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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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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闻奇办完了事把乔源叫了出来。
说是请大餐,乔源却选了个吃小龙虾馆子。服务员把菜逐一上齐,扇形的盘子拼凑出了完整的八人桌面。
“你还叫了其他朋友?”贺闻奇瞧着这一桌的菜量问。
乔源熟练的套上一次性的手套,进入剥虾的战斗状态:“没有啊,就我们俩。”
“那……你这?”
满桌小龙虾,贺闻奇点了点,有清蒸、十三香、蒜香、香辣、油焖、葱香、豆豉、泡椒,足足八个口味。除此以外,每盘还分别配了一只波龙,以及扇贝、生蚝、海螺、蛤蜊等数量不等的小海鲜,外加卤过的鸭头和鸡脚。
好家伙,海陆大聚会,就差没揪下一只飞禽来凑个海陆空齐活儿了。
“这也太多了,你吃得完么?”
“不是还有你么,”乔源剥虾的动作娴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面前堆了冒尖的虾壳,“你不也喜欢吃小龙虾。”
贺闻奇是喜欢吃,可是不喜欢剥,太费手,再加上今天他胃口不太对,眼前一桌美食,只感觉胃里乏腻。
他拿起筷子挑挑拣拣,最后夹了几只清蒸的,手套都没带,直接隔着手套袋子剥了。
“奇哥,看你好像心情不大好,事情办的不顺利?”乔源啃完一只软糯的鸡脚,停歇下来问道。
贺闻奇慢腾腾的揪掉小龙虾头:“不顺利的话就没你这顿饭了。客户很满意,接下来的合作也谈成了,我就是在想后边的事情。”
“那是,哥你本事大着呢,谁看了你的画不说一句牛逼。”乔源又开始带上新的手套,“不过,哥,我是搞不懂,既然你那画都能卖出五位数的价格了,为啥还去给公司打工,还是啥……前台?前台不就是那花瓶么,哥你是长得不错,可干这不是大材小用了么?挣得也不多,还不如来我们俱乐部。”
贺闻奇放下筷子:“我在等机会。”
“啥机会?公司连你的才能都没发现,我看也不是什么好公司,你那老板也是个瞎眼老板。”
刚说完,电话响了。
乔源两手不得空,往自己衣兜努努嘴。
贺闻奇帮他把手机掏出来,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吗?”
“接接,免提。”
贺闻奇替他划开。
“你好,请问是乔源先生吗?”电话里男人的音调礼貌且具磁性。
“是,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韩季。”对方回答道。
乔源腾得坐直了身子,一口咽下嘴里的东西,清了清嗓子:“啊,那个,韩先生你好。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韩季说,“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为了加微信特意打了个电话,乔源朝贺闻奇看去,那人拿着筷子正在搅弄盘子里的小龙虾,好似没注意他们的通话。
“当然可以,韩先生,我微信就是手机号。”
“好,那我一会儿发过去。”韩季停顿了两秒。
乔源问:“韩先生还有别的事?”
“呃,你跟贺闻奇熟吗?你们是……朋友?”
乔源余光瞄着贺闻奇:“我俩住一起,韩先生有事找他?”
“嗬,没事。那行,那我就挂了。再见。”
“再见。”
等那边嘟嘟嘟的挂断声响,贺闻奇转头见乔源紧盯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沾东西了?”
乔源摇头,带着些探究,意味深长的说:“奇哥,你跟韩季真没啥关系?我看昨天他对张卫那态度,发狠的那劲儿,可不只是在给你出气,像是真动怒了。”
贺闻奇眼神悠远,而后坦言道:“小时候我们是对门邻居,他父母忙着做生意没人管他,就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
“哦,难怪。”乔源又问,“那你之前怎么说不认识他?”
贺闻奇眼睛重新聚焦回来:“高中毕业以后,他去了外地念大学,后来就没联系了。”
他低着头,盯着被做成各种口味的小龙虾,话音渐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身边的环境、接触的人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之后……”
贺闻奇说话间侧转头,见乔源在一旁听得都没顾上吃东西,笑着把话兜转:“几年没见我确实没认出来,也怕认错人。”
乔源撇撇嘴,“嗯”了很长一声:“有故事。”
贺闻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吃吗?不吃就打包回去了。”
“吃,我这才刚刚开了个胃而已。”乔源重新投入剥虾战斗中,也没再问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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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季发送了微信好友的申请,那边一直没动静。
骨节分明的长指敲了会儿桌面,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又重新放下。咖啡豆子挺好,可惜冲泡的水温太高,失了醇香,口感焦苦。
起身踱步到落地窗边,给陈助理打去电话,交代完明天到公司的相关事务后,韩季忽然问:“公司过去招聘新员工有什么硬性要求吗?”
陈助理揣摩不准新老板问话的意思,上下职位这么多,一时间卡了壳。
韩季没等对方答,又接着说:“我想了解新招进来的这批实习生相关情况,你让人事部负责人整理一下。”
电话挂断,手机在他手掌里转了一转,大拇指滑开,是刚刚拍的寸照头像,再一滑,切换到相册里的前一个视频。
视频背景声音嘈杂,画面上是贺闻奇在夜色俱乐部台上的场景。
韩季反复暂停、放大,最后切换到信息界面,给陈助理发去一条消息。
再点开微信,申请信息还没通过。
韩季把一串电话号码输进通讯录,编辑联系人“贺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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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闻奇打包了一份蔬菜粥提着,另外还有两大盒没吃完的小龙虾。
“奇哥,你这胃口不太对呀。”乔源把东西塞进冰箱。
贺闻奇揭开热粥盖子喝了两口,胃里有些抽搐。早上就吃了两口面包,午饭没按点儿吃,胃口确实不太对,大约又是犯胃病了。
“源儿,胃药给我一下。”
乔源还没来得及给他倒水,药已经被贺闻奇给干咽了下去。
“你这……”
“没事儿,我回房躺躺。”
贺闻奇按着肚子闭眼倒在床上。
身子是躺下了,脑子还不停歇的转着,他在琢磨后续和秦先生谈好的合作,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等到被乔源叫醒,天早黑了。
“奇哥,你这不对呀,去医院看看吧。我叫了你好久你才醒,额头这么烫,多半发烧了。你刚刚莫不是烧晕过去了?”
贺闻奇脑子确实很沉,可去医院太折腾,他卷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不去,给我倒杯水,睡一觉就好了。”
乔源拗不过他,跛着脚把水给他端来,却见他紧着被子在微微发抖。翻出体温计给他测了测,已经烧到了四十度。
“不行奇哥,你这、这必须去医院。你起得来吗?”乔源推攘了几下,他脚上有伤使不上力,反把自己给跌床上了。
裤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刚巧滑开碰着,不知道接通了哪个电话。
乔源拉扯着床上的人,哪顾得上电话。贺闻奇本就要高一些,软成一团更是显得沉,他根本拉不动。
“贺闻奇,你快给我醒一醒,咱们得去医院。”乔源拽不动人,心里来了气。
“喂?乔源先生?出什么事了?”电话接通的是韩季的电话。
“不好意思韩先生,电话被误碰了。我这边有事情在忙,空了我再联系你。”乔源大喘着气儿。
“等等,贺闻奇……他怎么了?”
“他发烧了,得去医院,我弄不动他。”
“你们在哪儿?”
“在家的。”
“地址发我。”
乔源拾起床上的手机,通过了韩季的微信好友申请,把地址发了过去。
韩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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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候后,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韩季是打车过来的,准备上班用的商务车司机开回家了,他回国急,还没提新车。
“韩先生。”乔源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韩季穿着及膝的黑色羊呢大衣,套着西裤皮鞋,里面却只穿了一件衬衫,领口扣子没扣大敞着,领子还一半折一半立。
他眼尾有些泛红,不知是冻得还是被风吹得。垂软的短发凌乱,额间刘海往两边分开。
“人在哪儿?”韩季问得着急,跟昨日从容有范儿的气质大相径庭。
贺闻奇蜷缩在被子里抖得比先前更厉害了,甚至都能听到牙关咯咯在响,一摸额头,却烫手得吓人。
韩季二话不说把人拽了起来,往背上扛着就往外走,回头对乔源又说:“你脚不方便,到了医院我给你发信息。”
乔源只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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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闻奇又做梦了。
又是令他讨厌的下雨天。
雨水滴滴答答,溅起一圈圈的泥水。贺闻奇站在教学楼一楼的台阶上磨蹭,同学们打闹着纷纷从他身旁过,不一会儿整座楼都安静了下来,好似只有他一人还待着原地。
头发被人薅了一把:“等什么呢?还不回家?”
贺闻奇转过头,看见韩季在他身旁撑开雨伞,小眼神迟疑。
韩季笑着把伞递给他,到他身前背对着蹲下:“上来吧,帮我撑伞。”
贺闻奇爬上韩季单薄的后背,开心的踢着小脚。
韩季命令:“别乱动,摔了自己疼。”
贺闻奇乖乖坐正,脸颊贴着韩季的后颈窝,木香扑了满鼻满脸。
眼皮疲乏,他循着木香蹭了蹭,嘴里嘟哝:“季哥哥,我睡会儿。”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