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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第三十一章
      这一番拼斗,三人俱是大骇。
      慕容温故“伤心一剑”偷袭不成,林源师门秘器和“鹧鸪缕衣”齐出,竟奈何不得他半点!如今只陈昭绾一人未与他正面交手,但想来也必败无疑,三人与普觉尚只过了十数招,已都是带伤,却连他半片衣袖都未夺下!
      慕容温故被那一指之力摔飞出去,虽被陈昭绾分去几分内劲,然毕竟是正面接他一指,直到此时方调息着缓过来。
      那边两人一个坐倒在亭中动弹不得,一个斜落在一旁脸色惨白,看来都是受伤不轻。
      慕容温故一咬牙,拔剑而上——

      她一剑直刺向普觉,却未用“伤心一剑”的招式。
      普觉微奇,又要故技重施一指点上,却见慕容温故剑招未使老,便收了势,扑向亭中,挡在陈昭绾身前。
      她横剑摆了个“逍遥剑法”的起手式,道:“大师,今日之事,想来已不能善了。可大师想必不知,林兄乃是‘千仞山’门下高徒,小女子不才,忝为慕容家之女,排行第三,小昭使得一套‘无花折花手’,出自何处自不用我多言。”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我三人今日有了什么不测,慕容世家和‘千仞山’皆不会坐视不理,小昭师门也绝非好欺,大师纵然武艺高绝,难道就不怕双拳难敌四手?”
      她这番话说的极巧妙,明的分析一遍利弊,实则不然。
      三人中,林源虽师从“千仞山”,却并不为门中重视,此番下山更是被视为“弃子”。而慕容温故已是逃家,且慕容家素来便是对她不甚在意。陈昭绾更是失忆,“无花折花手”虽是出自碧水云天,但其内力心法俱是林源加以引导,又何来师门之说。
      三人本是落魄,被这番一说,竟都成了门中至关重要之人,且这三处,无论何处还真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
      这般说法,任是你武艺多高的人,也要细细思量下,谁知这普觉竟是毫不顾忌。
      只见他仰天大笑道:“小施主当我普觉是何人?这等公理道义之事,小僧素来不甚在意,当年小僧尚在江湖时,便是皇帝老儿在跟前,只怕也是一掌了事。”他说到这,慕容温故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只听普觉又道:“况且慕容世家又如何?只怕除了现任家主慕容啸云,无人能与我过百招。‘千仞山’久不出世,这位,只怕也是被门中所弃,才会来闯荡江湖。至于‘无花折花手’,碧水云天早已灭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小施主也未免太看轻小僧了吧。”

      三人闻言俱是大惊,此人看来甚是猖狂,未成想被他这般剖析利弊,竟是将情势看得一清二楚,哪里是轻狂之人了,分明进退有度。
      慕容温故脸色顿时惨白,默然不语。
      这时普觉已提掌而上,正要对慕容温故击下——
      只听林源道:“大师且慢!!”
      普觉也不理睬,仍是掌劈慕容温故头顶百会,陈昭绾却是新伤加旧伤,一时动弹不得,慕容温故不敢退开,只得举剑硬接这一掌——
      却在此时,林源运起“鹧鸪缕衣”斜斜飘进亭中,手中兵刃疾出,直点普觉后脑大穴,普觉不敢托大,遂回身应这一击。
      林源却是不闪不避,只喊道:“我将‘千机锁’给你!”
      一时众人皆惊!
      普觉掌心顿在林源头顶三寸,道:“施主此话当真?”
      林源冷汗潸潸而下,道:“当真!只要你放过我三人,这锁你便拿去就是。”
      普觉一听,沉吟下,却摇头道:“这‘千机锁’一事却是不能外泄的,你三人均是知晓其中内情,无论怎样也是难逃一死,且我杀了你们,也可以取那物事。”
      林源脸色惨白,咬牙道:“我已将那物事放于别处,不得我告知你是寻不到的。若是我将‘锁’之所在说出,再将‘千仞山’知晓的关于‘千机锁’之事尽数告知,之后我听凭你处置,你可否放过他二人性命?”
      普觉思忖了会儿,道:“……这倒可以考量下,却要看你所说是否值得了。”

      慕容温故一听大惊,忙道:“慕容家知晓得更多些,你取我性命便了!”
      陈昭绾却是沉默不语,先前普觉一掌下来,他只觉万事休矣,如今林源和慕容温故都为求保得另两人性命,正是不惜一切。
      陈昭绾却是对“千机锁”之事知之甚少,如今竟只能看着这二人送命,心中不由大悲,只觉自己非但爱莫能助,反倒耽误他们性命。
      再看林源和慕容温故,俱是脸色惨白,冷汗直落,他却忽然想到三人初识之景,不由感慨万千,从对敌,陌路,到剜颈之交,人生至此,又夫复何求?
      想到这,刚才的悲戚之意也渐渐淡了,只觉心中一片空明。
      他不由叹道:“唉……你们和这疯子废话什么,你们任一人死了,被救下的又怎会独活?与其这般,让这秃驴得了便宜,还不如我三人一齐死了,叫他再找不到那‘千机锁’在何处,只可惜了和厉大哥的三年之约,未成想,竟是我们不能守约了……”
      那两人一听,顿时一愣。
      这却是当局者迷了,正如陈昭绾所言,三人俱是这般性情,若是靠着别人以性命换得自己苟活,却还不如一死了之了,三人既是不敌,同赴黄泉便可,何必再与人多说。
      想到这,林源和慕容温故俱是叹气,自己多年江湖,竟还比不过一个失忆之人看得透。
      林源笑道:“正是如此,罢了,你要杀便杀吧,我三人也只能做不守约之人了。”
      普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便不想救这两人了吗?”

      慕容温故道:“我们三人一起死了,好过你一人众叛亲离的活着。”
      林源却是但笑不答,身边人一个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一个已是视如至亲,试问世上除这两人,更有何人会管自己死活,今日若是三人一起死了,也确实好过独自苟活于世。

      却在此时,竟是变故陡生!
      那普觉忽的一甩袍袖,飘飘然出了六里亭,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位施主大彻大悟,小僧深感欣慰。”
      三人大惊,均是面面相觑。
      方才还是万事休矣,此时竟又险死还生?
      陈昭绾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抬手一摸,额上已被冷汗湿透了。
      只听普觉道:“三位施主智勇双全,重情重义,如今更是顿悟世间至道,正是那‘千机锁’的有缘人,小僧此番为试探三位,出手无度,向三位施主告罪了。”
      普觉说完,竟直直地一揖到地。
      三人对所经之事,只觉匪夷所思,如今更是愣在当场,一时竟无一人应答。
      普觉见状,上前看了三人伤势,拿出一瓶丹药,道:“三位施主可服食此药调息,三个时辰之内便可伤势尽愈。”
      普觉言罢,慕容温故仍有些不敢相信,不由道:“莫不是毒药?”
      普觉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必担心,此药乃是‘医死马’关神医所制,乃是绝世好药,服之见效。”
      林源接过一闻,道:“‘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关清?此人所制必是好药。”
      陈昭绾半信半疑地看了普觉一眼,道:“可别又是骗我们的……”
      他如今真是被这人骗的怕了,哪有和尚是打这般大的诳语的。
      普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若是不信,小僧可亲自试药。”
      林源却已将那药吞下了,道:“大师该不会再骗我们了,绾绾和温故都服食了吧,这药确是好药,对伤势有利。”

      林源顿了顿,又指着陈昭绾道:“大师,先前绾绾在地底,被那铁人打中了下,从昨日到现今未去寻医,也不知是否有事,大师可否帮他看看?”
      普觉双指搭上陈昭绾手腕,沉吟了会儿,道:“无妨,陈檀越虽有滞气感,内伤却已不重,该是在伤后服食过珍奇的治伤药物,如今只需多加调养,便可痊愈如初,只是……”
      林源听他话似还未完,忙问道:“只是何事?”
      普觉皱眉道:“……敢问陈檀越可是有旧伤?”
      此言一出,陈昭绾便道:“不瞒大师,在下却是不知何时受伤的。”
      遂将失忆之事告知,并将头上肿块给普觉看了,这肿块之事却是连林源和慕容温故也不知,两人俱是大惊。
      普觉看后道:“这肿块来的甚怪,却非外物所伤,陈檀越可曾修炼过奇诡一路的功夫?”
      陈昭绾苦笑道:“正是不知了,在下唯一所知,便是这‘无花折花手’,至于别的,只隐约记得些许与功夫无关联的,想来也是无用。”
      慕容温故叹道:“本是记得的,小昭不必强求,自是也能记起,若是记不起了,也不打紧,人生在世,也总有些个不如意之事。”
      普觉道:“阿弥陀佛,慕容檀越所言甚是。”
      四人此番化敌为友,便都在那桌边又坐下了。

      普觉便将空明寺发生之事,俱都告知。
      原来四月前,碧水云天遭人灭门,江湖上便盛传出门主姚烬绾和宝地之说,这其中,竟牵扯到一只神秘的盒子,乃是先前与碧水云天交往甚密之人所云,这盒子正是“千机宝盒”,配以“千机锁”才能开启,自此,“千机锁”之名为江湖所知。
      空明寺地下所居之人正是袁道,而此人便是“千机锁”的原主人,制成“千机锁”后,竟不久于人世,实乃天妒英才。
      当林源说起袁道其人其事时,普觉也很是感叹:“此人乃一代奇匠,他既托你们带话给吴进,自当了其心愿才是。”
      几人对这奇人的这番苦情,也是颇有感触,便均应是。
      普觉更道,为着“千机锁”突现江湖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而袁道所书之事,历代空明寺方丈俱是保有其书信。
      如今的空明寺方丈普惠大师,对其人也是知之甚详,“千机锁”扬名于世后,普惠顿时惊觉,世间所传之物,便与那袁道所制之物,正是相同,便修书一封,给了伽蓝寺方丈苦明大师,将其所知之事据实相告。
      苦明知晓后,便让普惠不可轻易语于他人,遂派了苦渡,苦乐两个速往空明寺而来,这苦渡,便是普觉,他来了空明寺后便改了佛号。
      普觉奉命看守那地下之物,却不知如何,这消息竟漏了出去,引来了好些觊觎那物事之人,当日在阁楼上与之相斗的老者,便是其中之一。
      这老者名周仲齐,因其在镜湖有居所,江湖上赠他别号“镜湖老人”,此人虽是修道之人,却心地险恶,行事颇为歹毒,这倒也不须他说,众人但看那日周仲齐以活人做踏板一事,便已心中有数。
      此人实是狡诡无比,竟于四月中,多次来访空明寺,更曾两次与普觉交手,算上火烧空明寺那一次,两人已是交手三次,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

      那老者所练功夫甚是歹毒,正是那移花接木的“五行天魔大法”,练功时须得以活人献祭,不然便要爆体而亡,害人害己,端的不是正派功夫。
      此人两次探访空明寺,颇有些收获,更是发觉了前堂机关之秘。
      然此人武功不及普觉,与普觉交手数度,更是未讨得便宜去,两次俱是受伤遁走。偏生此人疗伤须得以活人为引,祭其掌力,这二度交手,竟给凉城之人,带来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城中那浑身青紫的尸体,便是周仲齐被普觉所伤后,为疗伤所致。

      几人顿时愤恨不已,只觉这功夫忒地歹毒了,竟是要以活人来修炼!
      普觉遂又道,他那时也为周仲齐之事烦恼不已,此人一日不除,凉城便一日无宁日,后来得了此人出城的消息,普觉却想着不能轻易将他放走,遂出城追击。
      谁知却正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在他离去当日,周仲齐便三度夜探空明寺,此次真正是热闹无比,空明寺当晚竟不约而同地来了三拨人。
      说到这,普觉不由笑着看三人,三人均是惭惭的,一话也无。
      本来他被人使计调走,短时定是无法赶回,免不了空明寺要遭逢大劫,那疯癫之人更是已擒住方丈普惠,若非慕容温故与其相斗,只怕此番空明寺中众僧要凶多吉少。
      而周仲齐那边,却是已下到地下,偏偏阴差阳错,此人走了个岔路,而于其后落下的林源和陈昭绾,却恰好捡了这个现成便宜,真正是天意。

      而后之事,众人均已知晓,便不细说。
      普觉道:“此番约三位施主来此,乃是小僧自己的意思,小僧当年杀孽过重,乃是经人点醒,才恍然顿悟,始知‘为人之道’,当日又见故人之徒,小僧心中甚慰。然见三位施主取走那‘千机锁’,小僧却是略有不安,须知此物本是鬼道究极之物,乃是得天独厚,鬼斧神工,却能惹人失其本心,忘其本质,唉……锁本无错,怀璧其罪啊……”
      他顿了顿,指着那茶水,道:“……然为人之道,便如茶道,若非细品,却是要错失其真。‘千机锁’本是妙物,却因其而惹来一番世人争夺,这般心绪,正是入了魔障。”
      普觉微抬头,看着天道:“小僧也曾入过魔障,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若非得贵人相助,便是如今,只怕也与那周仲齐相若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小僧此番,便是想来探探三位施主的悟性,若是三位并未失其本心,则这物事,便让三位带走也是无妨。”

      他笑着看着三人,道:“未成想,却是小僧轻看了三位了。慕容檀越剑法深得小僧故人真传,且机智无双,若是那突袭的一剑,换做小僧故人来使,则小僧早已万劫不复。林檀越乃是‘千仞山’高徒,‘鹧鸪缕衣’精妙无比,且重情重义,竟肯以己性命换友人之命,实是难能可贵。陈檀越‘无花折花手’如今已是无比纯熟,且于危机之时,顿悟世间至道,小僧自叹不如。”
      他将三人一一道来,均是颇为赞赏。
      林源却笑道:“大师才是功力深厚,竟能骗得我三人团团转!”
      那两人都不由忍俊不禁,普觉也是微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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