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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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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消息来得及时,不等宫里的内侍抵达,叶洛就上了马车。
马车外寒风呼啸,昨夜还零星的小雪,转眼就糊得人睁不开眼睛,两个高头大汉一同赶着马车,才勉强控住方向。
老内侍被底下人簇拥着,一边走一边嘟囔:“这大雪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了,天子脚下,大都可不能遭灾……”
“干爹干爹,您看那可是国师府的马车!”
老内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啊?你说什么?”
旁边的小太监只能扯着嗓子再喊一遍,等老内侍听清楚去看,才从身旁经过的车架早消失在了风雪中。
几个内侍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内侍一锤定音:“不管怎么说,还是去国师府走一趟吧。”
“要是国师大人出去了,咱们也好带个话,说皇上召见,要是没出去了,那就正好请大人进宫去。”
“哎!都听您的!”
宫里的内侍还是奔着国师府去,殊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早早算得了“天机”。
马车上,宫漪做着最后的交代。
“北部遭受雪灾,陛下为安民心,定是想要您去北部走一趟的,大人心善,却也不能随意答应了,先不说路上辛苦,就算到了北凉郡,那里全是灾民,您又如何自处?”
“无论陛下说什么,您要是不愿意,尽管沉默过去,陛下不敢强求的。”
“那北凉郡的灾民呢?”叶洛问。
宫漪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陛下应该会派官员前去赈灾,按照以往的惯例,无非是拨钱拨粮,再减免一定的税收,不过历来天灾人祸下,总有贪图灾银的。”
“总归大人不掺和这事,随便他们怎么搞吧。”
叶洛知道,贪官污吏到处都是,被无数灾民视作救命稻草的灾银,在他们眼中可能也就是一年的花销,几十万银子,只要没人监督,贪了也就贪了。
宫漪又说:“陛下若是让大人去灾区,一是想让您稳定民心,二来可能也是存了威慑赈灾官的心思吧,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大人还是少沾染为好。”
“所以……其实我是可以帮灾民渡过难关的是吗?”叶洛轻声问道,不等宫漪回答,又莞尔笑了笑,乖顺道,“好,我都记下了,不会随便应的。”
宫漪张了张口,不知怎的,莫名有点不安。
车驾转眼到了宫门外。
宫漪甚至都没有出去,只递了国师府的腰牌,侍卫立刻开了宫门,侍立两侧,目送马车离开。
正如国师有参政的特权,普通大臣一进宫门,就不得乘轿乘车了,偶有例外,那也是得到了皇帝的恩典。
唯独国师不同,尤其是到了这一代,宫廷内外,犹如自家。
既然国师只是回个家,那也就无所谓是坐马车还是坐轿子,又或者骑马闯入了。
也就是宫里宫人多,及时传了话,才不至于叫皇帝对国师的到来一无所知。
进了朝平殿,叶洛赫然发现,里面等候的可不止皇帝一人。
那些面生的大臣暂且不提,太子和北国将军竟然也在。
皇帝高坐于台上,一身明黄龙袍,双鬓微白,不怒自威。
来时宫漪就说过,国师在皇帝面前是免去跪拜之礼的,龙颜亦可直视。
叶洛稍稍颔首,而后便忍不住打量起皇帝来。
皇帝和太子长相有七分相似,但比起太子的稚嫩和意气,皇帝明显多了稳重和威严,就算面上多了老态,但也不掩贵气。
“国师大人来了。”皇帝沉声问候一声,着内侍搬来座椅。
国师既已到位,也是时候商议北凉郡雪患了。
也不知是被皇帝训斥了还是怎的,这时的朝臣总算不一门心思指摘北国将军了,故看左右,继而出列:“雪患已出,当务之急还属安置灾民。”
“只是那北凉郡守没能说清受灾情况,这赈灾的银两还需考量。”
“依臣愚见,赈灾必要,大都防灾更重要。”
此话一出,群臣皆附和。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定居在大都,且看那北凉郡与大都相距如此之近,万一受了雪灾波及……不说他们,皇帝可是万万不能受困的啊!
一群人借着皇帝安危,掩饰内心的私欲。
然这摆在明面上的理由,何尝不是皇帝所担心的。
正当一群人为如何预防雪灾集思广益时,一声嗤笑在广阔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明显。
议论声一滞,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群臣之外,纪斯年靠柱而立。
他歪斜着身子,嘴角微扬,与这庄重的场合分外不符。
等到周围都安静了,纪斯年拍了拍手:“各位大人好想法,管他北地灾情如何,只要大都无虞,死多少百姓,又与诸位何干?”
“你——”有那好脸面的,当即面上一青。
就连高座上的皇帝都觉出两分难堪,面色不善地望向他。
谁料纪斯年说了这么一句,又退回原处,摆摆手:“各位继续。”
在场大臣都是见识过北国将军混不吝地样子的,若非怕他当场拔剑,怎么也要跟他理论个明白。
至于现在,只能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还好皇帝打了个圆场。
他望向置身事外的叶洛,开口问:“国师大人有何见解?”
也不是是故意还是怎的,皇帝皇帝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小声嘀咕:“国师大人不是多次向天祈福吗?怎还是出了大灾……”
说话那人的声音不高,只是出现在一片寂静中,就叫周围人全听了个清楚。
无可避免的,一群人全朝他看去。
宫漪面色不虞,俯身在叶洛耳侧:“说话的是翰林院张大人,性子古板,对大人态度不明,称不上不敬,但也不算虔诚。”
被一群人看着,张大人梗了梗脖子,闭口不语。
可他的问题,正好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
没过多久,众人的注意力又全部回到叶洛身上。
叶洛指尖微动,刚想说话,又被旁人抢了先。
“还能怎么,国师在大都祈福,可没去北凉,这不出了雪灾的是北凉,不是大都嘛。”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不知何时站直了的纪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