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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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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基调很轻松,笑点密集,又有点不太常规,暗暗有些反讽的意味,光影、运镜和插曲都很有意思。
安玖看得入神,冷不丁的,肩臂处多了点重量。
主动提出要看电影的祁幼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像是无意识地靠住了她。
因为靠得近,她只这么稍稍一偏头,就闻见祁幼清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浅的香气。
睡着的祁幼清很安静,呼吸都很轻,收敛了醒着时的各式气势,十分的人畜无害。
她和安玖坐下的时候隔了一点距离,所以现在靠着她的时候头和颈都是歪着的。安玖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小心地推了推她:“祁幼清?”
祁幼清巍然不动。
安玖抿了抿唇,抬手摸到了遥控器,将影片暂停,房间里顿时陷入安静。
她又轻轻拍了拍祁幼清,开口的时候犹豫了下,换了习惯的称呼:“阿清?”
睡梦中的祁幼清皱了皱眉,含糊地动了动嘴唇:“阿玖……”
或许因着不清醒,她又一次这样喊她,近似于呢喃时的亲昵。
安玖的动作顿了顿。
她意识到自己对祁幼清的喜欢,是在高二的五四晚会上。
她们班里几个同学组了个乐队,祁幼清是架子鼓手,在舞台上十分罕见地展露了自己的攻击性,又帅又美,极大的反差彻底震慑了安玖的心神。
因为这个开始,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喜欢祁幼清隐藏在外表下的不羁和攻击性,但直到真正有了关系、有了较为稳定的接触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更多地还是为祁幼清的柔软心动。
对外总是端方有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面对她的时候温和又包容,尽管不曾说过任何青睐于她的话,一举一动里却满是对她的另眼相待,连她曾经犯浑时的粗鲁冒犯都轻拿轻放地容忍了。
安玖一开始也不敢有妄念,可她到底是恋慕祁幼清,又不是甘心不争取就放弃的人,在祁幼清明显的另眼相待中逐渐生出了期盼,却在最满怀期待的时候被迎面泼了盆冷水,冻彻心扉。
她一个人混乱无序地熬过了最开始的那段日子,最不甘心的时候也暗暗赌咒发誓再也不要与祁幼清相见。
可时隔七年,曾经的那些不忿和难熬慢慢被磨平,面对突然回来又目的不明的祁幼清,她当面还能揣着刻意的冷漠和疏远;只是当祁幼清再一次在她眼前露出柔软无害的睡颜,无意识地喊她的名字的时候,安玖才可恨地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动心。
这是承载了她有生以来所有爱慕的人,是她曾经带着满腔爱意幻想过的美好未来中的关键角色,可如今,也只有在这安静的、只有她一人清醒的空间里,那些被她压抑了许久的、还未完全消逝的情意,才稍显脆弱地流露出几分。
如果、如果祁幼清是想重头开始……
安玖凝视着身侧的祁幼清。
今晚的气氛很好,在她收敛了冷漠和疏远、任由祁幼清发挥之后,她们相处友好,不掺杂任何情.欲,一起做饭洗碗、聊天交流,就像……朋友一样。
是她上大学之前想过的,追求祁幼清时的前置步骤。
如果祁幼清是想以重修旧好为前提,从朋友开始,增进彼此的了解,重新建立感情基础……
安玖的眼神有些放空,脑海里却不适时地闪过一个身影,让她立刻从幻想中抽离出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
时隔多年,她不仅对祁幼清心软了,还把最该记住的事情忘了。
不再多想,她抬手从另一边扶住了祁幼清的后脑,稍一使力让她从靠着自己肩的姿势转为靠在自己掌心里,空出来的手在沙发上轻轻一撑,让自己转过半边身子,这才揽住祁幼清的腰,十分小心地将她往沙发上放倒。
不想惊醒祁幼清,安玖的动作放得十分地轻,将她往沙发上放的时候自己被带着俯下了身,和祁幼清的距离贴得很近。
方才想起的那个人影让她绮念全无,即便是更近的距离也没再让她胡思乱想。
她小心地用一旁的小靠枕代替了自己扶着祁幼清后脑的手,给祁幼清调整了一下睡姿。伸手去摸一旁的毯子时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毯子送去干洗了,还没拿回来。
安玖顿了顿。
她这屋里温控做得好,也只打算让祁幼清眯一会儿就叫她起来送她回去,可到底是十月底的天,万一祁幼清又着凉发烧……
轻叹了口气,安玖转身,去楼上抱了床被子下来。
祁幼清还是那个姿势,呼吸绵长,睡得很沉的模样。
她轻手轻脚地给祁幼清盖好被子,扭头看了眼小几上的酒杯。
祁幼清喝完了她倒的那一杯之后又续了几杯,但这个度数的酒对于祁幼清而言应该与饮料无异,不至于让祁幼清喝醉。
这一个月,饶是祁幼清,大概也费了不少功夫适应生活和工作吧。
她没多想,收拾好桌面,关了投影,看了看时间,按往常的习惯上楼去健身。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合上,沙发上的祁幼清才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弯了弯唇角。
她本来只是装睡,闭着眼睛回味刚刚安玖久违的温柔的动作,一边想着待会安玖回来了要怎么继续拖延,争取今晚不回去。
但或许是沙发太柔软,又或许是被子太暖和,总之祁幼清在这个初次到访的地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所以当安玖再一次进来时,被门外的光线扰了好梦的祁幼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本能地皱起了眉。
安玖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初雪般清凉的沐浴露香气,她敞着门,让客厅的光线透进来,这才往祁幼清身边去。
弯下腰的时候安玖觉得房间里的亮度还不够,又抬手覆上祁幼清的眼睛,开了投影墙那边的小射灯,挪开了手轻声喊她:
“阿清?”
祁幼清皱着眉,听见安玖的声音习惯性地想睁眼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又抱了怎样的目的,于是马上又闭紧了眼,假装没听见。
安玖的视线就落在祁幼清脸上,借着屋里屋外的光线将祁幼清的小动作看得仔细,一边想着“原来祁幼清也会赖床了”,一边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该起来了,我送你回去,回去再睡。”
“会赖床了”的祁幼清嘟囔了一句什么,翻身背对着安玖,还扯了被子蒙住了头。
玘玘都不玩这套了……
安玖觉出一点异样,起身坐到祁幼清腿边,抓了被子试探性地轻轻一扯,就将被子从祁幼清头的位置扯下来,堪堪看到了祁幼清飞快地闭上眼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瞬间想笑,嘴角刚上扬了一个弧度,又很快放平了。
意识到祁幼清在装睡,想起还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安玖一下就明了祁幼清的念头,有些无奈:
“我这没有客房,不能留人。”
面对着沙发背的祁幼清撇了撇嘴,还固执地闭着眼。
“我说真的,我这没有客房,你要是非要留在这,今晚就只能睡沙发。”安玖皱了皱眉,冷了声音试图吓唬她。
祁幼清不为所动,甚至手上一用力又将被子扯了回去,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铁了心要赖在这的样子。
为了留下来,祁幼清的举动幼稚得过分。面对着和记忆里判若两人的祁幼清,安玖又一次觉出了无力。
她这确实没有客房。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她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只考虑待客,不考虑留客。左右附近酒店也不少,她不需要为了考虑其他人而准备一个可能大多数时候都空置的空间,因此她压根就没准备多余的房间,连折叠床什么的都没考虑过。
如果是别的人,非要留下来睡沙发她也就随人家去了,反正这沙发为了观影舒适,她特意挑了坐深十分深的,宽度赶得上一张单人床,柔软度也不亚于某些床垫。她自己都在这上面眯过觉,当床睡完全不成问题。
可这是祁幼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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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玖知道,祁幼清不是那种从小到大都锦衣玉食的人,至少高中毕业后不是。
她也不清楚传闻中连分支都在富豪榜上有了好几席之地的祁家,教育孩子是个什么理念,总之祁幼清高考结束后就去找了个餐厅当了个平平无奇的服务生。
如果不是安长乐她们趁着放暑假带安玖去跟朋友见面,而那位朋友又恰好是祁幼清打工的餐厅的老板慕秋,安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祁幼清会穿着制式统一的服务生衣服出现在她面前。
可能还是个备受老板喜爱的服务生。
毕竟她能见到这样的祁幼清,还要归功于慕秋。
听闻她考上了首府之后,慕秋当即一拍手,与有荣焉般地解释她店里来了个兼职的小姑娘,也考上了首府,先将祁幼清好一阵夸,之后才说着“你俩认识一下回头互相有个照应”,将祁幼清喊了过来。
当时的祁幼清装出了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她也没戳穿;将饭桌上祁幼清轻轻巧巧的一句“家里让我出来锻炼锻炼”当作解释,以为又是一种祁幼清“体验生活”的方式。
只是这次体验显然不同于高三那短短的一个月,一直持续了近一年半。
祁幼清如同普通大学生一样,住着宿舍吃着食堂穿着平价衣物骑着共享单车,也只在放长假时回家,跟学校里那几个有名的豪门子弟全然不像一路人。
就连安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她这样十几岁了才“认祖归宗”的,在学校里都比祁幼清像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不过这样的低调终结于大二寒假回来。
一开始只是每个月都有固定的车到学校门口接祁幼清去机场回家,到后来祁幼清开始接触商业事务,开始跟着祁家派来的人学习,跟着出席各种宴会……
祁幼清越来越忙,自然就不再刻意掩饰。
那时的她隐约意识到或许是祁幼清的体验之旅结束了。
不过因着祁幼清再忙也会一个月抽空跟她见个两三次,会在她面前显露出疲惫和似有若无的依赖,所以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可能是祁幼清的一次“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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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安玖看着沙发上紧闭着眼还绷直了肩部线条的祁幼清,蜷了蜷手指。
她见过最多面的祁幼清,自然也比谁都清楚,祁幼清不是豌豆公主,祁幼清也能吃苦,何况睡这沙发也不算苦。
左右是她自己要任性,安玖又不能把赖在沙发上的她强行拉起来推出去,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她既然要胡闹,就让她自己留在这儿呆一晚好了。
安玖心里念头一个转过一个,一声声喊的都是“由她去、管她呢、简直是得寸进尺、绝对不能纵容”,咬了咬牙,她“啪”地一下将小射灯关了,起身往门外走,决定不管她了。
临关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明明隔着被子,但借着身后透进来的光,安玖莫名觉得,祁幼清的肩膀像是塌了下去,整个轮廓都透着委屈。
要关门的手僵在了门把上。
又是一番天人交战,到底还是心软占了上风,安玖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扯了扯被子。
祁幼清以为她要赶她,使劲揪紧了不让她拽,才听见安玖没好气的声音:
“你要想抱着被子在这犟,我就自己上去了。”
祁幼清立刻睁了眼,马上松开了被子,双眼亮晶晶的,坐起身后还悠悠然理了理头发:“那就麻烦你啦~”
安玖翻了个白眼,抱了被子往外走。
无耻之徒,懒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