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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卑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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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顾枭看了看二儿子,点点头,拿脚进来,挥挥手示意手下在外边守候。
门关上,他负手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朝顾铎笑笑:“你妈妈还让我来看看你。”他指了指顾铎的真丝天蓝睡衣,笑笑,“扣子开了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怨不得你妈不放心!”
顾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妈老这样,害得父帅这么早来看我。父帅昨夜没睡好吧?”
顾枭挥挥手:“别父帅父帅的了。爷俩不必如此,叫爸爸。”
顾铎点点头:“爸爸。”
顾枭在顾铎床上坐下来,拍拍床:“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和我好好说说话。”
顾铎并不敢,只是束手在那里站着。
顾枭笑笑:“怎么,一年了,反倒生分了?”
顾铎细细看了看父亲脸上的笑容,昏黄的灯光下,平实而又关心,他松口气:“不是的。”说罢便在顾枭身边坐下。
顾枭点点头,拍拍他的脊背,审视的看了看他:“嗯,一年了,我儿子又长高了。”
一时和顾铎便和顾枭闲话家常起来,无非是在英国这些年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英国妞儿如何如何,顾铎一一回答,未免有些不生动,反正等他再次看去的时候,顾枭已经挨着他的丝绵大枕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无奈的笑笑,伸手拉过鸭绒被给顾枭盖上,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打发几个人出去给妈妈抱平安,下个港口才能回家去,爸爸现在自己这边说说话,等过几天父子一起回去。
剩下的那几个人派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把帽子摘去,万万不能太过引人注意。也幸好他们是上等船舱,故而除了侍者,一般人都不上来。
顾铎安排完这些,便带着剩下的人先去吃饭,嘱咐他们一旦父亲醒了立刻通知他。
吃完饭,顾铎再去探望,顾枭还在睡,李副官说:“大帅昨夜连夜驱车来到锦江港口,就为了能提前登船和少爷见一面,爷俩叙叙旧,这不,一夜没合眼,南边谢军又闹腾,劳累成这样。”
顾铎心下一沉:“谢军又在蠢蠢欲动?”
李副官点点头:“我看他们是想动了。老爷子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少爷,趁着他在船上这几天,你哄哄他,要他放松放松。”
顾铎表面上点头,然而低头间,那脸色却极快速的刷过一层寒霜。
放松放松!难道在他们眼里!他就真的一如酒囊饭袋,只懂得让人放松放松吗!
故意把他支开一年,然后让大哥全权接手顾军,好啊,好啊,这个计谋可真好!
父帅,始终是防着他的。
怪只怪自己当初锋芒太露,初到军营,便大刀阔斧的改革,虽然效果显著,他也掌握了部分军心,也取得了几次战役的胜利,可是接下来他便被发配到英国去深造一年。
切记低头敛眉。
东唐言的话还在耳边,他却差点儿忘记。
“李副官,你放心吧!父帅既然在这里,我一定要他开开心心的,好好的渡过这两天。”顾铎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特别的纯正。
“嗯。那我先替夫人谢谢少爷啦!”李副官啪的来了一个军礼。
顾铎赶紧回礼,李副官是他父亲的左膀右臂,万万不能得罪。
再看了一下父亲,还是睡得很沉,他微微一笑,快步走了下去。
锦瑟昨夜因为涵碧的事情没睡好,所以早晨也索性没起来吃饭,就这么和涵碧两个人闷头在屋里大睡,一直到了傍晚才醒来。
肚子饿得咕咕叫,涵碧自告奋勇要去厨房偷东西吃,她说大厨老是把最好的藏起来,她昨儿就瞅着大厨把上好的三文鱼寿司给放到了一个大冰柜里藏起来。
锦瑟笑着打发她走了,正躺下来再睡会儿,忽然房门被拉开,涵碧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姐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呀?”锦瑟支起身子,看向涵碧。
“就这个!”涵碧兴高采烈的把一张请帖放在锦瑟面前。
“什么啊,值得你这样?”锦瑟笑笑,低头一看,“化装舞会?”随即皱皱眉,“谁爱去这个?整天在英国弄,你还不嫌烦啊,总之我不去!”
“舞会倒是其次,关键是吃喝免费!听说是有钱人办得,所以什么都很新鲜,小姐,顿顿吃这些腌鱼腌肉的,你不烦啊!”涵碧嘟嘟嘴。
锦瑟想了想,也对,上船以来就是吃这些个东西,弄得自己也很上火,好几天都没有食欲,现在有一个化装舞会可以随便吃喝,参加倒也无妨。
于是她站起来,打开行李箱:“还愣着干嘛呀,快过来找衣服啊!”
梳洗打扮一番,锦瑟成了带着面具的公主,一袭白纱裙,简单利落,除了腰间的一颗宝石再无其他装饰。倒是那一张黄金面具颇为引人注意,小巧的半张面具上,镶嵌着一颗颗细碎的黑钻,灯光下,晶莹剔透,婉转流波。
而涵碧则是扮成了宫廷女仆,她的万年不变装扮,带着小帽子美滋滋的溜到一边吃东西去了。
锦瑟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场内的人翩翩起舞,有人过来邀请她跳了几只,不过她看了看被踩黑了的皮鞋,不由得打消了再与人共舞的念头。
国内总是这样,某些人老爱自称绅士,却老爱把女人踩在脚底,比如现在这个吧,一身海盗装扮倒是挺粗狂,可是那脚步踩更粗狂,饶她再怎么好的修养,也禁不住轻声啊了一声。
然而偏偏那位男士似乎已经陶醉在这美妙的音乐中了,竟然对锦瑟的痛呼充耳不闻,这下子可把这个大小姐得罪了。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使劲把自己的手从男人手中挣脱出来。
“先生!请等等!”
微怒的语气终于把男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怎么了?”他低头,黝黑的海盗脸上,一双眼眸黑的发亮。
锦瑟指了指自己的脚,要他看了看自己鞋子上大大的脚印,只见他咧开一抹笑容,摘下帽子来,朝锦瑟鞠躬道:“对不起小姐,顾某不是有意为之的。”
被踩成这样,锦瑟实在是没兴趣再跳了,于是敷衍了海盗几句,便匆匆到了一边用托盘盛了菜自己吃,一边吃一边喝了一口红颜容葡萄酒,虽然算不得顶级,可也算是香醇可口,微微带点儿樱桃的甜味。
一杯酒下肚,锦瑟的脸就微微烧红了,她知道自己微醉了,所以想回房歇息,谁知刚一起身,海盗却在对面坐下了。
“陪我喝一杯。”海盗毫不客气的说。
锦瑟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她回头,倨傲的扫了扫海盗,嗤笑:“先生,我没必要——”
“坐。”海盗看也不看她,径自说。
锦瑟翻了无数的白眼,心里正想着骂一万次这个人沙文主义猪,忽然音乐停了,原来是司仪在展示一颗偌大的粉钻,尽管隔的很远,锦瑟还是一眼瞧见那颗粉钻盈润闪亮的光泽,她踌躇了片刻,然而最终还是站定了。
她从小对各种宝石痴迷,如今这颗粉钻正好击中她的软肋,即便她现在多厌恶身边这个无礼而又傲慢的臭老海盗,她也挪不动脚步了。
见她看的入迷,小脸上的倨傲渐渐祛除,转而呈现若隐若现的迷恋。顾枭皱了皱眉,随着她的眼光看去,却见司仪手中托着什么一块破石头。
他冷笑了一声,却引来她轻慢的蔑视。
不知道就别出声!
她的眼里分明在说着这个,每一处表情都充满了不屑和嫌恶。
他举起酒杯,示意他乖乖喝酒不说话,她这才把小脸冷冰冰的别回去。
顾枭看看她冷若冰霜的小模样,不禁在猜测自己刚才到底踩得她有多么的疼。
他知道自己舞艺不精,不过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只要是曾经和他跳过舞的,谁没被踩过?却从未有人抱怨过。
他知道别人是畏惧他权势,可是,他觉得这样挺好的。如果权势可以在跳舞上给他这个便利的话,他总算还觉得手握重权还是有用的。
不过眼下看来,权势对于这个小面具公主来说,还远远比不上一颗蠢石头。
顾枭的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
每次遇到不能掌控的事情,他的胃总是会习惯性的抽痛。
为了缓解这种不适的感觉,顾枭一口气喝干了杯子中的红酒,而后站起来,大步朝台上走去。
“你,”他伸手要司仪过来,不耐烦的说,“怎么才能获得这块石头?”
“哗——”听到他如此简慢的语气,就连台下的人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石头?这颗粉红玫可是顾家二少爷多年的珍藏,怎能被以石头之名贯之!
司仪不愧是老油子,一见他如此口气,心里早就转了无数的弯儿,所以反而能和颜悦色,敛眉低目的说:“并无多大代价,只要先生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开这九连环就可以了。”说罢便把这九连环承在一个红枣木托盘里端了上来。
其他参赛者也纷纷到位了,每人一个九连环,那司仪手中掐着银质珐琅表,大喊一声开始,旁边的人立刻迅若流星一样的动作起来,独独他站在那里竟是毫不在意。
这下连锦瑟也给吸引住了,她忍不住翘起脚来看,到底这个臭海盗到底在卖什么关子。谁知她盈盈目光刚刚投射过去,那海盗竟然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恰好转过头来,于是四目相对间,锦瑟窘迫了。
慌忙低下头去,再也不肯抬头看一眼。
倒是惹笑了顾枭。
他看了看周边的参赛者,拿起九连环,再放回盘子上。
这下连司仪也急了。
“您到底在等什么啊?”
顾枭笑笑:“是不是只要解开这几个套套就行?”
“对了您哪,赶紧的吧!”
“哦。”顾枭点点头,忽然从身侧掏出枪来,砰砰砰连击数枪,只见一阵烟雾缭绕,周围人都尖叫着疯了一样的朝外跑去。
锦瑟迅即蹲下身来,一边盘算着如何逃出去,一边还惦记着涵碧,正在往外挪的时候,忽然听到司仪一阵大笑。
“妙啊~先生,独破古人愚见,实在是妙!”
所有人都不跑了,回头看去,却见司仪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满脸的笑容,再看看其他人,也并未有伤亡,于是众人便又都好奇起来,纷纷返身去看。却见那九连环已经被枪击得七零八落的,一点儿样子也没有了。
“如此,我便算是解开了对吧?”顾枭问。
司仪点点头:“自然,自古宝剑赠英雄,现在把这粉红玫送给先生,先生自当给自己的红粉佳人。”
顾枭接过宝石,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朝着锦瑟走过来。
一直走到她的跟前,然后他把粉红玫托到她的面前,混不在意的说:“给你。”
“我?”锦瑟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给她?凭什么给她?
红粉赠佳人。
陡然明白这句话带着多么大的杀伤力,锦瑟唰的从脖子红到了脸。
“我不要!”她愤怒的说,转身欲走!
太过分了,把她当成什么了!
然而忽然被使劲拉住了胳膊,她慌忙回身,却对上了他阴鸷的双眼:“由不得你不要!”说完竟似要把粉红玫使劲塞到她手里一样。
“卑鄙!”一声耳光响彻整个宴会场,锦瑟恼怒的提着裙子匆匆奔了出去,独独剩下被扇了一耳光的顾枭凝立在那里。
卑鄙。呵呵。
确实是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