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以战之名》叶宫

5、救酒吞八百知茨木，黑晴明伪装看好戏

　　当八百比丘尼在京郊的枫叶林第一次遇见酒吞童子的时候，他就一直是死气沉沉的一张冰块脸，仿佛不是个活人。

　　她想起那天晴明告诉自己他有一个叫酒吞童子的妖怪朋友，当时她并没有感到很惊奇，但是继续听晴明讲述着关于酒吞、红叶、黑晴明三者之间复杂纠缠的关系时，她立刻就答应晴明，要帮他救助这位妖怪。

　　尽管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即将来临。但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并且力量十分强大的妖怪，于情于理，都值得她为此赴险。

　　这片枫叶林景色真的很美，层层叠叠妖娆的丹枫树灿烂如同朝霞，但是谁又能看清绝美的景象里面埋葬着多少罪恶。

　　她告诉了酒吞她所能知道的、关于黑晴明的一切。

　　他终于同意和她一起回到京都，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离开时酒吞童子凝视着这片枫叶林的神色她一眼就能看透。他所作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他挚爱的那个女人。

　　但每当她询问起茨木童子的时候，酒吞脸上的神色总是让她迷惑。

　　也许连酒吞童子自己都不知道，当他想起那位昔年的挚友，自己脸上是这样一幅表情。

　　那上面，有毫无杂质的畅快；却也有浓到化不开的悲伤；但更多地，是纠结，是无奈，是遗憾，是悔恨。

　　她从来不知道，当你想起一个人的时候，脸上会有这么多而复杂，甚至互相矛盾的表情。

　　在此之前，她对于茨木童子的认知，只停留在她占卜出的“救世主”这层身份上。也许他是个非常强大的存在，也许他真的有能力力挽狂澜拯救岌岌可危的京都。

　　但当她发现酒吞童子对茨木童子的感情，复杂到哪怕她有这一双洞彻世事的眼睛，也不能全部理解的时候，第一次她主动对一个人，或许是人，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这个茨木童子究竟是酒吞的什么人？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可以让隐忍理智、喜怒不形于色的酒吞童子变成这么生动的模样？

　　她是一个因为误食人鱼肉而不老不死的占卜师，人们喜欢叫她巫女，却大概早就忘了，她曾经也是人类。人类的七情六欲她也都曾有过。只不过在漫长不死不灭的岁月里，所有的情感都渐渐消磨，她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不像个人类。

　　她懂得占卜之术，却已经越来越难以体会到那些求她占卜的人类们，得到占卜结果后复杂多样的心情。

　　她也在这些人类身上窥探了许多肮脏到普通人都难以想象的秘闻以及许多贵族们分外丑恶的嘴脸。

　　所以渐渐地，她越来越厌恶这个占卜师的身份，直到她真正占卜到京都有难，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那时她第一次对自己长久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这些肮脏愚昧的人类，真的有必要拯救吗？他们有的欺行霸市，有的臭名昭著，有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坏事作尽，不择手段。或许她这次侥幸救下了他们，谁又能保证这些人类以后不会自己把自己害死呢？反正天灾人祸，最终都是要死的，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她迷茫的时候，是晴明点醒了她。晴明说：

　　“人类有大恶，自然就有大善。如果大恶死了，大善也死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到时候你可能还活着。”

　　是啊，独自一人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让她终于坚定了拯救苍生的决心。

　　她能预知到，这次的“京都之祸”源于阴界之门被有心人打开，他们这些阴阳师必然是要去拯救无辜百姓的，但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制约那个罪魁祸首了。

　　八百比丘尼越想越觉得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京都百姓们都幸免于难？

　　八百比丘尼不禁咬紧了牙关，姣好的面容上秀眉蹙起，看来只能再卜一个破解之法。

　　比起寻常的祸福占卜，破解之法的占卜步骤更为繁复，而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最高——一旦开始破解之法的占卜，她必然会在特定的时期变得最为虚弱，法力下降，防御下降，也就是说，如果敌人挑在了她最虚弱的时候进攻，她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所有人的后腿。

　　她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要提前想好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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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八百比丘尼把京都之难的破解之法告诉她最为亲密的好友晴明时，因为刚刚耗费了不少心力的缘故，一向敏锐的她并没有发现晴明脸上一闪而过的奇异神色。

　　“茨木童子，就是此次京都之难破解的关键。但是他也并不安全，需要有人保护他，一个是叫神乐的小姑娘，一个是新来的鬼差，鬼使黑。”

　　她虽然占卜出了破解之法，但是这并没有让她放心多少。

　　别说这三个人她根本都不认识，就单说茨木童子这个人，他是最为关键的人物，然而关于他可以预知的信息居然是最为稀少的。

　　当时的八百比丘尼还对酒吞童子一无所知。

　　那时，一直都从容淡定、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俯瞰芸芸众生的八百比丘尼，第一次让自己融入了她曾俯瞰的人间烟火中，她开始能够体会到焦急、无奈、忧伤等种种她以为再也不复存在的情绪，那一刻，她娟秀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淡淡的泰然处之的神色，她紧皱着秀眉，脸色是施法导致的苍白，但由于急着找晴明告知解决之法，肌理细腻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晕出一层薄红，显得分外鲜活，仿佛一个真正的人类。

　　黑晴明感到分外好奇，人类这种无用的生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连不死不灭的八百比丘尼这种近乎神的存在，都甘心为这些蝼蚁付出心力？看来，他其实不必急着做些什么，也许就这么继续看看戏，说不定会看到更为有趣的事情。

　　他极其自然的代替了那个只会逃跑、却居然和自己共用一个名字，甚至曾经共用一个身躯的男人，一直待在了八百比丘尼的身边，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好友一样。

　　毕竟他只要换一套水蓝色的羽织，在脸上做些细微的改动，再刻意压抑自己略显阴暗的气息，任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是啊，扮成“自己”又有什么困难呢？

　　黑晴明以晴明的身份一直关注着八百比丘尼的一举一动，当他知道八百比丘尼联络上鬼使黑的时候，他觉得，这场戏已经看得差不多，是时候换下一幕了。不知道哪天是八百比丘尼最为虚弱的日子呢？想想还觉得有点兴奋。

　　真正的晴明啊，你又能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