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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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放在原来，甚至只是几天前，九刹都会毫不犹疑地推开他。
可今日她像是脱了力，在宁戈有力的臂弯中挣扎不出。
因为他身上还带着伤。九刹是这么解释自己的。
九刹在一旁点起的鬼火明明灭灭，火光洒在宁戈半边侧脸上，照得他眼眸琥珀一般，内里流转出溶溶春潭般的柔和与清冽。细长的睫毛投下阴影盖在眼睑上，俊美的轮廓被光影勾勒。
昏暗的光线总是能格外放大五感，更何况九刹的五感向来比一般人灵敏。
宁戈的心跳剧烈得有如雷鼓。
九刹挪开覆在他心口上的手，“现在呢？还疼吗？”
宁戈的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眸中的溶溶春潭掀起涟漪，圈圈涤荡，恍惚间，甚至让九刹有种错觉，他眼里席卷着惊涛骇浪。
分明是近在咫尺的人，自柳婉月死后一路同行，却半分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像是身陷黑暗之时，有人为你点亮一束光，她对你好，你发誓要千倍百倍地还回去，却发现，那人将光生生收走了。
冰凉的苦涩会在胸腔中逸散开，蔓延至整个身体，到那时，他也不确定他会做出些什么。
其实他是畏惧的，畏惧她会再一次推开他。那样的话，他心头的血会一点点流干，一点点干涸，凝固在昆仑的风雪之中。
可她啊，总是在他最黑暗的时候给他希望。
几根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瓷白的脸颊上，不施任何粉黛，肆意明艳，那双前段时日冰得刺骨的凤眸此刻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他哑声道：“还疼。”
“那我给你渡灵力。”
九刹一边说着手中一边结印，宁戈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就这样，我会好起来的。”
有一种浅浅的担忧与胆怯在他心里泛开，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担忧畏惧些什么。
直到怀中的九刹轻轻道：“好。”
宁戈方松了口气，低低的愉悦从心头藤蔓一般舒展开，那些剜在心口的伤于他，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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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中无法感知时间，但在此处耽误久了总归不好。
此处是回溯镜连接过去与当今两个时空的通道，既然找回了身.躯，那便还是留在镜中较为方便。
九刹咬破了指尖，以鲜血为阵，总算破开了山洞的封印。红莲伞召不出来，九刹毕竟只有鬼王一成的灵力，两人只得在雪地里深深浅浅地踩着，回到长欢客栈时宁戈的面上都覆上了薄薄的冰霜。
接待他二人的是小翠，此时的小翠容貌正好，尖尖的下巴令她透着一股伶俐，相比于阿贵，她的手脚利索多了。
往来此处的都是修道之人，九刹和宁戈自然也以修道者自居，西昧求仙门派众多，不起眼的小门派数不胜数，二人自然不会被怀疑。
九刹正接过小翠递过来的茶，只听外面有箭破空的声音，旋即阵阵喝彩。
小翠笑着解释道：“我们客栈因来的修士多，修炼练武的场地自然也是有的。眼下正有客人在较量箭术呢，二位要不也去试试？”
九刹是不会试的，若是一不小心将箭贯穿了靶子太过惹人注目了，她只是想看看李乘风的过去。
修士围着箭场而坐，箭场中站着个蒙了眼的男子，空中悬浮着三两箭靶，正中心都有一个窟窿。
不用多想，那蒙眼的男子正是李乘风。
此刻他正将弓对准了空中不知何处，场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众修士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直到李乘风嘴角勾起笑容，三矢齐发，箭意破空，空中先后呼啦啦坠下五只大鹰。
三箭之中，两箭分别贯穿两只大鹰。
喝彩声如雷，李乘风取下蒙眼的黑布，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张扬与得意。
“这风头都让他出了，还有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好没意思，我们走。”
李乘风一上场，修士们只有坐着的份，各个都是奔着登昆仑而来的，心气难免高，便三三两两散去了。
李乘风年少成名，却因为天赋异禀常常遭人嫉妒，又因他那张扬的行事而少了许多朋友。
二师兄梁琼满脸愁容道：“都说了要你收敛收敛，为人不露锋芒才是最好的。”
“诶，师兄这话说的，多没意思。”李乘风不以为然，踢了踢地上的大鹰，嫌弃地撇撇嘴，“这些都老了，想来烤起来不是滋味，我去昆仑边陲射几头鹿来，你我师兄弟二人今夜也尝尝野味。”
说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梁琼叹息阵阵。
九刹觉着李乘风这段过往应当不算能引起他心结的节点，便也回了屋。
李乘风提着鹿回来时，已近深夜。
梁琼修炼勤勉，是个作息规律的修士，此时已入眠，李乘风无奈，只得自己在空旷的梧桐树下烧了火，支起鹿来烤。
少年人最是耐不住寂寞的，此时应当有一壶酒，一个人，对月而酌，那才叫滋味。
李乘风向来想到什么便立马去做，他进入客栈，走了一圈，然而深夜之时，修士们皆已闭了房门，只有掌柜和伙计们歇息的房间半阖着，亮着一点烛火。
李乘风轻手轻脚将半阖的门推开了些，他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内里的人却很警觉，只一瞬便睁开了眼。
他比着口型一字一顿道： “关掌柜的，天寒体冷，不如同我温一壶酒，于月下烤鹿对酌，如何？”
李乘风一手扣着门，灼若朗星的眸中闪着几分少年人的狡黠，嘴角噙笑，烛台朦胧的光于他，就如萤火比之日月，骤然失了颜色。
有时夜里会有客人寻求帮助，关欢是客栈掌柜，有时客人唤不醒伙计们，就会找到她。因此她的房间常常是半阖着的，歇息时也极其警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和修士不相上下。
因此李乘风一推开门，她就醒转。
本来以她的性子，是要将这无事可做的李乘风轰出去的，但少年眼中的光实在太过耀眼。
弦月高悬，梧桐树下，火焰噼啪作响，烤鹿的鲜香混着酒香逸散开来。
李乘风撕下几块肉，用梧桐叶托着，大口地吃，却不像那些粗犷的汉子满嘴流油，他只嘴角沾上几分油光，又很快抹去了。
“关掌柜的怎么不吃？倒叫李某不好意思了。”
关欢没好气道：“你还知道不好意思？”
她穿着朴素，裹着厚厚的大衣坐在火边，影子在她身后一晃一晃的，整个人略带困倦，话语里却并未过多责备李乘风。
李乘风是真不好意思了。
他放下手中的鹿肉，擦干嘴和手，忽而轻笑道：“我李乘风可不是白吃白喝的人，不若我送掌柜的一件礼物如何？”
不等关欢开口，李乘风忽而召出一把玄黑长剑，质地不凡，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光泽。
看似沉重无比的铁剑在他手中宛若柳枝，轻轻转腕，长剑飞入高空，李乘风并指指空，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你这是做甚？”
“掌柜且看好了。”
话语毕，长剑若银亮一线从高空盘旋而下，玄溟剑与方才相比，剑刃多了一层银白色的薄雾。
李乘风指尖一挑，薄雾竟如丝缕绕上了他的指尖，再将其一拢，掌心相对拉开，一根同体银白的发簪便在他掌中成型，发簪尾部雕刻成新月模样，上面嵌着颗莹润的珍珠。
在关欢惊愕的目光中，李乘风蹲下身，将发簪缓缓插入她的发髻。
“关掌柜生得一副好样貌，可要好好打扮自己才是。我沧玄门里的师姐师妹们大都喜欢这些，李某斗胆取月辉一缕铸造为簪，望讨得掌柜的欢心。”
“如此，掌柜的便不要与我置气了。”
月光下的男子身着黑色劲装，整个人的轮廓愈发显得挺拔利落，关欢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李乘风朋友不多，却会观察，他知道女子们大多喜欢灿烂的首饰，虽隐约觉得关欢与普通女子不同，但他觉得，她就该带一带月辉凝出的发簪。
关欢是在客栈当掌柜的，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她向来不会多看一眼，一是出于方便，二是出于简朴。
可当李乘风轻轻蹲下凑近她时，关欢觉得，这簪子倒是好看的。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关欢的语气难得轻缓下来。
李乘风满意笑道：“日后我登了仙，定要带关掌柜到月亮上看看才好。”
像是万分的笃定，他将一般修士不可肖想的飞升成仙说得轻松无比，仿若数月之后，他就一定能成为百年来难得一遇的登仙成功之人。
关欢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僵了僵，罢了。
“夜已深了，掌柜的还是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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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关欢醒来，却见柜台上多了封用灵力书就的信，拆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若想保住阿贵的命，今夜之前亲自到昆仑山下冰河，不得有旁人相伴。
待她看完，书信化作了一缕轻烟散去。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她长欢客栈的人！
阿贵是个极老实的，三岁大被她爹从雪地里捡回来，相伴数年，也算是半个亲弟弟了，她关欢怎能容忍旁人威胁！
当即提了刀，用布裹好，背在身上，交代了小翠几句，兀自牵了马朝昆仑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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