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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八章 ...
“真奇怪,我那时候觉得这些房子很大,像鬼屋一样,很密集,如果我下山的话一定走两个小时也走不出去——”
他们从修道院出来,一起站在小小的山头上往下望,虽然才下午两点,但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加迪尔摘掉了一只手的手套,指给克罗斯看,说话时有淡淡的白雾飘散:
“可其实就只是十几栋再普通不过的木头房子。”
不仅普通,还十分老旧,胜在被勤劳的居民收拾得很干净,就和每一处北德乡下差不多,大同小异的暗淡与安宁。冬日里唯一的色彩是每家每户挂在外面的圣诞装饰,植物只有冬青树与槲寄生还活着,上面落着残雪,像是戴了白帽子。圣诞节算是最冷的一段日子了,加迪尔的手在空气中很快就被冻红了,克罗斯扯过他的手套意思是叫他再戴上,但大家都知道戴着手套的手很难帮助另一只手戴上手套,于是克罗斯飞快地咬掉了自己的手套,用干燥灵活的双手帮加迪尔整理好了。
“手都冻冰了。”他感受到加迪尔皮肤的温度,不由得拧眉:“你怕冷,下次要指就指,别把手套摘了。”
弄好了手套,他又抬头来检查他的围巾,顺便帮他再裹得紧一点。被克罗斯塞衣服塞得像个小企鹅似的加迪尔乖乖地看着他,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看不清。”
克罗斯扶着他的帽子,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鼻尖。他们俩都笑了,克罗斯重新给自己戴好手套,他们又手牵上手,一起下山去。
“难怪你会怕冷,一定是小时候被冻到了,产生了不好的记忆。”一边走,克罗斯一边说:“修道院里原来不开暖气。”
苦行僧苦行僧,修道修道,如果过得是那么舒服的生活,好像就违背了信徒磨练肉身、信仰升华的初衷。不过加迪尔小时候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着想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那时候以为只是资金有限开不起,没有钱改装管道付暖气费……后来第一年拿工资,是120万欧元,我就都拿了回来,告诉院长奶奶可以把修道院重新翻一遍,暖气也可以装上,这样冬天就不冷了。”
“她没接受?”克罗斯回头望,这小教堂怎么都不像是近年被修建过的样子。
加迪尔摇了摇头:“她把我赶了出来。”
克罗斯停了脚步,加迪尔站在他下一级的台阶上回过头来看他,歪了歪脑袋表达不解。
“你小时候在这里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克罗斯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从来不讲小时候的事,也从来没提过你回来的事。”
加迪尔的人生经历,要是换个地方,也许早就成举国闻名的类似于“感动德国”这样的正能量畅销书故事,特别是教|徒们看了纷纷会流下感动和“我要捐款”的眼泪。抚养他长大的这些修女,这个修道院,这座小小的教堂,将会不断出现在各种新闻头条上,接着就会有大媒体来做深度访谈、拍纪录片,球迷和游客们纷纷慕名而来,教堂外面会贴着加迪尔从小到大的照片,介绍他的成长经历,他的不幸与幸运,他虽然失去父母,却如何如何在爱中长大,兑现了自己的天赋……
不管这里面有多少真情,多少生意,这种发展总是更符合常理的。可事实是不仅加迪尔自己从来不透露成长经历,抚养他长大的这些修女也如此缄默。这里像是一片遗忘之地一样,镇上的人会看球吗?他们会在电视机前为自己的国家欢呼,指着加迪尔大喊“这是咱们的小伙子”吗?把他从这里带走的多特蒙德长久以来又是如何处理一个无根浮萍一样的小孩子的呢?
克罗斯忽然惊觉自己其实对加迪尔一无所知,他很自然地知道“加迪尔是孤儿,他在福利院一类的地方长大,会踢球被多特捡到”,所有人都知道,这故事是非常容易理解和接受的,听者最多哇一声说那可真不容易。可亲身站在这里,走在那些狭窄冰冷的走廊中,被穿堂风冻得发抖,看到小小的房间和窄窄的床时,这短短的三句话就能概括的加迪尔从生到成人的十八年,忽然变得那么具体,具体到“孤儿”和“长大”忽然变成了山一样沉重的概念。他也无法想象加迪尔到底是如何从这里走到了多特去,走到了光鲜顺畅的职业道路上,走到了国家队,在那一刻又在命运安排中走到他面前。
回忆像一记重锤,把他敲打到了那个开门的时刻。纤细的,漂亮的,好像用全世界的鲜花和爱才能堆砌出来的漂亮小孩从床边站起来看着他。然而事实却是只有寒风,结冰的水管,窄窄的房子养育着他。
哭声细微的婴儿,在夏日的深夜,被丢弃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
他低头看加迪尔,对方像是笼罩在白雾里,哪怕他们现在手牵着手,仿佛世上最纯真一对爱侣。
加迪尔没正面回答,只是晃了晃他的手:“边走边说吧,别停在这儿,要冻坏啦。”
大概是怕克罗斯觉得他在回避,顿了顿后,他又学着撒娇,加了一句:“冻坏了我会心疼的……”
克罗斯抱住他,然后松开。他们俩重新手牵着手往下走。
说是要边走边说的,其实加迪尔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很多回忆他自己翻江倒海的,可如果要用语言描述,又变得很苍白。他只捡了些能当做玩笑的来讲:这个小溪流,我曾在冬天里掉进去,因为我太笨了,不知道别人走的位置的冰厚,他们不走的地方就是不能走的……这条路一直走就通往学校,不过我没念两年小学就被带去多特了,那时候起我就是在那边读书了……那边的树林,春天时候会长很多蘑菇,我会带上小篮子去采,虫子飞过来我以为它要和我玩,结果它只是咬我,天啊我小时候好像是真的很笨……那个面包店是一家人开的,以前是他爸爸,现在轮到儿子在做,味道还是一模一样,你要试试吗?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有点抱歉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只记得碱水结,别的我不知道好不好吃……要不算了吧。”
在圣诞假期里苦巴巴地寒风里逛街,买两个最便宜的碱水结吃,加迪尔自己都会觉得太过分。而且客观来讲这个碱水结也算不上多好吃,和大城市里大家越来越习惯和喜欢的柔软面包不同,很传统地做成韧性十足的口感,几乎沾染了点法棍的坚硬。
但克罗斯坚持要吃,而且他也绕过了摆得满满的各色蛋糕,只要碱水结,结果付款时候刷不了信用卡,还是加迪尔早就准备了硬币。他又买了两个圣诞限定的小甜品一起付——说是限定,其实就是在巧克力纸杯蛋糕上撒红色的糖碎屑,插一颗自己用卡纸剪的绿色小纸树。他也是进来了才想到小时候某个圣诞节他趴在这里仰头看着这个蛋糕,渴望到像是在看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可实际上这蛋糕这么小,只掌心一点大,而且过了十几年,也才只值八十欧分。
今天倒是巧了,父子俩都在店里,儿子在招呼柜台,老头子戴着老花镜,弯腰仔细给蛋糕撒糖霜。没认出他们是谁,毕竟他俩裹得严实,而且谁也想象不到这里会出现国民偶像级的两个球星——就算是平时也不可能,何况圣诞。儿子一边给加迪尔找零、把小蛋糕放进自己折的纸制小盒子里,一边亲切地问候:“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是回来探亲的吗?弥撒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们?”
虽然都是讲高地德语,他说话还是带着某种微妙的口音,克罗斯还没想好怎么回,加迪尔就已经用也带着同样微妙口音的话熟稔回复了:“我们家早就搬走了,这是我朋友,今天才陪我回来扫墓的。”
“哦,哦!是的,搬走的!有的,是有的。施罗德,你是小施罗德,是不是?上帝啊,你现在都是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了?……让我来抱抱你……”
儿子还只是哦哦点头,父亲却是很激动地扔了眼镜,绕过柜台来拥抱了加迪尔,和他说了许多“你小时候我还给你做过生日蛋糕”这类的话。老年人说话慢又琐碎,克罗斯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这老爷爷按住加迪尔说个没完,甚至搂着加迪尔的肩膀把人推后厨里去了,说是要拿姜饼给他吃。儿子站在在他背后,边擦桌子边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爸爸就是这样,对镇上每个小孩子都非常上心,毕竟他们小时候都喜欢成群结队往这里钻,哄他给他们糖吃。我虽然也都记得他们,就不像我爸爸这么激动,毕竟他们大多是捣蛋鬼……”
克罗斯心意忽然一动,靠在柜台上凑近他,小声问:“那你还记得加迪尔吗?”
“加迪尔?”对方困惑不解地确认了一遍这个古怪的名字:“加迪尔……不,应该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孩子。他姓什么?”
“他没有姓。”克罗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还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是在修道院里,修女们……”
“哦,我的上帝啊,你是说那个讨厌的小杂种!”儿子大声感慨道:“天啊,他原来叫这个名?”
“你说什么?!”克罗斯一下子砸了一下柜台:“你住嘴!”
要不是加迪尔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克罗斯绝对已经不顾一切、不顾明天他就要回马德里,后天就要开始正常训练的所有的所有,和他扭打起来。一听清是什么原因,加迪尔立刻连连道歉说应该是误会,问错人了,抱着袋子把克罗斯推了出去。
天快黑了,风变大了,雪也又下了起来。克罗斯还是怒气冲天:
“他怎么能那么说你?”
“人家也没有当面叫过我杂种,他爸爸甚至给过我一大罐糖吃。”加迪尔把飞散出来的金发撩到耳朵后面去,摸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他们又没有什么恶意,别这样,走吧,我们走吧。”
说是一大罐糖,其实只是做甜品用的玻璃糖的边角料,装在那种小小的玻璃瓶里,要是现在的加迪尔大概一只手就能握住,轻松放进口袋。可是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那就是非常大非常大的一罐,大得像一座小山,一辈子也吃不完;灿烂得像把全世界的颜色都装了进去。虽然这只是面包店老板看别的孩子全在屋里索要糖果,只有他又小又笨拙地站在外面给修女提篮子、在风里哆哆嗦嗦,背影像个小蘑菇,同情他沉默着随手给的,可加迪尔不知道这些前情,他只知道一罐糖果从天而降停在他面前,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看到神迹也不过如此了。
“他真的很善良,对孩子们非常好,不是吗?还有一次我站外面觉得冷,暂时进到店里,不买东西,他也没有赶我,反而拿小凳子给我坐。”他们已经坐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小酒馆里,坐在最角落最角落里,扯掉了围巾和帽子还有大外套。加迪尔回忆起这件事时依然是充满幸福的,在烛火照耀下,眼睛闪闪发光,捻起小蛋糕塞进嘴里:“啊,好甜,有点腻,原来是这种味道。”
“你还记得那个糖是什么牌子的吗?好吃吗?什么味道?”克罗斯决心要给他买十箱。
“……”加迪尔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我不记得了,就是普通的水果糖吧。”
他说谎了。这是今天他第一次和克罗斯说谎。其实他没吃,那罐糖一直从冬天被他珍藏到春天,再到夏天,在他的被子里融化成了一滩糖水,从封口处漏了出去,弄坏了一条床单,一个枕头套和一张被套,还在屋里引来了半个月都没赶尽杀绝的蚂蚁。加迪尔只来得及舔了一口床单,有陌生的“甜”味混合着床单上的纺织毛进入了他的嘴里,这就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对糖果的唯一概念了。
他觉得自己的神情是很自然的,再自然不过的自然,可克罗斯不知怎么做到的,一眼看穿了他在说谎:“你骗我。”
加迪尔苦恼地塌下肩膀,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抬头看他:“别拆穿我嘛——”
克罗斯感觉心里难过得不行,摸着他的手低声说:“我不是要欺负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加迪尔说不出“你只是心疼我”来,总觉得太矫情了些,于是把克罗斯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翻来覆去,最后拉到唇边亲了亲,脸贴住他的手心,闭上眼睛:“我知道。”
他们各吃了一口碱水结就丢开了,加迪尔是不饿,克罗斯是觉得苦涩。在酒馆里吃了饭,他们一同回旅馆里去。受到下午的启发,登记姓名时加迪尔施施然地借用了小施罗德的姓名,被酒馆老板也大大地关切了一番这个天气里去墓园是不是很辛苦。虽然定的是双人间,但他们俩自然地躺到了一张床上去,一起靠着枕头坐着,看噼啪噼啪的炉火。
“所以米洛给你送了一个木雕的你?”克罗斯惊叹,莫名升起一种“输了,但还是好佩服他”的心情:“那不会很复杂吗?”
“会。”加迪尔笑着说:“我拆开的时候Marco还以为是哪个艺术品牌给我送了礼物……”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提到罗伊斯,加迪尔下意识地说出了名字,又下意识地顿住,本能地抬头看克罗斯的反应,对方却是神色如常,低头吻吻他的额头:“然后呢?”
加迪尔先没回答,而是吻了他,含住上嘴唇慢慢舔吮,亲密无间到两人都滚烫:“然后,然后他就看到了卡片,才知道是米洛手工做的。”
“他吃醋了吗?”克罗斯垂着睫毛,继续一点点啄他的嘴唇。
“你吃醋了吗?”
加迪尔捧着他的脸喃喃问。
“有点。”克罗斯把他压进厚实柔软的被子里,贴住他的脸紧紧相拥:“我不该嫉妒。”
“我想去马德里看你的,看看你的新房子,看看你现在训练的基地,看看所有东西……”加迪尔摸着他的头发,像抱一只大猫猫一样也抱紧他:“真抱歉我没做到。”
“总会有机会的。”克罗斯反过来安慰他:“房子就在那里,我也在那里,又不会跑掉。”
加迪尔笑他:“跑掉也没关系。”
克罗斯蹙起眉头:“说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Toni。”加迪尔不敢看他,垂着睫毛低声说:“我已经很感激……”
“不许说这种话。”克罗斯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他们俩心里其实都难过,于是漫长地do,身体总是比语言更好表达。快到的时候加迪尔忽然哭了,他和克罗斯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抱着他的肩膀:“等我有一天死掉了,你把我烧掉,然后撒到海里去,好不好?”
克罗斯的泪水也掉了下来,崩溃地颤抖着,声音沙哑:“不许说胡话!”
“如果不烧掉,你就买一块墓地,让我在你旁边。我不要再回到这里了,别把我带回家乡下葬。”加迪尔哭着说:“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家,没有家。”
葬在唯一爱他(加很确信的爱)的人附近,就算是灵魂有可依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加有没有意识到这是很强烈,强烈到没法描述的表白,一种另类求婚……求的是死后共长眠,靠着你近一点,“我”就不是无枝可依,孤魂野鬼……虽然感觉剧情里的他只是本能地说了这种话,自己写了这种内容但眼睛袅袅了,代入了一下听者好心碎。
昨天是万子哥生日,就着德加的剧情写生贺没写完,想着还可以狡辩欧洲时间今天也算,结果今天依然没写完!服了自己了,老天保佑我在他明年过生日前能写掉(不是)……明天见啦妈咪们,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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