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晚银鸽》一挽长发

9、吾父之归 下山之始

　　在一片混沌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像一个本沉到了海底但因为泡涨了又慢慢浮上来的尸体，我有感觉，我就要浮上海面了。
　　“还没醒吗？”
　　低沉的声音，如清夜闻钟，让我冲破最后一个海泡，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边的一个人。
　　蚕眉墨眼，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张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决然不同于小爸古典的东方之美，他的容貌与气质，更像从西域人与中原人的混血。
　　线条利落，不肯有半分柔和，带着独特的凛冽味道。
　　眼睛是东方式的纯黑，发色却不同于小爸的乌黑柔亮，是很深的藏青色。
　　我的亲爹，萧道。
　　一看见他，我眼睛就不禁红了，一下子扑进他的怀抱，哽咽道：
　　“爹，难受。”
　　“爹知道,”亲爹摸摸我的头发，放柔了声音：“青城难受，是因为中了时雨毒。把毒解开，便不会难受。”
　　“怎么解？”我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亲爹。
　　“因为毒性特殊，所以我跟你爹也没有法子，”小爸笼着袖子踱过来，不留痕迹地拉开我跟亲爹的距离：“你十六了，翅膀大概硬了吧，也该离开我们两个老人，出去看看世界了。”
　　我不明白，依旧望着亲爹的脸.亲爹微笑，眼中是父爱的慈辉：“你小爸说得很对，大了，该自己走走。这时雨毒却不会取人性命，只是会让脑袋昏沉。能解开它的人，我想让青城自己去找找。”
　　“只是脑袋昏吗？这么恶劣的毒药？”我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当然不止，”小爸笑着弯腰拉拉亲爹的袖子:“不过小城城，我们跟别人有过约定，有些事情不能提的。所以，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说完，亲爹被他拉得站了起来，苦笑着跟他一起离开。跨出门那一刻，亲爹回了下头：“儿子，爹看好你。”
　　我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还没细想爹跟小爸的话，光影一闪，二师兄进来了。我看他木木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右肩上挎了好大一个包裹。
　　他拍了拍那包裹：“师弟，山主吩咐你我共同下山，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噢，”我从床上爬起来，甩甩脑袋，结果越甩越昏：“为什么不是大师兄呢？”
　　二师兄转过身去，正了正剑，边跨过门槛边说：“二山主认为华尹师兄会把师弟你教坏。”
　　你就教得好？我瞅瞅他的背影，死小爸真狡诈，想让我变成块木头，免得跟他争亲爹。

　　我觉得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傍晚时分站在山上看风景。可惜的是，我离开的时候是正午时分。
　　太阳明晃晃的照亮整个山头，我顶着阳光往山下走，心中还是觉得一半兴奋一半感伤。
　　就要离开了么,就要离开了呀，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从未离开过的地方。
　　回头看一眼，我的白屋被椿树郁郁青叶遮得只剩一个角，两个长辈的黑屋却屹立在那里，俨然纹丝不动，庄严肃穆。
　　再见了，亲爹跟小爸，我垂下眼睛，转过头来。

作者有话说

　　此山一出，谁与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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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这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