑娘玩失恋？我只是说说而已啊，你千万别当真！啊对了，你还好意思怪我不知道？暑假这两个月你都没和我说过话，我上哪儿知道去啊？”陆筱萌不管林谦那双贼亮贼亮别有深意的眼，絮絮叨叨地说。
　　“我现在突然想再不理你两个月。”林谦盯着陆筱萌，看不出生气。
　　“在心里想你也别说出来啊。”
　　林谦侧过头去。

　　车子摇摇晃晃开了五分钟，陆筱萌见前面那帮姑娘聊得热乎，自己和林谦就干坐着特没意思，于是背过身子跪在凳子上，吃力地把放在后面椅子上的书包拎了过来。
　　陆筱萌从哗啦啦响的书包里挖出一包薯片，拆开包装用食指戳戳林谦的胳膊，把薯片伸了过去讨好他。
　　林谦回头，看看陆筱萌满书包的零嘴，很不给面子地说了句不吃，就又转了回去。陆筱萌顿了半响收回手，气呼呼地塞了一把在嘴里嚼得咔啦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