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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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北国将军不是个好的，行军之人又惯是粗鄙，万一冲撞了您，岂不是晦气。”
“依属下之见，下回您再碰上他，还是能躲就躲，倒不是咱们国师府怕了他，实在是那等俗人，他残了废了没什么，可要是伤了大人，他是连大人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看叶洛还有些惊疑，宫漪又说：“而且大人对北国将军了解不多，属下倒是多有打听。”
“怎么？”叶洛好奇。
宫漪说：“相传北国将军性情残暴，战场厮杀从不留手，被他斩于马下的敌军鲜有全尸，就连一些投降被俘的，也全被坑杀了去。”
“而且再往前些年，边军无粮，北国将军竟下令吞食人血，此等行径，与那蛮夷野兽又有何异，根本就是个暴徒。”
叶洛生活的南溪村，在紫澜国版图上偏西北，许多年前西北疆土未收复的时候，南溪村也是个边陲小村。
相邻的沙国士兵常来骚扰，边陲百姓苦不堪言，直到十多年前，北国将军府接手西北一带，两代主将拼了数年，将沙国打得连连后退，收复疆土。
自那之后，南溪村才真正安稳下来。
叶洛小时候听老婆婆讲过一点历史，对赶跑沙国人的将士多有崇拜。
虽然现在的北国将军已是当年主将的后代，但近两年边关不太平，全靠他守着关门，才让无数边陲小镇，免受沙国士兵的侵扰。
宫漪把北国将军说得可怖，可排除对方与国师的恩怨，叶洛却不觉他有多坏。
战场厮杀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心软不仅会害了自己性命，说不准还会酿成大祸。
至于吞食人血嘛，那么多人没有粮食，总不能干等着饿死。
灾荒年间，吃人肉喝人血的事还少吗？
怎没听百姓对灾民指摘？
说白了，还是有人看不惯北国将军罢了。
叶洛暗暗想着，面上却未流露分毫。
宫漪对北国将军的厌恶可深，光是诉说对方的罪行，就讲了足足一刻钟。
更有其他听着匪夷所思的说法，将北国将军生生描述成一个魔鬼。
最后，宫漪再次强调：“大人千金之躯，可莫要同那等蛮人碰撞呀。”
“嗯嗯！”叶洛猛点头，拍拍胸口，“我以后遇见他，一定快快躲开。”
不管她对北国将军有没有好感，既然对方与国师存有旧怨，她也不会没眼见地凑上去，能躲便躲就是了。
宫漪说：“当然了，大人您也无需怕他，您身后还有我们，若北国将军再敢出言不逊，我们先不会善罢甘休。”
“我听太子的意思，北国将军是要回来了？”
“应是在下月初回大都，西北军年中打了一场大胜仗，北国将军率军侵入了沙国领地，看他那意思，是想一举打下沙国王庭的。”
“哪成想后方军需没跟上，西北军只得暂时退回，后面北国将军几次上书，请皇上拨发军款，皇帝一直拖着没应，这临近年关，更是把人召回来了。”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尤记北国将军上次回大都，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这次西北军被断了那么久的粮草，皇帝又连下急召，偏生太子还参他一个渎职之罪……
不用说，将军和太子的斗争，还有的开始呢。
叶洛忧心忡忡：“不会又牵连到国师府吧？”
“……”宫漪不敢保证，只能说，“管他如何，我们也是不怕的。”
不。
我怕。
叶洛捏了捏指尖，没好意思直说。
叶洛今天起得晚，午膳也跟着推迟了些。
饭后她精神还好，就免了午休，跟着宫漪后院的小书房呆国师来书房的次数不多，但里面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这里的桌椅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做工精细，边边角角尤能见其技巧高超。
桌上的宣纸是最好的细宣，笔墨也都是珍品。
书房一角还摆着琴筝埙笛，相对的一侧另有奇石珍玩、马鞭弓箭。
宫漪为她介绍：“这是大人最喜欢的五弦琴，您心情好的时候，最喜欢去后山奏琴了。”
“这玉笛是太子送您的生辰礼，笛声清亮，您还夸太子眼光好来着……”
“这是南山墨，整个紫澜国只有百数，光咱们府上就有二十几块，不过您嫌它落笔太重，不爱用。”
书房里的东西多是旁人送的，偶有一些小玩意儿，是国师自行淘来的。
叶洛一边听着，一边四处看。
正这时，她被桌案后一枚通体碧蓝的玉佩吸引了目光。
“这是？”
“这个呀，属下也不清楚。”宫漪摇摇头，“自属下跟着您起，这枚玉佩就在这里了，您只要来书房，少不了把玩一二，想来是极喜欢的。”
“不过看这玉的样式，倒像是男子佩戴的，也不知是哪个青年俊杰，正正好投您所好了。”
叶洛的手刚要碰上那枚玉，闻言猛得缩了回去。
她颤了颤：“这、这样啊……”
“那我以后能不能不喜欢了，能先收起来吗？”
“自然可以。”宫漪笑说，转身就把玉佩摘了下来，从旁侧的书柜里取了个匣子，将玉佩妥善装置进去。
好在剩下的那些东西，再不涉及私情。
叶洛粗略了解了一下，叫宫漪给她寻了本书看。
那是用来给稚子启蒙的千字文，之所以存在书房里，还是下人收拾时的疏忽。
叶洛端正坐在桌案后，垂眸细细翻看书页。
她并不识字，却看的津津有味。
——念书识字。
整个南溪村，也只有村长家的儿子能有这个待遇。
叶洛至今还觉不真实，想她一个大字不识的盲女，不过大梦一场，不光好了眼疾，现在都能捧着书本学字了。
直到夜幕四合，叶洛才被提醒。
她动了动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这时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全暗了。
书房里点起了火烛，四角也燃了炭盆。
叶洛这一下午看了七八本书，每册书都薄薄一本，她虽看不懂内容，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正是看她认真，宫漪才没打扰。
就连外头等了一个多时辰的那位，也被迫候着。
叶洛收了书册，眼睛有点干涩，吓得她赶紧揉了揉，颇是爱惜地闭眼舒缓起来。
宫漪也不催促，直等叶洛一切都好了才说：“池小侯爷带了鸭汤和一些清淡的小菜，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
“啊？”叶洛一惊，“怎没提前叫我。”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属下刚刚出去问了小侯爷，小侯爷也说不急，让您先忙着。”
叶洛还以为池埔安说送汤只是随口一言，谁成想对方天黑还是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那出去看看吧。”
“是。”宫漪取出早备下的兔髦，“大人小心天寒。”
从书房出去了，却见天上又有了飘雪，这次的雪花比上回大了点，也不知下了多久，地上已经有了一层银霜。
等到了饭厅，叶洛下意识找寻白日里刚见过的身影。
就在她寻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的时候，忽听侧面传来脚步声，不过片刻，一只花蝴蝶就走了出来。
就算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叶洛也无法把花蝴蝶的形容收回去。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才大半日不见，池埔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记得白天见到他时，他还是穿了一身规规矩矩的长襟，腰间缀的玉件儿也多是朴素。
现在再看，他把头发散开，只左右两鬓梳了细辫，辫上挂了数不清的小金玲，腰间配饰更是不知凡几，红的白的黄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至于身上那身粉粉嫩嫩的褂袍……不说也罢。
他赫然从一个稳重贵气的账房先生，变成一个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
叶洛颇觉惊讶，差点儿失了态去。
然而等她转头，却发现宫漪神色平常。好像已经见多了这幅场面。
随着池埔安凑近，叶洛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池埔安最终停在离她只两步远的位置，稍稍抬手，就能碰到叶洛。
“臣换了大人最喜欢的衣裳，还有这香，大人可还喜欢？”
“……”叶洛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是说送了汤饭来？”
说完，她终忍不住退后半步，从对方热烈的注视中逃离出来，用力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池埔安送来的饭菜都在小厨房温着，这边叶洛才到饭厅，小厨房的下人们就开始上菜了。
三两句话的功夫，汤菜已经布好。
因着国师爱吃软点，他们还另外备了两碟小糕，软软糯糯的，一捏就陷进去。
落座时，池埔安自觉坐到了叶洛左手侧，一挥手，连着宫漪都退下了。
他这番主人公作为，叶洛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再回神，整个饭厅只剩她和池埔安两人。
要不是依稀能看见门外守着的人影，叶洛怕是要落荒而逃。
就算如此，叶洛还是有些胆怯，不一会掌心就全是冷汗。
这明明是她的主场，但细看不难发现，她比池埔安还要多两分拘谨。
“大人先喝一碗汤暖暖身子。”池埔安亲手为她盛汤，“里面多放了红枣，有丝丝的甜意，您应该能尝出来。”
递碗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指正好碰在叶洛掌心上。
叶洛躲闪不及，下一瞬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
“大人。”池埔安忽然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叶洛的手指，“我依着您的喜好换了衣裳，今晚就让我宿在您这吧，行吗？”
话一出口，他再也藏不住眼中的欲｜望。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叶洛只觉窒息。
她之前只怕被人发现了假身份，只怕被送上火刑架。
然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发现，就算她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假身份，只这些爱慕着国师的无数人，就叫她全然招架不住了。
无论是池埔安还是暗一，亦或是太子，叶洛都招架不住。
叶洛面色发白，用力将手抽回来，咬了咬牙，厉声呵一句：“放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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