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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未知的恐惧 ...

  •   中午吃完饭,他们各向一个方向远去。

      一路上的思念如大海狂澜,周期许止不住的想,要是在一个学校就好了,要是时时刻刻都能见面就好了。

      这个时候他心里划过一句话,是杨绛《我们仨》中钱钟书说过的:“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他心里想着钱钟书与杨绛之间的爱情,这个时候好像能够深刻体会了。

      生离好痛苦。

      这种状态持续到见到李婉秀,才稍微好了点,他丢了魂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疼,陈知铭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虽然他自己刚经历失恋上的烦躁,却什么都不说,还安慰周期许说时间很快的,眨眼暑假就会到,让他好好准备考研,和漆时祺去一个学校。

      哪知周期许听着直接流下了泪,陈知铭被吓得不行,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周期许低头揩掉了泪,低声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哎,你这个样子……爱上一个人反而变惨了。”

      李婉秀也注意到了他的难过,周期许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却在吃饭上漏了马脚。他这些天吃得很少,眼睛还紧盯着手机,只在学习的时候短暂逃离现实中难熬的等待。

      这天他学完后关上电脑,去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李婉秀还在看手机,他决定开口了。

      “妈妈,跟你说件事。”

      “我就等你讲了,去了一趟回来就变了一样。”李婉秀坐起身,让他坐来床边,周期许挪了过去,说。

      “妈妈。我和漆时祺在一起了,我现在是确定,我要和他过一生的。”

      “是小漆啊。”

      李婉秀很平静,周期许看她眼里还有笑意,他心顿时安定了下来,他思索着说。

      “他的家人也知道了我们的情况,他们祝福我们,想和你还有望望一起见个面。”

      “望望晓得哩嘛,你这个事。”

      “刚刚去洗澡前和他说了。”周期许又点开屏幕看了眼,“还没回。”

      “小漆的家人想见我们……可以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啊,还要做一些准备。”

      “妈妈,你不想问什么吗?你咋感觉好像猜到了的样子。”

      李婉秀笑得更开了,她用手心按了下鼻尖,边笑边说:“昨天晚上你们不是录了一个视频,知铭给我看过哩。”

      周期许一惊:“他怎么知道你知道我出柜了。”

      “我之前回来的时候见过他跟他男朋友在门口亲嘴,那时候他跟我讲他们的关系,我就晓得哩同性恋,你跟我讲你喜欢男生后,我问过他……”

      “你有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咂。”

      “好咯,以后么子都问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家人同时有时间,周期许想,过年吧,年后那几天是全有时间的。

      他们的关系一时间公开了来,周期许过了两天那伤感的情绪就已经无踪影了,每天更认真地学习、参加比赛,还在了解考研有关的事,和漆时祺商量着院校和专业。

      他们又开始志同道合地奔往更高的目标,与在南职不同的是,这次的目的地一致,但是却不在一起。

      他通常在深夜怀念起漆时祺将他融入骨子里的拥抱,漆时祺也还是会隔三差五地给他订花,与他简洁的桌面万年不变的是那个放花束的角落,他将上面漆时祺要求手写的贺卡全部收集在一个礼盒里,和他那些信一起,成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暑假他在长沙找到了开发实习生的岗位,工资挺低,还不包吃住,不过是个双休对口的工作。

      他去了长沙,李婉秀闲了下来,偶尔会带猫回村里去把家里打扫一下,周望暑假也会偶尔回来陪她几天,然后就又走了,留不下一点痕迹。

      这时她开始觉得自己老了,每天会品尝到不同的空虚、孤独,以前还能到处找事赚钱打发时间,就是累点心里也安,现在连种菜的能力都没有了,因为菜地离水源地有段路程,担水上去不是很方便,更何况有时还需淋些粪水。

      她在村里乱转悠,没有关系好到骨子里的朋友,有的只是寒暄一两句就离去的同乡。

      一人一猫在家不是睡就是看电视做饭吃,风吹不动的日子让她怀念起了两兄弟的小时候,不由得又叹息起来。

      ——

      周期许会经常去漆家吃饭,漆爷爷喜欢拉着他在饭后洒满余晖的路上或园中散步,漆时祺通常就跟在他们身后几步的位置,总落得漆爷爷的催促。

      周期许悄声说他:“你怎么有走路看手机的习惯了。”

      “有一些事要处理,我不看了。”

      “你有事待家里多好。”

      “这不你们都出来。”

      “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呀。”

      “算了,这样对于分秒必争的人来说也还是折磨。”

      “……”

      漆时祺好像有一种理性的黏人,是给足对方自由空间的黏,以前从未见过他对谁有这种黏人的时候,所以现下见到他这种样子,总觉得他太真实太可爱,反观自己好像挺高冷禁欲。

      散步回去后他们会在区内跑上两圈,然后漆时祺开车送自己回去,他送完不想回家了呢就会在自己那儿休息一夜,只是纯粹地拉着手躺一块,躺着躺着会抱在一起,在温暖的氛围下聊着天慢慢睡去。

      也是在这样一直轻松美好的暑假生活中,漆爷爷突发了脑梗塞,在一次起身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家里的阿姨最先发现时,起先只是以为他在沙发上休息,直到看到地上的碎杯子,她叫了两声后慌乱地去把家里唯一在的漆时祺喊了来,漆时祺脸瞬间煞白,他叫救护车的时候手抖个不停,在医院外等的时候焦急地走来走去,心根本静不下来。

      漆才哲褚访琴赶过来的时候手术刚好做完,病情算是控制住了,全家却并未因此松口气。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生这样的大病,因为年纪已经到了,迈开的每一步在家人眼里都透着谨慎而危险的气息,漆时祺真的真的很怕他在某一天就离他们而去。

      周期许一下班就赶来了,他停在门口,看到漆爷爷虚弱的和漆时祺说着什么,漆时祺探身听着,一脸忧郁。

      他悄声走过去,站在漆时祺身侧,手搭在他肩上,漆时祺仰头看他,周期许心都瑟缩了一下。

      漆爷爷:“我莫事,小许放心。”

      他面色惨白的和周期许道安,真的特别催泪,周期许也变得忧郁起来,漆爷爷让他们别在他面前做这样的表情,这样还不如别在这里,回家去,他又不是得绝症治不好了,这样消极真不喜欢。

      “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了,早该习惯了,小祺。”

      怎么可能习惯啊,他又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每个人都只能忍受自己家人好好的,健康便是最诚挚的希求了。

      漆时祺去拉周期许放在病床上的手,周期许无言地看了会他,抽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肩,右手摩挲着他的手背,想让他安心别想那么多。

      之前妈妈出事的时候,他就在想漆时祺如果面临这样的事会不会理智会更多一点,现在他觉得,对普通人来说,心态上能够做到不崩溃就已经很坚强了。

      人真的好脆弱,生病、变老、意外、死亡,都是无法预知的恐惧,也无法跨越,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他们都是普通人。

      他又想念李婉秀了,在回去的路上就和她通了个长长的视频电话,绿豆粥好像又圆润了很多,家乡的山与路一片青翠,蝉鸣声很吵,他好想回家。

      暑假结束之前,他提早几天离职了,带着很久的盼望踏上了回乡的路。

      在长沙坐4小时大巴到镇上,继而转中巴,他偏着头看了好久的窗外景色,回家路上,公路两旁错落的房屋与山峦田地大概是这里的孩子独有的温馨印象了。

      他下到村口,沿着柏油路一路前行,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虫鸣鸟叫,以及那无法避免的灼热气息,在平坦的桥上,他听到桥下小孩嬉戏声,站桥边往下望,他们在摸螃蟹,已经从上游一路摸了下来。

      看见这样的情景,他心里觉得好宽松。

      家乡之夏,真的,好久不见。

      他提着箱子到了大堂,李婉秀躺在竹椅上等的睡着了,一只脚曲着踩在上面。绿豆粥突然从周望房间里蹿了出来,看见他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巴扫到足前,静静地盯着他。

      周期许蹲在它旁边摸了一会,它忽然叫了一声大的,李婉秀眼皮睁了睁,模糊地看向他们,忽然人就清醒了。

      “回来啦,我都等得困告咕哩。”她下椅子穿鞋时打了一个很浓的哈欠。

      “妈妈。”周期许走过去抱了抱她,“好想你。”

      “望望明天也要回来哩,太好哩你两个又回到屋里哩。”

      是啊,少一个人家里都会变得冷清,真想一直热热闹闹的。

      有一个念头悄然地种在了他的心里——在大城市里买房。这样,每次下班后就能看见自己家人,还能经常开车带他们去玩。

      可是,实现起来需要多少年,他还能让李婉秀等他多少年呢?

      与这个社会现实相比,他的能力真的好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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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正文已完结 同完结文《陷于夏季》以及两本预收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