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绿色所缠绕的（16） ...
-
「如果是第一次去比赛的话，最好跟着熟悉的人比较方便。」
我貌似明白藤真的意思了……
“大家一起来合照吧，翔阳亲卫队！”
火车通往东广岛的列车到站的声音响起，我站在站台上，旁边是几位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是翔阳队在其他学校的朋友，特意前来加油的。
说是朋友，但所有的学姐都宣称着“我是青山君的女朋友啦”，“翔阳队长是我家那位啦”，好像已经熟络很久了。闲聊中，我听到她们多次来广岛观赛的经历，而且我似乎是唯一的高二学生。用脚趾想想也知道，翔阳队肯定有许多队员都有自己的关系，既然无法和翔阳队一起前往，那就自己组成一个小团队。
藤真应该是听说高年级的亲友常组团观赛，所以把我也安排在了里面……
在新干线上，我装作淡定地阅读着篮球杂志，翻到参加IH比赛的球队资料页面时，意外地发现综合评价下面的一栏，第一个写着山王工高，评级是AA。丰玉高中的评级是A，海南大附属也是A，而翔阳则自然是A，只是下方的评语……
「中规中矩的老牌球队。新生力量还算亮点，不过能否稳固A RANK，还要看他们集体特长的发挥。」
这样的评价让我有些不爽地嘟囔：“‘还算亮点’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那个意思是指翔阳队的新生们在身高方面突出，但他们并不会上场。”我的嘀咕竟然让旁边戴眼镜的学姐回应了我。她穿着无袖西装和长裙，没有参与那群人的谈话，而是安静地托着下巴，阅读着一本《经济演义》的书。
我不禁问：“为什么？”
“就算拥有了实力和技术，想要越过「前辈级的规则」去沟通，在那种传统的私立学校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学姐的话中有意，忽然问我，“你是高二的吗？”
“是。”虽说我极力想要装作三年级的人，所以刚才并没有说出年龄，也没有提到藤真…然而学姐还是精确无比地猜中了。
“你和藤真健司很熟吗？”学姐摘下银框眼镜挂在了领口处，笑了下说，“别惊讶。我想你既然是高二，应该是他拜托学长邀请你来的。这种掺入高三年级的事情，翔阳队里未必有别的后辈敢做。”
她竟然直呼大名……
“嗯，藤真知道我对篮球很有兴趣，所以才邀请我来看比赛的。” 我回答说，忽然想起在刚才的介绍中，她的介绍也是「翔阳队员的朋友」而不是「XXX的女朋友」，“那学姐是高三那位学长的朋友呢？”
“我不认识翔阳高三的任何人。是你年级的人邀请我的。”
我还想问什么，奈何面前的学姐低下头继续读书了。不知为何，总感觉她的作风莫名像藤真，不说话是清冷好看的，可说气话来莫名呛人……
[2]
大竹市综合体育馆内。
球场上的灯光照亮着整个场地，场内穿着白衣的后勤人员正在清理地板。观众席座无虚席，翔阳队的十几个观战人员坐在那里，高举着旗帜和道具，等待比赛开始。
第一排展开着一面绿色的长旗：“斗魂。翔阳高等学校篮球部。”
对面观战席上则有蓝色的战旗：“努力。丰玉高校篮球部。”
双方观战席上坐满了热情洋溢的男生群体，高声喊着口号。只听到“翔阳”和“丰玉”声浪此起彼伏，将观战席上的气氛推向高潮。比赛时间临近，双方篮球队员齐聚在入场通道中，准备迎接即将开始的比赛。
场馆里弥漫着激烈的氛围，藤真在队尾做碎步跑热身，门缝中透出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准备好了吗？大家！让他们看看翔阳队的亮点！”队列前方的队长高声喊道。他的话明确反驳了那本杂志，翔阳队自新干线内就对该杂志的评论展开了批判。
什么叫集体性的特长发挥？这是在说我们翔阳没有特长吗？
所有人都在传阅杂志抱怨，藤真却是坐在窗边闭目养神，对着递给他杂志的长谷川说了一句：“我不想看。”他转过脸将刘海贴在窗玻璃上，声音中充满了火气。
他还是知道的。花形默默地想着，没有人能对这种评论不做出反应……
如果非要让藤真做出任何反应的话，那一定是——
沉寂中几声闷响，杂志被撕成碎片，藤真将杂志的残骸丢在桌上，淡淡地说道：“好了。”
休息室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保持讲话姿势的队长和递杂志姿势的高野。藤真微笑着对着面露惊愕的众人说道：“抱歉，大家继续。我只是不想让这种破杂志影响了心情。”
此做法成功破解了赛前大家紧张的情绪……
灯光瞬间涌入场地通道，篮球架上的网袋摇摆着，观众们兴奋地欢呼着比赛的开始。队长率领着翔阳的队伍走近球场，直至球场中央。双方分列两侧，面对面站成一排。
初次见面，身穿蓝色球服的丰玉让翔阳队有了片刻的不安，众人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竞争力，尤其是眼神中那种充满痞气的不屑，总感觉有点不良。
当然抱着优等生的温良严谨派头的翔阳队也让对面感到了有片刻的疑惑，面前的几个人显然和他们的「斗魂」精神有着微妙的差异。这不是一群乖乖仔吗？
双方队长自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在心底对对方冷嘲热讽。被误判成“好学生”的藤真坚定地注视着对方，眼中透露出战意，而蓝色球衣的少年却捕捉到了这份战意。
与外貌不一样的气场，超越了身高数倍，甚至略微压过了对面的队长。
南烈略微眯了下眼睛。这个人…有点不同。
裁判吹响了发令哨，篮球的碰撞声和球鞋在地板上的摩擦声回荡在空气中，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球员迅速展开激烈的对抗，丰玉队率先攻入篮下。藤真灵活地穿梭在对手之间，将对面投手的篮球拦截，传球给了队长，队长稳稳接过传球，跃起投篮，两分命中！
“队长，好样的！”观战席上的众人奋力呼喊，“藤真，传得好！”
藤真，干的漂亮。
花形紧紧握住拳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比赛的细节。每一次进攻和防守，都让他们陷入其中，仿佛也置身于球场之上：自从高一起就被翔阳队依赖的你，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算我们没有并肩作战也无所谓，翔阳队绝对更需要这样的你。
翔阳队在藤真的敏锐判断下连续进攻，比赛如火如荼进行。然而，对面的选手南烈却不甘示弱，开始针对性地盯防藤真，堵死他发挥的空间。藤真利用身体的优势拉脱对方控制，但面对藤真节奏的变化南烈不为所动。无论是在传球还是投篮时，他像是黏上了他，甚至利用身体碰撞去干扰……
又是一轮对峙，面对藤真的防守南烈直接勾过传球，动作幅度极大地投篮。南烈肩膀压在藤真胸前，藤真被撞得倒退数步，但他稳住平衡站定。
“藤真！”花形担忧地喊道，然而藤真没有发出一丝怨言，只是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裁判吹响比赛继续进行的哨声，藤真重新站回位置，目光紧紧锁定着南烈。那双淡漠的瞳孔流露出一丝流气，就算打法挑衅，可他仍是板张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啧。藤真微微皱眉，并不想和这种家伙纠缠。
但是…
藤真平移目光，手肘在南烈面前晃过虚影，他直勾过队友的传球，迅速奔入内线直冲篮下，两分得手。
怎么可能在这里被打倒。
像是赌气一般，藤真伸出一臂高举，高喊：“全力快攻！”他甚至露出了挑衅的坏笑，明显的风格变换引起了观众的惊呼，尤其是观战席上的翔阳队众。尽管面对南烈的步步紧逼，藤真没有退缩，反而改变了稳扎稳打的风格，决定统领进攻。
他仿效了丰玉队的RUN&GUN模式，利用身体的爆发力与对方的火力进行对拼，点燃了大家的士气！
再次跃起上篮，在开始的九分钟内，翔阳队以39比36领先。
“干得漂亮！藤真！”
“真厉害，不愧是藤真！这么快就得到20分了！”
武圆望向场上，心中涌动着各种情绪。藤真擦去脸上的汗水，伸展双臂，神情坚毅地吼道：“好！”
比赛继续，藤真重心下沉地盯住进攻端，却忽然感觉南烈逼近在他身旁：“真了不起。”
南烈高举双臂接过队友的传球，那双阴沉的瞳孔只盯着他：“虽然首发队员只有你一个高二选手，但你才是真正的王牌主力。”
预感到危险，藤真微微张大眼睛。下一秒，南烈的手肘迅速压了下来，如下落的剑柄一般直冲藤真的面部，毫不留情地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一声巨响回荡在篮球场上，伴随观众席上的惊呼声，藤真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鲜血顷刻间从他的头部流了出来。
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队友们急忙围拢过来。藤真的身体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动静。
“流血了！”
“快拿担架！”
裁判迅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即吹响了停赛的哨声。比赛停止，场外的医疗队员紧急出动，携带着急救箱和担架，小跑着冲向藤真的位置，迅速展开急救措施，将藤真转移到担架上抬走。
鲜血淋漓。就算是在观众席上也能清楚地看到的鲜红色淌满了藤真的面部，和他肤底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篮球场仿佛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武圆只觉周围弥漫着一种血腥的气息。她就要奔出场地，却被旁边的学姐捉住了手。
命令的动作让武圆怔怔地坐住，每一秒钟都让人难以承受，只是在简短的漫长后，比赛宣布继续进行！但观众席上的气氛却变得异常愤怒，有人用力地拍打着座位，愤怒的呐喊声回荡在整个篮球场。
“犯规了！绝对是恶性犯规！”
“故意带球撞人，下场！”
“下场——下场——丰玉9号——下场! "
武圆夺过旁边的标语和横幅挥舞高喊，其他翔阳队的人见状也纷纷站起身，口号更加整齐。
下场——下场——丰玉9号——下场！
安保人员迅速出动，竭力阻止观众的冲动，用喇叭维持场内秩序。这一切都让比赛变得更加紧迫，球员们也受到了观众情绪的影响。球场上翔阳队长拼命安抚队员情绪：“大家不要慌张，藤真会没事的！花形，准备热身！”花形即将顶替藤真上场，他紧绷地看向四处。
藤真忽然的缺失让所有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对丰玉的仇恨和主办方并不公正的判罚上。
一片混乱。
“你们难道想输吗？比赛还没结束！”
翔阳队内还有观众席上异口同声地滚出了两道吼声。动荡不安的气氛有瞬间的平息，看台还有场内的众人都愣怔地看向起身怒吼的清冷学姐，还有平日古板惯了的花形。
“既然藤真已经受伤了，我们就更要用实际行动挽回！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他们的话中仿佛带着力量稳住了局势，篮球场上的比赛继续。彻底失态的学姐将长发拢到耳后，喘气刚刚坐下，却瞥见了武圆愤怒的目光。
“为什么你要阻止？那个裁判马上就会判他下场了！”
学姐只感到胸口冒火，压低声音说：“你究竟有没有看过篮球呢？”
“但是藤真不能白白受伤！他这样凭什么？你不是藤真邀请来的吗？为什么阻止？”武圆气愤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狠狠地抹掉了泪水，继续责怪道：“他努力准备了这么久还要遭受这样的对待，他什么也没做错啊！那个9号就就该被判到死！”
藤真为她做了那么多，她现在也只能通过抗议来争取比赛的胜利！武圆看着场上的翔阳队似乎毫不关心，更加感到愤怒：这些所谓的队友和朋友只是在看笑话！
面对武圆的激动，学姐沉声说：“别以为你就是藤真的朋友，就是真的为他好了。你只是想让他成为你的完美男朋友吧？”
被误解的武圆感到气愤，她怒视着学姐。学姐盯着她那双充满怒火的像水妖的眼睛，也有些恼火。
她就是那个实心眼的家伙所说的武圆见梨？
学姐侧目看向赛场上，花形拍击着手中的球，仿佛与外界的嘈杂声完全隔绝，毫不动摇地投入到比赛中。
在半路拦下藤真让他去做美术模特，对他告白引发争吵、让万年不理会观战粉丝的藤真第一次拜托学长，然后顺便也让那个实心眼的家伙效仿了一番，将自己也安排进了观战的亲属群。
浪费假期时间混入了那群男男女女中，还差点被误认为是谁的女朋友……参加这种破安排，眼前这个直头脑武圆还是始作俑者，真是让人火大。
想到这里，学姐的眼里不禁飞出了冰刀：花形透，你给我等着。
……
「高大化翔阳其实是个很有针对性的建队方案。」
我们要针对的是海南的王牌。翔阳队根本无法单独限制牧绅的破坏力，因为在体格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这就是藤真在策划书上写的方案，启用高二选手，组建内线的高个优势。即使牧绅闯进来，拥有众多高个子球员的禁区也不会轻易给他出手的机会，通过这种方式限制海南最具杀伤力的得分手段，从而取得优势。
这个套路是相当有效的，在县预赛时翔阳队在后期不得不利用花形等人，稍微压制住了海南的进攻，但那时比分已经拉开太多，为时已晚。
连续两年都输给了海南啊。别丧气，我们还有全国大赛。
如果在IH遇见海南怎么办？
藤真坚持使用他的方案，与翔阳队长坚持各自的观点。
巩固篮下意味着收缩阵型，那么如何防守外线投手？虽然丰玉没有阿牧那样的实力，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注重进攻，就会进入他们的节奏！我们能赢过他们的速度和攻势吗？你的阵容根本无法适应丰玉RUN&GUN的比赛风格，还不如将你的方案用在海南队身上！
“那么，那时候没有任何比赛经验的他们可以吗？”
藤真的发言让站在休息室外的花形等人僵住。不让他们在丰玉队的比赛上场，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比赛经验可言。这是事实，也是他们无法逃避的批评。
“那么如果我们在第一轮输了呢？”队长终于强势地压过藤真的话，“你还会遇到海南吗？”
翔阳队在全国大赛的战绩真的无所谓吗？
花形等人在门外听得哑口无言。大门被推开，藤真走了出来，不过也仅是沉重了一秒，他很快地露出了轻松的微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偷懒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他在天真地宽慰着大家，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其实是在逞强吧，藤真？当你说“翔阳队一定需要我”的时候，其实你早就明白了。
「翔阳的声援永远是建立在成绩特长上，而不是体育特长。」
在翔阳这所以升学为重的传统学校，想要让篮球队受到重视，就必须取得出色的成绩。翔阳队经历了许多经营方式的变化，最后落到了“让球员兼职教练”的形式上。校委会辞退了教练，嘴上说是为了打破固定的格局，使篮球队的发展更有活力，实际上只是为了减少经费，并以此来掩盖他们对篮球队的忽视。
校委会放任不管，将权力交给最高级别的学生，这自然增加了内部的矛盾，也削弱了外部的影响力：谁会关注一个由学生组成的组织？可是藤真就是打破规则的人，天生反骨，几封投诉信不够，还带着篮球部的学生闯入办公室，一次不行就第二次，努力争取着权益。
绝对不能被轻视。绝对要达到最好。
...
学姐叹了口气：“你明白了吧？如果你想理解藤真，你必须明白他是...”
“完全不是大众男神，而是超级难搞的人对吗？”
学姐愣住了，注意到武圆凝视着自己。
场上，观众席上的其他人也专注地观察着队友的动作和对手的防守策略，寻找突破口。他们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还是强撑着让队伍继续前进。因为花形和其他人都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专注于比赛，为自己和藤真，为整个队伍争取最好的结果。
「我觉得武圆你真的很像我的队友。」
藤真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已经是很亲近的表现了吧。他的生命里有很多东西，但是最重要的无疑是翔阳队。
他就是翔阳队，所以就算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绿色所缠绕的（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