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诈骗手段(gl)》九日文

17、不是好人

　　周瑶走了。
　　那天的乌龙之后，没打任何招呼，就这么从她们的世界消失了。
　　叶子落了一地，树枝变得光秃秃的，或是冬去春来，潮起潮落，一年又一年，谁也不清楚，周瑶后来怎么样了。
　　她们就像数学世界里的两条相交直线，仅在一段特定的时期相遇，然后挥手告别，不说再见。
　　在还没有来得及遗忘的日子里，大多数时间，周栀她们是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一些情况。
　　据说周瑶的妈妈是英日混血，自小喜欢中国的神秘历史，当年来中国旅游，遇见了身为历史学教授的周瑶爸爸，便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结婚后，在周瑶爸爸的影响下，她的中文学习越来越好，开始尝试做一名中文老师。
　　周瑶出生后，她认为英国的环境比较适合幼儿启蒙，于是跟周瑶爸爸商量，独身一人带着周瑶前往英国定居，并约定好念完小学后回中国。
　　不过没想到的是，周瑶才念到高一，她的外祖父就出现了很严重的健康问题。
　　周瑶的外祖母去世多年，一直都是她的外祖父独居，现在他的身体状况这么差，周瑶的妈妈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居住。
　　加之老人年纪大了，总是念叨着周瑶的名字，他们这才草草申请了出国留学手续，想让周瑶先在日本待几年再说。
　　“唉，要是我也有这样的传奇人生就好了，我也想当混血宝宝。”
　　体育课上，一片唏嘘。
　　周栀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以为混血宝宝这么好当，家庭，语言，国家，归属感……他们要面临的压力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怎么了？”步星竹看她表情有些奇怪，以为她是不舒服，“是不是冷了？”
　　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错觉，周栀悄悄红了耳尖，随手理了理耳边碎发，想要遮挡一下。
　　不成想，倒似个欲盖弥彰，步星竹看到她发红的耳朵，更加确认她是冷了。
　　不过……她为难的看看自己身上，只有一个衬衫，她也没法脱下来给周栀挡挡风。
　　“不是我说你俩，你俩也太过分了吧，秀恩爱秀到你们这份儿上，也算是出神入化了。”顾念拿着体育老师的签到表和哨子走过来，体育课代表请假了，请她代劳一下。
　　“嗯？”周栀和步星竹不解其意。
　　“马上就快入冬了，你看看，整个学校，也就你俩这么穿吧，大冬天穿衬衫，真当情侣装啦。”
　　寒风掠过，顾念耸耸鼻子，冻得打了个喷嚏。
　　步星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又看了看周栀和其他人身上的衣服，可不是嘛，除了她俩穿着单薄的衬衫，其他人大多穿的是毛衣，或是加绒卫衣。
　　周栀一时语塞，她只是没觉得冷，而且她有在衬衫里面加秋衣，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顾念……”
　　“干嘛？”顾念一脸警觉，步星竹很少这么好脾气的跟她讲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栀她有些冷了，你这外套……”
　　谈恋爱的人，三句话不离对方。
　　顾念心里悄悄鄙视，严正拒绝，甚至不顾手里拿着东西，还带上了手势：“不行，坚决不行！”
　　“你们俩谈恋爱，凭什么要我牺牲自己啊。”一想到步星竹惦记着自己的小外套，她就觉得脊背发凉，顾念裹紧自己，碎碎念道，“啥事儿都找我，我又不是万能的哆啦A梦……”
　　“因为念念很厉害啊！”
　　这话换作任何一个人说，顾念肯定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可它偏偏是周栀说的。
　　哪怕闭上眼，顾念都能想象到周栀说这话的表情，那么全身心的信任，那么令人心悸的期待。
　　周栀倒不是想要顾念的外套，只是看她有些低落，想给她点甜头。
　　她很感激顾念的帮助和付出，但是她和顾念的相处是从精心算计开始的，所以她现在对顾念的感情很复杂，也许等顾念发现了真正的她，才是她们坦诚相见的那一天。
　　周栀的话简直就是加强版，甜而不腻，超豪华糖衣炮弹。顾念听在耳中，记在心里，看着周栀就开始心跳加速，眼见就要答应步星竹了。
　　又是一陈风猝不及防吹来，这次来的风不仅大，还有些急，顾念的头发被吹得造了反，好几根都直往她的嘴里钻。
　　“呸，呸。”顾念一边往外吐头发，一边清醒过来，考虑到这个天气，她要是把外套给周栀，不超过十分钟她就能撅过去，还是曲线救国吧。
　　“咳，那什么，体育老师说了，怕大家觉得冷，让我带大家先做一下热身运动，做完就不冷了。”
　　“俯背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在一群人或艰难，或勉强的俯背运动中，轻轻松松用手腕触地的周栀显得格外突出。
　　这柔韧性简直好的离谱！
　　顾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特别重要的一点。
　　她趁众人弯腰的时候，悄悄喊了两声步星竹的名字，等步星竹注意到她，她便开始冲着步星竹挤眉弄眼。
　　“哎，步星竹，步星竹，好福气啊～”
　　听着顾念的话，步星竹无言以对，昨天晚上的争执又浮现在眼前。
　　“我，我大姨妈来了。”
　　又是这样，眉眼低垂，时不时悄悄抬眸瞥她一眼，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可是……
　　“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十一次这么说了，什么人的经期半个月！”
　　步星竹满头黑线，她咬着后槽牙，刻意加重了“十一次”和“半个月”两个字眼，言语之间的愤恨可见一斑。
　　“我内分泌失调。”周栀眨眨眼，一脸无辜，说起谎来都不用打草稿。
　　步星竹哑口无言，在周栀软硬兼施的预谋之下，稀里糊涂的又躺在了下面。
　　重振夫刚之日，遥遥无期。
　　当天晚上，步星竹的浏览器搜索记录上又多了一条——如何成功压倒对方？
　　“步星竹？步星竹……阿竹？”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步星竹下意识颤栗。熟悉是因为晚上常常听到这个名字，陌生是因为这是周栀第一次人前这么喊她。
　　啧，人真的是不能联想，一旦联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周栀眼见步星竹的脸色由白便青再变红，还从没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幻。
　　“阿～竹～”心里发了坏，周栀紧贴着步星竹的耳朵，吐气如兰，故意拖长声音这么喊她，直把步星竹唤的跳起来捂她的嘴。
　　“唔唔唔……”
　　“周栀！”“放开她！”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箐，看周栀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以为步星竹欺负了周栀，狠狠推开了步星竹，若不是顾念在后面扶了她一把，她就要摔在地上了。
　　“阿竹！”
　　周栀也顾不上林箐的不对劲，急忙伸手去搀步星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可她还没碰到步星竹，林箐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又立刻使劲儿甩开了她。
　　她和林箐用的力气都有些大，这么一甩还挺疼，周栀缓缓转了转手腕，好像伤到筋了。
　　林箐看她用左手捧着右手腕，明显受伤了，却还眺望着想打探步星竹的情况，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一阵邪火就噌噌往外冒。
　　考虑到周围还有周栀的其他同学，她才没有直接发作。
　　“周栀！”厌恶的瞥了一眼步星竹，林箐压低声音，“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听。”
　　步星竹被她莫名其妙推了一把，她又不知道哪来的臭脾气，周栀曾经再喜欢林箐，现在也要到极限了，因此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我听说，你，你们……”
　　“是。”
　　心中最后一丝幻想被周栀斩钉截铁的回答打破，林箐深吸一口气：“周栀，你了解她吗？”
　　交了女朋友之后，才发现原来同类人之间，是可以凭直觉相互辨认的。
　　今天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她的女朋友突然指着周栀和步星竹，说她们是一对。
　　她愤怒之下和她女朋友大吵了一架，又有些不放心，便想来求证，没想到周栀连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遮掩没有，就这么承认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生我气你直说，你不能找个女朋友，还是这样一个人来气我啊！”
　　“她是什么样的人？”顾念听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人谁啊，突然冲出来，差点伤到步星竹，又在这里颐指气使，还明里暗里说的步星竹坏话。
　　“她，她不是好人，她有前女友！”
　　“你胡说！”步星竹被来势汹汹的林箐弄得发懵，听到这里才想起来要反驳。
　　说她有女朋友完全是个误会，她初中的时候的确有个同班同学，是个挺受欢迎的女生。
　　可她对那个女生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是当时有个男生对那女生死缠烂打，她便推脱说喜欢女生，又为了提高可信度，提了一嘴步星竹的名字。
　　因为俩人一起上过辅导班，多少算有点交情，所以步星竹也没刻意去揭穿她，但她可以发誓，她们绝不是女朋友的关系。
　　看着周栀无动于衷，甚至相信步星竹的模样，林箐恨铁不成钢：“事情没那么简单，周栀你听我说……”
　　“够了！”
　　“……什么？”林箐瞳孔骤缩，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是周栀在说话？
　　周栀低着头，看不透她的情绪，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说……够了。”
　　第一次，周栀打断了林箐的话，
　　也是第一次，周栀对林箐说“够了”。
　　原来放下一个人，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周栀……”
　　“林箐，快回来，体育老师来了。”
　　林箐不甘心的看看周栀，又恨恨瞪了眼步星竹，最后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周栀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