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也配！》莫琳儿

18、第十八章

　　乌云压城，天地昏聩，万里无星光点亮。
　　林岫疾步地走在黑洞洞的破旧小巷里，斑驳的墙面上，树影婆娑......

　　身后的风止一直紧跟着，穷追不舍......

　　林岫忽然停下脚步，身后的风止也紧跟着停了下来，他就站在原地，看着林岫清瘦的背影，甚至都没敢往前多迈上一步.....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林岫有气无力地问道。

　　此时，清风拂过，枝丫影影绰绰......

　　“.......”
　　风止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答应，也更做不到真的不去找他。

　　“林岫.....”
　　他唤了一声，却始终无人回应......
　　沉默须臾，风止又加了一句：“我先送你去医院吧，等你没事了，我就先回去。”

　　“就先？”

　　如果前一句话，林岫尚且还能保持冷静。
　　那么后一句话，便已完全失控了——
　　只见林岫猛地回身，朝着风止大吼道：“你能不能放过我！！！”

　　‘！！！’
　　风止顿时呼吸一滞——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倔强骄傲到了天上去的林岫。彼时，正眼眶通红的看着他......

　　那是什么表情？
　　疲惫、厌倦、委屈、崩溃.....无可奈何间，又夹杂着些许让人看不大懂的情绪。

　　风止的心脏，在那一刻，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不禁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我到底.....把林岫逼成什么样了？’

　　......
　　林岫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他身心疲倦地微微阖眸，用手使劲地按压了一下眉心，才勉强得以舒缓睁开......

　　这些年来，
　　再苦再累，就算是面对债台高筑，以及那些不合理的逼债也好、压迫也好、毒打也罢，他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度崩溃到想哭。

　　可是今天，因为风止、因为一碗牛肉面。
　　他想哭了......

　　.......
　　风止就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跟他来硬的，他就越是跟你来劲儿。可林岫突然红了眼眶，风止就完全乱了阵脚......

　　“诶你、你先别哭啊！”
　　风止手忙脚乱的，伸手想给他擦一下，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就连那语气，都不禁跟着软了下来，哄着道：“哎呀，我我错了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风止弯下腰，一手撑着膝盖，从下往上地去仰望着林岫。
　　须臾，看林岫的心情好像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才试探性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拨开林岫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稍稍挽到耳根后面去，然后轻声说道：“我以后不乱发脾气就是了.....”

　　“毕竟我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可是你呢？”风止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起来，“一直不搭理我，然后我一听人说你要去相亲了，我就......就没控制住.....”

　　“......”
　　面对风止的自我辩述，林岫并没有任何共情。有的，只是一份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风止还是老样子，他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的那些行为举止究竟有什么问题？不管是非对错，好像只要他先道了歉，那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如果这时，林岫还要死抓着不放，在风止眼里，就成了作。

　　“......而且还让我看到你和殷文博那傻逼拉拉扯扯的，我就是有点着急了！所以才会.....”说着，他正想给林岫擦一下眼角的泪。却不料，被林岫堪堪偏头躲了过去——

　　“......”
　　风止的手僵在半空之中，顿时就连声音都跟着紧了一紧，“林岫......”

　　“放过我吧.....”
　　话音刚落，林岫就闭上了双眼。
　　须臾，他重新抬起头来，用那几乎是央求的眼神看向风止，问：“一定要逼我跪下来求你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
　　风止顿时呼吸一滞，刚要伸手，林岫就下意识往后一躲——
　　他的手肘顿了一顿，指尖微动，随后张了张口，欲出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林岫，我不一样了。”

　　“......”
　　林岫十分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风止却盯住了他的眼睛，朝着他，也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仔细的，一点一点的，对林岫说道：“林岫，我和以前不一样了.....相信我，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欺负你了。”

　　“......”
　　现在的风止，看起来有点疯。
　　致使林岫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着痕迹地看向四周，‘什么破巷子！居然找不到第三个人影！’

　　“你相信我，就一次！就信我一次！好不好？”在风止的步步紧逼之下，林岫只能被迫一退再退......

　　看样子，终究是躲不过了，林岫心下一横——
　　直接道：“不！”

　　风止停下脚步的同时，也不禁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不。”
　　林岫也停下了脚步，抬眼，直视风止那错愕的目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我拒绝你。”
　　怕他还没听懂，林岫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一字一顿地解释道：“我，拒绝，你。现在听明白了吗？”

　　“......”
　　风止什么也不说了......
　　他又不是傻子，林岫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早已不言而喻......

　　沉默须臾，
　　不甘心的风止直接一咬牙，三步并作两步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股脑上前，拉住了林岫的手腕——
　　‘林岫拒绝了他？可那又怎么样？！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手呢！！’

　　风止在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先遭到了林岫的强烈反抗，“滚开！！别碰我！”林岫的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风止张了张嘴，明明刚刚想了那么多话，可是现在，居然连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风止任由着林岫将所有的不满情绪都宣泄在他的身上......却自始至终都倔强的握着那只手，不肯松开。

　　林岫砸在他身上的力度并不算大，可风止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痛——！！
　　就像是冰锥入骨，银针入肺，将他的心窝沉底捅成了筛子。各种各样情绪的变化，正在极速更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直接充斥了风止的整个胸腔......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让我怎么办？！”

　　‘！！！’

　　“.....”
　　“.....”
　　顿时，四下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
　　林岫怔忡着，差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发烧烧糊涂了？才会出现幻听？

　　说完那句话，风止倔强地撇过头去，不敢看林岫的反应，但嘴上还是十分确定的说道：“我喜欢你，就这样。”说完，他便低下了头，小声嘟囔道：“你笑吧.....”

　　“.....”
　　片刻，林岫还真笑了。
　　他冷冷地笑了好几声，直接把风止都给听麻了.....

　　当风止把头转过来的时候，林岫正好缓缓抬眼，目不斜视地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林岫不知道，不知道是该笑风止好呢？还是该笑他自己？

　　林岫感叹一句：“原来......在你眼里，这还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啊.....”

　　‘也是啊......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身边最不起眼的仆人，这确实没什么值得骄傲和宣扬的。’
　　‘因为，这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
　　风止极力想要解释点什么，忽然想起那年折辱林岫的事，便顺着往下说：“毕、毕竟，那个时候......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你离开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我那样对你，还把话说得那么绝对。结果现在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可笑的一直是我，不是你。”

　　......
　　风止就快要说不下去了，明明是他自己干的坏事。结果说起这件事时，连他自己都变得这般难以启齿。
　　可想当年的林岫，又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林岫，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怕他不信，风止还再三向他保证，“我说的是真的！”

　　“行了！”
　　林岫还发着烧，头痛得很，已经完全不想再听下去了。只是自顾自地述说道：“那碗牛肉面，是我吃不起的。你，也是我不想要的。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了，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

　　“还有.....”
　　林岫警告道：“也别再来调查我的动向，别再假装和我重逢，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林岫的话，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伤人。

　　听得风止就快要受不了了，他猛地拉了林岫一把。由于惯性，林岫直接跌进了风止怀里——

　　“放开！”
　　“我不！”
　　可惜林岫发着烧，力气不如风止那般大。而风止那脾气，又犟得跟头驴似的。林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风止，闹也闹了，气也撒了。”他尝试将人往外推了推，可惜没能推动，“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不可以！”
　　风止毫不讲理地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似乎只有这样，林岫才不会跑走一样。

　　“我找了你十年啊.....我他妈都快要找疯了！！”

　　“岫岫，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你，不要赶我走.....”

　　“......”
　　面对他的请求，林岫视若罔闻，静默如渊的眼底，始终没有为他浮起半点涟漪.....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可笑。

　　.......
　　“这十年，我没有一天，是不后悔的。”
　　说起这个，风止直接不争气的哭了，怀里还死死抱住那企图离他而去的宝贝，“岫岫，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
　　风止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但林岫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是觉得，自己眼前好像起了雾。
　　仿佛让他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耳边依稀响起了风止那时快时缓的声音……

　　‘真的……不要再出现了……’

　　林岫仰着头，眼底满是自嘲，用尽浑身上下，最后一丝气力，回了一句：“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