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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注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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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寒潭》09
·凌不疑X靳杞
·短篇
——
09 烛火
昔年上元节灯会,举国同庆,连城楼之上都挂着灯笼。
身着披风的凌不疑站在灯下,呼出的气变成雾,在昏黄的光影里,隐匿了神绪,只是那紧绷的下颚线,和浑身凌冽的气势,越发的让人胆颤。
梁邱起和梁邱飞两兄弟对视,弟弟咽了口唾沫,暗自疑惑。
明明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少主公突然心情不好了。
凌不疑的确心情不好,上元灯会都是阖家同游,他走在人群中,深处闹市里,也像是格格不入。
不论周遭气氛如何,始终难以感染到他。
反倒让他更加烦闷。
往年皆是如此,只今日,在烦闷之中,略多添了些不爽,以及淡淡的被挑衅之意。
“少主公,那是靳娘子吧。”
梁邱飞思绪飘忽时,余光一瞥便看到了身披鹅黄色披风的靳杞,他看了看,又去看凌不疑,发现凌不疑也一样在看。
“的确是。”
梁邱起顺着看过去,因着方位,更是看到了从靳杞那儿离开的男人,还有正前往过去的人。
“那是——肖世子?!”
凌不疑眉头一皱,都城之内的得见靳杞实属意外,不知她此番前来是何意,但一来便被肖世子盯上,恐是一桩坏事。
“走!”
一声令下,城楼之上的人已离开,往那人烟稠密之地而去。
·
“凌将军。”
衣摆被轻扯,凌不疑侧过头,身体向靳杞那边斜下,歪头把耳朵靠过去。
与此同时,靳杞微微扬起下巴,唇瓣微张,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变成薄雾,一团向外散开,吹过凌不疑的耳廓。
“你上次上元节,是不是早就在这城楼看到我了。”
女娘声音清冷,语调是极其的坚定,是不需要凌不疑回答她的肯定。
她早已确认。
凌不疑眼睑轻颤,被呼吸拂过的耳廓有些许的痒,慢慢的变得有些烫,让他不得已站直。
他彻底转过身,企图以那无甚表情的脸来抵抗,墨瞳在注视到靳杞时,又往下滑落。
“这身披风…”
视线之内,女娘孱弱的肩膀披着不太合身的披风,领口很宽,系带紧紧系上都露出些许脖颈。
披风是较深的藏蓝,系带上还绣着竹纹,靳杞从不爱这些深色,以往都是浅色为主。
这是他的。
“我的披风落在王府了,从你柜子里拿了一件。”
靳杞冷白的双手解开披风系带,在凌不疑面前转了一圈,披风下摆外扬,冷风席卷着淡淡沁香而来。
这披风很厚,是凌不疑三年前穿过的,后来因为个子拔高,便洗净收到了柜子里。
如今穿在靳杞身上,把她的肤色衬得更白,连带着那下巴都能藏进毛绒绒里。
靳杞仰起头,发丝向后滑落,发丝间的玉珠碰撞,清脆的碰撞声入耳,清脆清冽。
“好看吗?”
凌不疑垂首,落入靳杞浅色的瞳孔内,她唇瓣维扬,脸澄澈的眼底都侵染上浅浅的笑意,眼尾上扬,姿色过人。
随着脚步停滞,披风也重新盖了下来,那清香也随之消散,被重新覆盖。
就像……
就像被他全然包裹一般。
“不好看吗?”
长久得不到回答,靳杞面带疑惑,垂头看了看身上的披风。
“好看。”
凌不疑伸出手,轻轻触碰到靳杞滑落的发丝上,将那缠在珠串上的发丝绕开理顺,神情怡然。
“姩姩自是,靡颜腻理,无人能比。”
·
“少主公。”梁邱起不得已上前,打断两个人的对话,“目标前往了田家酒楼。”
被打断的不悦让凌不疑皱眉,只轻轻颔首,靳杞却先一步退后,裹紧身上的披风,轻笑着朝凌不疑挥挥手。
“我可不陪你冰天雪地的查案了,我回府去。”
主子欲意离开,一旁候着的白昭立即上前,走到靳杞身后一步的地方,匆匆向凌不疑行礼,跟着靳杞离开。
“小心些。”
凌不疑轻声嘱咐,得来靳杞抬起手臂轻轻挥动,声音从远处传来。
“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府!”
直到靳杞的身影消失在城楼之上,凌不疑的唇瓣缓缓拉直,眉眼下压,墨瞳里的寒意凌冽,让这寂冷的城楼上肃杀更甚。
他唇瓣微张,语气寒意渗人。
“去田家酒楼。”
——
回府的路并不长,但游玩的人越来越多,马车行动不便,临安此时已换了班,便护送靳杞回府,行至灯会中心时,不远处的嘈杂声更甚,还夹杂着呼救。
抬眼望去,被人群围住的不大不小的圆正式呼救的地方,临安身长过人,只一眼就看到了那桥边是汝阳王府的仆人。
“救命啊凌将军!我们家郡主落水了!”
还未迈步,靳杞就看见从另外一条街过来的凌不疑,骑在马上,是便于追踪的利器。
一时间兄妹俩各怀心思,当机立断,两人迈大步而去,穿过人群站到侧边。
靳杞眨眨眼,目光看见同为郡主的裕昌还在扑腾,不忍直视的转头,恰好和凌不疑对视。
对方的是早就看到了她,靳杞短暂愣怔后,颔首示意,随即互相点头,御马离去。
“哎哟!谁踹我!!”
凌不疑刚走,岸边的一个仆人被踹下水,跌落进去后径直站起,水位不过膝盖,恼怒的低吼。
那仆从原来的位置上,正站着一红袍女娘,身披着那件靳杞送出去的兔绒披风。
靳杞眉头一跳,拉着临安向前一步,穿过人群一把挡在了程少商面前,将这个比自己矮了些许的女娘遮住。
“谁踹我?!”
“大胆奴仆!裕昌郡主不慎落水,你竟还站在原地阻拦!”
靳杞出声呵斥,双手在身侧示意临安赶紧带走程少商,若是让裕昌得知苦肉计这事儿被坏,少不了找她麻烦。
那仆从恼羞成怒:“你谁啊?!”
裕昌郡主的婢女定睛一看,连忙呵斥那仆从:“这可是清安郡主!”
仆从话刚落,白昭冷哼一声,继而补充:“也是光禄勋副慰凌不疑、凌将军之妻。”
靳杞当众被拆穿身份,侧目看了一眼那婢女,心道裕昌郡主身边人也足够愚从,主仆二人届够笨的。
“清、清安郡主!”
“还不下去扶你家主子!冬日寒凉,见到主子落水不救,不忠不敬,裕昌今日无事便是尔等之万幸!”
靳杞站在岸边,垂头低声呵斥,脊背挺直,语气锐利冷冽,一字一句皆是致命一击。
身后被遮住的程少商仅能看见靳杞小半个侧脸,下一秒就被临安拉住手腕带走,边走还能听到靳杞呵斥仆从之声。
“裕昌乃矜贵之躯,如若有事,你们如何向汝阳王和王妃交代!”
一路远离是非之地,程少商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因大口吸进冷空气而咳嗽几声,缓了好一会才抬头去看身边人。
临安待程少商缓过来后,便问她:“程娘子可知你刚踹的那人,是谁家的仆从?”
“哪家啊?”
“汝阳侯府,裕昌郡主的仆人。”临安见程少商不解,略微叹气,“裕昌从小是汝阳王妃的心头肉。”
这番话够直白够醒目,程少商面色一变,直呼自己并不知道,后又望向临安,看他的衣物布料,便也猜测是和裕昌郡主一类人。
程少商向后退了两步,面带警惕。
“公子是?”
“在下临安。”临安只当做没看到程少商的戒备,“劳烦程娘子替我向曲陵侯问好。”
“阿父?你就是阿父口中的世子?”程少商点头应下,确定是自己人后,放松了许多。注意力也跟着偏移。
“刚刚那位便是清安郡主了。”
“正是家妹。”
“那位就是送我这件披风的阿姊吗?”
程少商眼底疑惑,伸出手摸了摸披风内的兔绒,触感柔软温和,绣花也很是精致。
这件披风造价不低,被送来时,连三叔母都说是稀罕物,怕是全都城都难以找到几件,这样贵重的物品,因为一个谎言,就送给她一个没见过的人。
这位郡主一定是心地善良!
而且,刚刚那短暂一面,虽只能看到一个半个侧脸,却也发现靳杞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如玉,呵斥之时威亚尽显。
明明不认识,却还是将她挡在身后。
这可是她不曾拥有过的,不问缘由的庇护。
“她长得好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