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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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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轮回,错过的,终究错过,即便你不屈服的挣扎,年轮的冷酷,依然在绞盘冷冷的前行中,错过。
辛落看到席嫣然的时刻,便被带着疼的绝望覆灭。
“然然!”她看到,那个曾经对着自己绽放微笑,展露温柔的笑,再也没有对着自己,而是对着那一米以外的美丽的时刻,沉沦,万劫不复。
她终于知道,她错失的东西,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即便剥落了心的伤痕,即便在腐烂的暗夜里剥离出血淋淋的伤口,她也不能够再等到,这一刹那,最美丽很温柔的舔舐。
伤口结痂,然后再被残忍的揭开,鲜血淋漓,终不得愈合。
辛浅看席嫣然走近,挽起自己的胳膊,淡淡一笑,那邪魅的微笑里,沐浴出阳光般的灿烂,“怎么过来了?你身体弱,太阳太毒,去里面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嫣然仰起她姣好的脸庞,泛着比秋阳暖,比春花婉约的笑来:“你自己身体也才恢复,欧阳,你们可不许累到辛!”
“放心,一定完美无缺交给你!”欧阳微笑,比辛浅斯文的脸蛋带着知识分子的诚挚,看不出任何狡诈。
“哎呀,嫂子,你管得那么严实,咱岂敢放肆,你放心,外面阿猫阿狗的小事,咱一定不会麻烦枫,放心好了,一会一定轻轻松松把大哥送到碧云天!”凌中天嬉皮笑脸,却无比真诚。
席嫣然笑笑,她理理辛浅的领带,轻声嘱咐:“医生说你不能太操劳,一会早点回来好么?”
辛浅邪邪一笑,你从那张完美的脸蛋上,可以看出不羁和张扬,但是,在席嫣然面前却体现的如同一个优雅的绅士,点头:“好!”
席嫣然满意地笑了,那笑,美得不沾染一点尘埃,吴香侬语的软糯听起来无比悦耳:“那阿拉先起了,回头等你侬来!”
席嫣然来得如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走的,也如同意境悠远的淡墨画,浅浅的晕染后消失在转角。
辛落默然看着,心渐渐死寂。
确实有一种人,那是天之骄子,如同辛浅,如同席嫣然。
“看清了,女人,这才是真正的女人,这才是配得上辛哥的女人!”凌中天鄙夷地扯了下嘴角,对着发呆的辛落冷讽。
“你,你要和她结婚了么?”辛落听自己的声音,似乎远离自己的感官,漂浮在云端一样。
辛浅漠然看着她,无语。
那一种沉默的力量,像一把钝刀子,磨得辛落心疼,疼得滴血。
“你这不是废话嘛!”潘子的大嗓门和他人一样高大:“怎么?后悔了?贪婪的女人果然是吸血鬼,告诉你,别妄想了,你看看,那个才叫女人,那一位,才是配得起我们辛哥的女人,你算什么?看看身板,当初,还真是抬举你了,才看上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滚吧,这里不欢迎你!”
辛落开始觉得浑身都在酸痛,骨子里那种折磨了她很久的痛,开始如蚂蚁一样爬满全身,她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她已经无法支撑下去。
离开,无法避免。
“对不起,那么,恭喜,我,我告辞了!”
她和他,缘深情浅,已经走到尽头,她即便再不愿意面对,也是事实。
挺直背,她告诉自己,至少,离开,要走得像个样子。
辛浅默默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默然。
“浅,看什么,这种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走吧,晚了又要被嫂子念叨了!”潘子嘟囔。
“就是,这女人可把你害惨了,你可别又心软!”凌中天勾住辛浅的肩:“我们辛大帅哥什么女人不能得到,天下以后都是咱兄弟们的,何必被个乌鸡花给吊死?”
“中天,你该读读书,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才是正理,什么乌鸡花,没文化的猪头!”欧阳扶扶镜框,慢条斯理的道。
“死欧阳,你那张破嘴总有一天老子非给撕了才解气,他妈的老子比你大,你别总是显摆你那点破文章不成?”
“你脑子比下身那玩意大,怎么不见你用点脑子?”
“死臭欧阳,反了你不成!”凌中天一巴掌拍过去,满脸郁闷。
这口舌之争,似乎永远都没有欧阳毒。
几个好兄弟在哪里闹腾,辛浅却如同疏离了这一切的孤兽,漠然看着远去的身影,依然沉默。
有一瞬间,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遗忘的什么东西,又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复苏。
“哥哥,哥哥,这个叫什么!”小小屁颠的丫头,甩着两个无比巨大的扫把头,曾经像条跟屁的黏糊虫,永远甩不掉。
“不要,我不要,哥哥,我不要去幼儿园,我不要和哥哥分开!”哭得稀里哗啦的丑丑胖妞,在那一脸鼻涕后面,是无比憨态,无比令人想念的可掬。
什么时候,那一张胖胖的脸蛋,如今,消瘦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呢?
是那一次火灾后,落下的后遗症么?
他还能够清晰的记得,那一场意外的大火,那时候,大家还只是在一个小小的水乡小镇里宁静生活的平凡人。
他在父亲修建的老书屋里摆放厚厚的书籍,却不经意间,扯到了屋顶的电线,电线在潮湿的书屋里短路点燃了都是木结构的书屋。
火势蔓延的如此快,浓烟迅速包裹了整个屋子,很快将他熏呛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的记忆里,永恒的刻下了那一个后来令自己怀念一生也痛苦一生的身影。
小小的,只有到自己腰际的小胖墩,费力的揪住自己奋力的往外背,即便被自己压倒,依然顽强的往外爬。
“哥哥,哥哥,落落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哥哥,落落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那一声声的执着,在那一刻,顽固的在心灵的深处,刻下最深的印记,第一次,自己记得,那一个哥哥的称谓,如此灿烂,如此温暖。
当睁开眼看到胖胖的脸上满是墨黑的墨灰,那一头从来令自己烦透的扫把零落焦散的时刻,当那煤黑的脸蛋依然朝自己绽放喜悦纯真的笑的时刻,他那从来没有感觉的心灵,突然被震撼了。
一声哥哥,成为他永远的念想。
这一刻,世界上,最美丽的,他在很多年后,依然固执的认为,就是这张看起来笨笨的,没有任何修饰的脸。
从这一刻开始,世界的一切,看起来,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黏糊的追逐者,从她,变成了他。
那个胖胖的脸蛋,也从健康的红润,渐渐因为吸入过多的有害气体而被病痛开始一步步消磨成一个削减的纤细和苍白。
只是在他眼里,那依然美丽。
可是,又是什么,让童真,离他们远去,让这一切美好,成为回忆呢?
是因为那一纸通知书?是因为,她的谦让?是因为,天涯相隔的距离?
“哥哥,你去吧,落落那么笨,读书再多也没有用的,落落等着你回来!”
他以为,她真的会等待,就像以前一样,在捉迷藏的时候,不管他有没有找到她,她总会在原地等待,直到他找到她,拉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也许从他离开那一刻起,人生就注定了不一样的轨迹,如果真的可以预知到今日,这个地步这个情形,他也许不会接受这个馈赠,迈入大学的校园。
也许,只是也许。
生命只是单行线,也许,也不会成为必然。
“走啦,兄弟,一会你这个风云新贵还要大出风头呢!”凌中天一拍辛浅的肩,将他从沉默中猛的拍醒。
“就是就是,你可是我们一群人里最成功的,关键时刻可别给咱男人丢脸,把那个女人丢进垃圾桶吧,走啦,哥们!”潘子也勾住他的肩,大大咧咧嚷嚷。
“你们先走,我抽根烟!”辛浅冷淡,面色深沉。
潘子和凌中天点头,往来处走,只有欧阳,在身后几步定了下,又退回来,在辛浅身边冒出一句:“怎么,还在不甘心?”
嚓,辛浅点燃烟,狠狠吸了口:“不,只是有些遗憾,人老了,遗憾就多了!”
欧阳的眼镜在晴空里无比犀利通透,斯文秀气的脸,带着一种洞悉:“人都是因为贪婪而遗憾,没有得到的,想要得到,已经拥有的,不懂得珍惜,你可不要走这条路!”
灿烂的阳光闪着雪白的光芒,反射在欧阳的身上,折射出一种刺目,仿佛这个人一样,道貌岸然下,有一颗冰冷坚硬的心。
辛浅对这个家伙太了解,也只有他,敢于和他叫板:“放心,我有过一次教训,不会再犯!”
“那就好,然然什么都不懂,她很纯真,你不要将她和别的女人去比!”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互比的,尤其是像席嫣然这样的女人。
辛浅吐了口烟,目光深远又犀利:“我知道,欧阳,我知道!”
他知道嫣然对欧阳的重要性,也知道欧阳对嫣然的重视,有些东西说到这份上,已经够有力的了。
“走吧,去碧云天,一会然然又该念叨了!”
天依然那么明亮,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肌肤,大自然的平衡,永远那么的博爱又冷静。
辛落往左走,他往右,曾经坚如磐石的誓言,在风中叹息成一抹尘埃,随着时光的失去,渐渐翳如。
他的世界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封闭,在被伤得体无完肤前,已经被冰墙隔离了这个世界。
可以驻进来的那个人,已经远去,他再也无法允许另一个进来。
也许,他注定要对不起好友,上帝给了他不可限量的前途,却也让他失去温暖,他能够给的,只有义务。
不过,他会尽好义务的,这是他仅剩可以给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