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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第一至四节 ...

  •   过去的一年,乐北没有升职也并未加薪,对于这样的结果,没再黯然神伤。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付出不等于收获的道理。
      对她而言,最高兴的是在圣诞节晚上,听到班步久违的声音。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如今分别在地球的两端。相同的12月,一个过着夏天,一个过着冬天。时间带走了她们的年少轻狂,谈吐间都略显成熟,都在独自面对着生活、工作、学习所带来的压力。

      北京的春天时而沙尘,时而狂风,漫天飞舞的柳絮,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初春的雪。乐北走在下班的路上,时不时就要用手掸一下头发或衣服,否则转眼间,整个人如白毛女一般。
      电话响起,依旧是那一串000000,班步的电话,尚未接起,就早已面带微笑。
      按下接听键,班步式的特有语言就传入耳朵:“干嘛呢你!我可在网上看到国内流行一种可怕的传染病,你又在外面疯呢吧?”乐北也能听到风往话筒中灌的声音。
      “什么病啊?别听网上瞎说,网上没真话。”乐北边说边笑,她觉得班步有些小题大做。
      “什么瞎说啊,广州那边都死好多人了。我们这儿都买口罩往家寄呢,据说国内都脱销了,我也寄回家了,到时候你去取啊!”
      “唉呦!没事,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网上那些谣言啊,早晚不攻自破,也就你们这些留学生信。”
      “行、行!算我没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着‘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就在乐北还以为谣言会不攻自破的时侯,电视上已经开始报道,并给这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起名为“非典型肺炎”。顿时见,北京各大药房的板蓝根、口罩被老百姓抢购一空;超市也像刚刚被打劫过一样;公交车、地铁,每天在车窗上写着‘已消毒’,但乘客却少的可怜;就连大商场也开始调整营业时间。整个北京,一夜间仿佛变成一座空城,人心惶惶。
      因为非典,她和邵林也都赋闲在家。虽然现在的工作索然无味,但突然都不用去上班,乐北又诚惶诚恐起来。
      电视上每天分不同时段,播报非典病例上升的人数,那一串串怵目惊心的数字,让所有人都忧心悄悄。
      手机响起,又是班步,这次乐北先开口说:“真服了你了,北京现在变成疫区了。”
      “我在网上已经看到了,你最近少出门吧,这还真挺危险的。”此刻的班步,言语中带着温暖的关切,少了以往的强势。
      “放心吧,我就当休年假了。你那边怎么样啊?没受什么影响吧?”
      “没有,安检挺严的,这边一例都没。”班步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着。
      “那行,别说了,电话费那么贵,快挂了吧。”乐北催促着她。
      “没事,我用国际电话卡在家打,挺便宜的。我跟你说啊,我的学费可能要出问题,最近给大款打电话,他总是敷衍了事,我怀疑,他不想给我出接下来的学费了。”
      “啊?那怎么办啊?我能帮你什么吗?”
      “你帮不了,没事。就是跟你说说,心里痛快。”说着挂上了电话。
      挂上电话,乐北心里有点郁闷,不管从前还是现在,班步遇到任何麻烦的时侯,她什么也帮不上。
      在家晃了一周,乐北开始有点厌倦,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一天两天可以,再长,她就如坐针毡了。邵林倒是自得其乐,悠闲的不得了。
      乐北盯着他,不耐烦地说:“这日子过到什么时候算头啊?烦死了!”
      “烦什么啊!让你在家呆着还不好,平时你想休都休不了。”
      “你真想得开,咱们这么呆着,谁给工资啊?”乐北又开始抱怨起来。
      “不上班的又不是你一个,现在大家都呆着呢。”说着朝院门口走去。
      此时的电视上,正在通报非典的消息,满眼望去,都是全副武装,一身白色的医护人员。那一瞬间,乐北恨不得跑去前线当个志愿者。
      也许最坏的日子还不是非典,应该是那个早晨。当她还在睡梦中,就听见手机一阵狂响,睡眼朦胧地看了一下,显示着马总的电话,立刻精神起来。
      “马总,早!您是通知我上班吧,我也觉得最近北京的非典有所下降。”乐北不等马总开口,就先叨唠出来。
      “呃……非典闹得公司不得不裁员,发了两个月的工资到你卡里,就不用再来上班了。我也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为公司做的贡献。”说完电话传来了‘嘟嘟’的声响。
      乐北这下真是清醒了,她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邵林躺在那里,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眯着眼睛说:“怎么着?这就把你给辞了?”
      “恩,是啊,你都听见了,那我就不用重复了。从今天起,我继续待业。”乐北说的很平静,心里却很憋屈,直直地倒下去,‘呯’的一声,震的邵林随着床颤悠了一阵。
      “凭他妈什么啊!咱得找他说说理去,说辞就辞可不行!”邵林这会没了睡意。
      “找谁啊?一个私企,连该有的保险都没上过,给我两个月工资就算不错了,他就是一分不给,我也没辙。姑奶奶这回是认栽了,以后就靠你养活了。”
      说这些话,也只是过过嘴瘾。面对现实,乐北还是着急,开始盘算着再找一份工作。

      自从离开马总的公司,云涛就一直为自己的旅行公司筹划着,眼看有些眉目的时候,赶上了非典。在别人眼里,应该是很倒霉的事情,但他却自得其乐,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分析整个市场、做调研、了解竞争对手。他更为确信,非典过后,旅游马上就会复苏,因此他一点担心都没有。
      云涛听到电话响起的时候,正忙得不亦乐乎:“您好!”
      “我,怎么那么严肃啊?”
      “乐北啊,我刚才一直忙着,都没看来电显示。是不是这么久不见,太思念我了?”
      “别贫了,跟你说,老马把我给辞了,他可真够狠的,也不想想当初谁那么卖命地给他干活!”
      “啊?不过挺好,我早就劝你离开了,哪儿还不能给你乐北一个落脚的地方啊?”
      “现在找工作多难啊,我又没你那魄力去创业。要不……我跟你一起干吧?”乐北停顿了下,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不接收你,只是我连自身都难保,能不能做起来还不知道,怎么能拉着你一起趟这浑水呢。就算你真来帮忙,我也发不出工资啊。”云涛笑着回答。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再想想吧。”
      “你别着急,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嘛,你先在家好好休息。另外,趁这段时间好好学学英语,等非典过去了,我帮你找其他工作。”
      “就知道云涛最好了。”乐北嗲嗲地说着。
      “行了,你可别这么酸,我还真受不了,回头等我电话吧,我先忙了。”
      挂了云涛的电话,乐北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知道云涛办事牢靠,所以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英语。
      五月中旬的北京已经有些燥热,但非典依旧没有退却的意思。乐北经常拿着扇子,像老太太一样,坐在树荫下乘凉,只是手里多了一本英语书。她期待这个时候,班步可以打来电话,这样她就可以炫耀一下她的英文了。
      电话响起,显示是电台。是一个熟识的主持人,现在临时需要一个助理,工作一个月,但没有工资,想问问乐北愿不愿意。要知道,这么大的好事,如果班步没有出国,根本不会轮到她的头上。乐北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邵林知道这个消息,不屑一顾地看着乐北:“你脑子进水了吧,非常时期,给钱别人还躲的老远呢,你可倒好,冲锋陷阵的,你还以为你是英雄啊?”
      “我告诉你,这是机会,没准一个月后,他们觉得我好,就留下我了,别人不愿意,那是他们傻,我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从那天之后,乐北又恢复了忙碌,顶着骄阳,带着大口罩,每天在电台与家之间穿梭。即使在高峰时段,公车上也不会觉得拥挤,街上的人寥寥无几。
      进入电台要经过层层安检,要测量体温,要填写登记表格,流程繁琐,但她却美滋滋的。只要一走进这里,就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她快步前行。
      在这里工作,乐北喜不自胜,跟着主持人学习编辑节目;站在直播间,透过大大的玻璃墙,看着自己熟悉的主持人口若悬河;如果够幸运,在电梯间,会和某位著名主持人或是某位明星偶遇;时不时拿着采访机,出现在北京的很多场所,采访形形色色的人们。这种奇妙的感觉,会让她不知疲惫,会让她上瘾。
      和从前在单位加班的不情愿比起来,很多时候她更愿意在这里多留一会。偶尔闲下来,她会偷偷带上录音间的耳麦,摸着调音台,对着麦克风美上半天。她期盼,和班步千禧年那天的愿望,能够如愿以偿。
      次日,乐北正在电脑前打着一篇稿子,旁边的手机响个不停。
      “班步,出什么事了?”乐北小声说。
      “非要出事才给你打电话啊。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在家呆得无聊吧?”
      “没,我在电台呢,这边正好缺个临时助理,我就来了。我太喜欢这里了,虽然没有工资,但干多少活我都不觉得累。我要继续朝着我们的目标努力。”乐北心情激动。
      “行啊你!一年没见,都要刮目相看了。你可得好好努力,这是个好机会,争取能留下来。”班步鼓励。
      “恩,放心吧,我一定会的。对了,你的学费有着落了吗?”乐北想到前一阵班步的沮丧。
      “还没解决呢。我后来又主动打了一次电话,但他还是吞吞吐吐,别说这事了。对了,你在电台能上MSN吧,你加我,这样随时都能聊天。”
      “行!还有……班步,你先别着急,要不我去找一下大款吧,跟他说说你的情况,让他替你想想办法。”
      “不用,我能处理好。非典还没过,你自己小心,拜了。”
      “……”
      乐北还想说些什么,但那边已经挂了。班步一向我行我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方法,乐北真想帮忙,但连大款的手机号都没有。
      若有所思的坐车回家,四处张望,希望在某个地方,大款的A4能像上次碰瓷那样,从她身边一闪而过,而乐北会迅速地上前拉住这家伙,问问他究竟还管不管班步。只是,生活没有想象,若大的北京城,遇见一个人谈何容易!
      一进家门,乐北就看见邵林坐在屋里,自斟自饮一瓶小酒,地上还倒着很多空瓶子,看上去已经酩酊烂醉。看见乐北进来,只会傻笑。
      乐北气不打一处来:“你真行!一人在家也喝,抽风啊!”
      “对了,就是抽风!来,坐这儿。姐们儿,咱打今儿起,又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乐北一听这话不对,晃着他的肩膀说:“什么站在一条战线啊?”
      “CAO!刚接到单位通知,跟你一样,我也休长假了。我他妈每天做牛做马地被他们使唤,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刚想努力点,可连个机会都没人给,看出来了,我鸡都没找过,机会就更别提了。”邵林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桌上使劲的砸着,边疯边笑。
      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如果是以前,乐北早已暴跳如雷,可如今,她很平静,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上,一饮而尽,接着,又连喝三杯,晕头转向地坐在邵林旁边,默不作声。
      她尽量让自己清醒,回忆着一路走过来的日子。每次生活都会打开一扇灿烂的门,然而总是在即将踏进的时候,又被狠狠的关在门外。她是这样,邵林也是,远在新西兰的班步又何尝不是呢?她没办法看清未来的方向,昏昏沉沉地歪倒在床上,这一觉她睡的很沉。

      六一儿童节这天,北京终于从疫区名单中被删除,街上的年轻人都摘掉了口罩,西单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经过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年中最热的几个月联翩而至。而此时的新西兰逐渐转冷,进入多故之秋。虽然海水依然透彻见底,但却冰的无法碰触,心更如此。
      大款已经不会主动给班步打电话了,她上次和乐北通过电话后,就决定再打个电话给他,准备硬着头皮要钱。第二学年,可都上了几个月了,学费还没有交,她担心突然有天,学校就会叫她滚蛋。
      “喂,亲爱的。”班步用甜美的声音撒娇地说。
      “唉,亲爱的,怎么了?我在外面吃饭呢。”
      “想和你说点儿事。”
      “什么事啊?”
      “你能借我几万块钱吗?”班步可怜兮兮的语气。
      “我现在可没钱,款一直在追,都没有给呢,年中还要给总厂商付款,周转不过来。”班步要借多少钱,大款问都没问。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纠正她不要用“借”字。
      “可汇率涨了,我的钱也不够,都开学好几个月了,还没交上学费呢,你先借我一下,我挣到再还你。”
      “我要是有,就借你了,我真的没有。”大款强调。
      “那你帮我想想办法行吗?”班步语气略带哀求。
      “你就不能让你们家人想想办法,几万块钱你们家没有啊?”大款直击重点。
      “我爸妈都是老师,哪有那么多钱?他们挣钱多不容易啊……”
      “我挣钱容易啊?天天喝,跟三陪似的。我这儿真的没钱,要不你问问别人吧。”
      “好吧,那我睡了。”
      “恩,睡个好觉,别太辛苦了。”大款假腥腥的。
      很多男人就是这样,明明不想再继续,还会从嘴里飘出甜言蜜语,不知道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怕伤女人太深?
      的确,班步猜的没错。他不想再投资于与班步的爱情,班步的日益进步已经对他形成了威胁,不论是从英文的提高,还是对外界的见识,都已慢慢地超越了他。她开始知道各种国际大品牌、各款名车。学习中,她开始了解世界500强,商界的各类名人,亚马逊上未翻译成中文的图书。每次电话里,她都说个不停,像老师一样给他灌输着各种新知识。这些成长,会让她遇到比他条件更好的人,他决定避凶趋吉,收掉这条长线投资股儿。

      非典过后没多久,电台就让乐北回家了。离开前,她坐在办公室里,和主持人长谈了一次。
      “我们连一点留下的可能都没有吗?再怎么努力也不行?”乐北的眼里满是委屈。
      “这个我说了不算,据我所知,台里有自己的制度。现在广院的应届毕业生每年那么多,他们经过四年系统的学习,有大学的文凭,台里肯定是要优先录取他们。你也好,班步也好,都很优秀,我也知道你们很热爱这份工作。但光有热爱,真的不够。”
      乐北心里明白,当初班步也是这样悄然离开的。此刻她只想在博一下,希望有奇迹发生。只是这次,终究还是要回到原点。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一层的大厅环绕一番后,留恋地看着这里的一切,默不做声地离开。也许这里,本就不属于她。
      街上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公车上也略显拥挤。北京恢复了正常,可她和邵林却裹足不前。
      不由自主地拨了云涛的电话,想从他那里听到一些希望。
      “云涛,最近干嘛呢?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非典刚过,离复苏不远了。我倒不是很担心,万事开头难。你还好吧?”
      “我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现在继续待业。”乐北试探地说出心里话。
      “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等等。”云涛回答肯定。
      这让乐北暂时忘却离开电台的忧伤,快步往家走去。
      推开屋门,烟雾缭绕,熏的够呛。桌子边,坐着一身酒气的邵林。
      “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啊,整天就知道喝酒,也不赶紧去找份工作。你有点上进心行吗?”说着把酒瓶顺手扔到门外,酒洒了一地,一股刺鼻的气味。乐北很少发火,也许是最近积压在心底的愤怒太多,一下爆发了。
      “你丫闲的吧,说话就说话,扔什么东西啊,傻X!光他妈说我,你好啊?你好半天不也在家呆着吗?有本事你找个工作给我看看!”
      “找就找,我都跟云涛说好了,过一段就上班!”乐北也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谁?云涛?行啊你,又跟那傻X勾搭上了,你别让他给你找工作了,你干脆连人一起送给他得了!”
      “对,我就送了怎么了,人家就是比你强,就你这德性,每天还挺美!”
      “我再警告你啊,觉得不好,赶紧滚蛋,再有,我还就不上班了,现在以后都不上,怎么着吧!”邵林的声音越来越大。
      “好!那你就这么混吧,我没时间陪你玩。说着,拎起书包,夺门而出。”
      乐北一点也不后悔今天的举动,她暗暗下了决心,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了。

      眼看第三学期就要结课,班步的学费还是没能凑齐,按照王萧冉所说,她已经不再过多考虑这个问题,不管她多么未雨绸缪,这次也在劫难逃。交不上学费,最后的考试就不会让参加。沈悦打心眼儿里想帮她,但自己都自顾不暇,学费是家里给汇的,生活费靠打工勉强凑合着。
      “班步,你学费还没交呢?”沈悦盖上正炖着的排骨。
      “别提了,我已经逼上梁山了。”班步手里拿了根儿香蕉啃着。
      “眼看就考试了,你不交,他们肯定不上你考啊。”
      “沈悦,我想过了,可能……我们的缘分就要结束了。交不上学费,我就要卷铺盖卷儿回国,当然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等我那间屋租出去再走,我的签证还没那么快过期,我可以先在KTV打工……”班步已万念俱灰。
      “班步,你说什么呢?还有半年大专就能毕业了,只要毕业你就能移民……”
      “那又有能怎样?我没钱交学费,谁会让我毕业?我又不是什么高级人才!”班步口气重的是在自责,冷笑。
      沈悦解下围裙,关了炖着的排骨。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你在哪呢?我们要去趟Mission Bay,现在就要去!”沈悦口气严肃,对方回应后便挂了。
      “谁啊?蜘蛛人?干嘛去Mission Bay?”班步已然猜到。
      “我觉得你现在心情极度压抑,再不去海边透透风,看看大海,你非自杀不可。还要卷铺盖卷儿回国?什么找到租客再走!设计的还真够远的!你当你自己是编剧啊?人家王萧冉不也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让你坚持,上帝的眼睛是雪亮的,怎么能就这样让你回国呢?你们俩天天聊、夜夜聊,你居然连一点精神就没领悟到。别忘了你出国的目的,不是要镀金吗?不是要拿绿卡,回国后进电台工作吗?不是要找个好老公吗?现在回去?!一年多耽误进去了,花了你所有的积蓄,连个学历都没有,就拿张一学年的成绩单,就靠这8个A?你那些梦想能实现吗?”
      沈悦没有再慢慢悠悠,而是口气激动。她把围裙摔在椅子上,拽着班步回房间,套上外衣,准备出发去海边。冬天已经渐渐来临,海边更是海水咆哮,冷风飕飕。
      自从认识蜘蛛人,他就化身为她们心目中的正义大使,大忙小忙都求助于他,当司机,就更不用说!很明显,蜘蛛人在追求班步,只要看到班步在□□就和她聊,而班步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手底下忙着和王萧冉打字。
      蜘蛛人拉着班步和沈悦开去Mission Bay,路上买了Movenpick的冰淇淋,开到山顶,三个人坐在车里聊天。
      “你们俩怎么了?晚上吃的苦瓜吧?”蜘蛛人笑着说。
      “我们俩晚上连半粒苦瓜都没吃,炖着一半排骨就出来了。”沈悦说。
      “主要是我情绪不太好。”班步解释。接着说:“沈悦,咱俩下去溜达溜达吧。”
      班步和沈悦下了车,剩蜘蛛人独自坐在车里,他插上钥匙,打开电台的音乐,把坐背稍微倾倒,望着两个女生的背影,映着万里晴空的星。
      班步和沈悦站在山顶,面对黑漆漆的大海,海水的味道随着冷风扑面而来,两人手里还拿着冰淇淋。
      “好吃吧?”沈悦问。
      “超级好吃。”班步吧唧了两下嘴。
      “海风的味道好闻吗?”
      “超级好闻。”班步深呼一口气。
      “如果你回国,什么都没了。你吹吹风,清醒一下,把刚才的想法忘了吧,回国不是你最终的选择。”
      “可现在的汇率都快涨到5了,和以前差出那么多,怎么算也不够啊。”
      “算了,先别想了,一会问问蜘蛛人,看他能借钱给你吗?”
      “1万纽币呢!一般人谁会借啊?”
      “蜘蛛人,不一般,他不是正义大使嘛!”沈悦强调着。“只要能帮到你,一丝的希望也不能错过!”
      “恩……一会问问吧……”
      “班步,你和乐北的十年计划已经过去3年,你那么爱计划,我听听后面7年是怎么设计的?”沈悦故意引导她留在新西兰,忘掉刚才的百念皆灰。
      “我希望明年可以毕业,然后找工作,移民,3、4年后去北京电台工作,找个好老公结婚,争取在30岁生个小宝宝,然后就能享受人生了,最好以后还能开个影视公司什么的。”
      “我觉得不错,你咬牙挺过着关,就胜利在望了。”
      “你呢?什么计划?”班步说着转向沈悦。
      “我?呵呵……我自己也不知道……没什么太大的人生理想,只想……”
      “想念以前男朋友?”
      “恩,为了他,我来了新西兰,虽然同在一座城市,却很少联络……”
      “那理想呢?你以后想干什么?”班步追问。
      “想……开个奶茶店。”沈悦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奶茶店?像‘麽麽茶’那样的?”对班步来说,这不叫理想,但宏伟蓝图也好,雕虫小艺也罢,都是一种寄望。
      班步被吹清醒后,两人回到车里。沈悦直接张口。
      “你有1万块吗?”
      “我?怎么了?”蜘蛛人惊诧万分,1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班步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没交呢,你能借她下吗?”
      “我真的没有,我的钱都被我造在车上了。”
      “那你能帮着借下吗?你来的久,认识的人多。”沈悦死追不放。
      班步在旁边黯然失色。
      “那我明天问问吧,什么时候要啊?”
      “还没收到警告信,但……越快越好。”班步低头嘟囔着。
      想到沈悦曾告诉她的“三不原则”,其中一“不”就是不要随便借给别人钱,所以她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只像他们说的,不想了,越想越烦,到家后电脑都没开,啃了两口面包,就睡觉去了。
      早上起床,班步去信箱把宣传单、账单都掏出来,杂乱中,还夹有一个信封,印有学校的标志,她的预感又应验了,正是学校催交学费的警告信,信里大部分字都是红色,要求她在一周内必须交上学费,否则就禁止参加期末考试。
      她把这个噩耗告诉沈悦。沈悦又拨通了蜘蛛人的电话。
      “喂,正义大使,钱借的怎么样了?”
      “借了,没有回复,估计够呛,再等两天,我再问问别人。”
      “学校给班步发最后的警告信了,你快帮她再想想办法,谢谢你了。”
      班步和沈悦再也没对借钱寄有希望,沈悦只能送去百般抚慰。她预感到,或许班步真的要离开新西兰,她的梦想也就此夭折,像是一篇没有撰写完的故事。
      班步回房间,泪已干枯,平心定气,想着回国之后,该如何面对亲朋好友?如何面对乐北?又如何重新开始她廉价的理想,追求她廉价的爱情。打开电脑,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王萧冉。
      □□一上线,就听到‘嘀嘀嘀嘀……’一串提示音,班步赶快把警告信放在桌上,点消息栏。
      “步步,有个好消息。”…… “在吗?”…… “打工去了?”……“还没回来?”…… “回来了吗?”一串留言分别隔几十分钟一个。最后一条显示:“步步,最近,博士导师带我做一个新项目,可以拿到很多英镑,我知道你学费的问题还没有搞定,只能帮一下你这个小笨蛋,你看到留言给我回信息吧。”
      什么?一个网友,从未谋面,连照片都没有见过,他帮忙?会不会是理解错了?班步简直不敢相信对话框里的留言,在这慌不择路,就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居然有个陌生人主动站出来帮她。她从来没打过他的主意,他每天打N多份工,估计也并不富裕,现在身处英国读博,想必开销更大。读书怎么还能挣钱?他又能借给她多少钱?这也许仅仅是些玩笑话而已!班步没有在对话框里回复任何文字。
      整个下午,班步上课一直走神,掰来揉去地想刚才那几句留言。
      晚上她向KTV请了假,在□□上等王萧冉。
      “步步,你在?我来了,留言收到了吗?”
      “收到了~”
      “导师对我非常好,我们一起做一个项目,可以挣很多英镑,你学费还差多少?我给你汇。”然后发了个小企鹅在跳的图案。明显,心情极佳。
      “真的?我需要1万纽币~”班步试探地打上。
      “没有问题!啦啦啦。”
      “你借别人钱怎么还这么高兴啊?”班步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
      “学习雷锋好棒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
      班步跟着歌词也哼了几句。“呵呵,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她是法国人,你知道的,外国人都是经济分开的,没事。”
      “她也在英国呢?”
      “是啊,她也跟过来了。”
      他帮她这么大忙,但也并非避而不谈他女朋友。沈悦也是跟着男朋友过来的,她怎么却是那样的结果?班步顿时感极涕零。世上的好男人都快死光了,可眼前千真万确有一个。只是,他在电脑里,他在地球的另一面,他在别的女人身边。
      “恩,别因为借钱影响你们俩的关系就行~”班步故作大度。
      “放心吧,你给我个帐号,我明天就给你汇。”
      “谢谢,我只要一攒够马上还你~”还跟了一个感动的哭脸。
      “不用着急,先毕业再说。人生就像一座座的山峰,你已经避开了艰难险阻,爬过了第一座山峰,身处海外了。现在这座山,我小帮你一下,很快也就可以到达顶峰。这样按照你的计划,便可以找工作、移民、去电台、嫁人啦。”
      “恩,希望这是最后一座山峰,我在半山腰感谢你啦~”
      班步把银行汇款所需信息给了他,希望过了明天,春天的阳光将普照在她留学的日子里。

      乐北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虽然云涛满口答应,但非典过后,大批人员面临再次就业,找工作又谈何容易。
      那一场大吵过后,乐北与邵林并未重归于好。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同床异梦,现实生活的残酷,已经磨灭了全部热情。近日,屋里安静的像是人类已灭亡。
      再倔强,再坚强,这个时侯她也不得不妥协。回到老妈那里,说出了实情。
      老妈给她送去世界上最温暖的温度,还劝她继续深造。乐北本不想再让家里出学费,但目前看来,这也是唯一的活路。她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心,报考广院,继续她和班步的梦想。
      走在追梦的道路上,整个人都振奋异常。
      自从离开星巴克,邵林就再也没有工作。平时,就窝在家里看电视,看烦了,也会去网吧打会儿CS。每晚,定是和哥们儿喝个昏天黑地,烂醉如泥。乐北又何尝不想与他好好谈谈呢?然而,每晚的画面让她最终放弃了这种念头。她已厌倦与他的交谈和大吵,过一天是一天。除了老妈,没人知道她的处境,在别人眼里,她依旧幸福的像太阳底下的花儿。
      有天乐北进门,看到邵林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沉闷地说:“回来了。”
      “恩。”乐北把书包往桌上一扔。
      “你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吗?”邵林质问。
      :“我还想问你呢,咱俩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你就真不打算找工作了?”乐北反击。
      邵林一反常态,没有大怒,平静地看着乐北说:“我不想找吗?可是上哪儿找啊?我比你还烦呢!”说着点上一根烟,打火机被重重的甩在桌子上。
      “那咱们一起上学吧,等拿下文凭,找工作也容易。”乐北透过烟雾,望着邵林的脸。
      “要上你上,我可没那闲功夫!那么多大学生还找不到工作呢。”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等着?等着钞票砸你脑袋上?”乐北按耐不住心里的烦躁。
      “不知道,呆着呗,走一步说一步吧。”
      与邵林的对话,让乐北的心如南极融化的冰水一样冷。
      她无数次地想摆脱这种困境,甚至想到逃之夭夭。可到头来,邵林的无奈,让她心软。她不得不承认,他早已成为她心中的钉子户,有爱,分不开。哪怕邵林是个混世大魔王,他依然扮演着她生活中的那么一个依靠。

      乐北向别人借来了很多高中课本,最先翻开的就是英语书。趁着非典在家学习的热乎气还没过,硬声朗读起来。
      手机响起,显示电台号码,她顾及不上才翻了一页的书,兴奋地接起:“您好!”
      “乐北啊!”是电台的主持人。“我们最近要举行十周年的庆祝活动,想邀请以前的小听众都来参加,人越多越好,就定在春节。你看看能联系上谁?另外,问问班步能不能回来,台里想让她和我一起主持这个活动。”
      “好的,我一会就去问问她。”
      挂上电话,乐北飞奔去网吧,她太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班步了。
      打开MSN,看见班步在线,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真的?这可是好事,不过我就不回去了,没钱买机票。”班步特意加了两个无奈的表情符号。
      “哦。”乐北简答。
      虽然班步最近很少和她联系,但从字里行间也可以查觉到,她过的并不好。接着问:“学费大款给你汇了吗?”
      “没,不过有人救了急,疯狂打工还呗。”
      乐北没再回话,对着屏幕,扭拧着眉毛。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提帮班步了。至于是谁给班步救了急,她也无权问经。闷闷不乐地下了线。进网吧之前的那一点喜悦,在这一刻又像被泼了冷水般,倍感寒冷。

      非典那段日子,云涛在家做的调研,前期的筹备、辛苦,朋友们都看在眼里。开始运作没多久,就得到朋友的引荐。项目是一家水产公司,一行十人赴新西兰的考察团。为此云涛连夜赶制了计划书。
      次日,穿着得体,手持文件,精神抖擞地来到这家公司。洽谈过程中,对方得知云涛的公司刚刚起步,启动资金很少,而且没有实践经验,多少有些担心。毕竟人家是注册资金上千万的公司。一个出入茅庐的年轻人,一家不知名的旅行社,怎么能放心交给他。况且出行的这些人,都是公司的高层,万一出点什么事,谁都担当不起。谈到后面,对方已经敷衍了事,甚至可以说是打发。
      可这么好的机会,又怎能轻易地拱手相送他人。接下这个团,公司的名声就能打出去了,而且直接冲出国门,这是天大的好事。端坐在会议室,他的脑子像电脑内存,飞速运转,绝无离开之意。
      新西兰对他来说,的确很陌生,他心里其实没底,除了对着电脑上的资料,平面旅游了一番,其他就寡闻少见了。还能想到的就是班步,那个被乐北给神话了的女孩,她好像无所不能,他坚信这便是他的底牌,便告诉对方,在新西兰他有熟悉的关系网,可以找到可靠的地接社,确保团队万无一失。
      曾看过班步的照片,眼神中透出的自信,让云涛确定,这次他不会输,做好这个团是他最近的头等大事。
      乐北那学习劲儿快赶上班步了,在家稀里哗啦地翻着书本。电话响起,居然是云涛。
      “喂,什么事,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乐北晃悠着身子,怪声怪气地说。
      “急事!”云涛回复得很简单。
      “啊?怎么了?”乐北把书顺手扣在桌子上。
      “刚接了一个考察团,要去新西兰。我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让班步给我做一下向导。这可是我第一笔生意。”云涛言语中带着焦急。
      “她?估计不行!”
      “别啊!我这都跟人家打了保票,说到那边可以轻车熟路,朋友在当地可以接应。”听筒那边的声音很大,乐北恨不得把电话拿的离耳朵一米远。
      “可是,真不行!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忙着打工还学费呢。”乐北无奈。
      “我也给钱啊,肯定比她现在挣的多。你就让她帮我专心带团吧。”云涛赶忙回应。
      “嗯……那你的团是什么时候?”乐北边说边倒了一杯水喝着。
      “就是春节那会儿。”
      “啊?那会儿她可没时间,还得回国参加活动呢。”刚喝的水差点没噎到她。
      “那让她给我找个可靠的人也行啊。”
      “不如这样……她现在也没钱买机票,你帮她把回国的机票钱出了,我让她帮你找人带团,你们互惠互利,怎么样?”
      “成!但人必须可靠,这个团是贵宾团,可以说都是事爷爷、事奶奶级。”云涛担心。
      “那是必须的,班步可不是一般人,神通广大,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放120个心吧!”
      “太好了,这事可就拜托你了,订好给我打电话,她的账号,还有需要多少钱?。”
      “我问问再说吧,你还真着急。”乐北说着挂上电话,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定神一分钟,面带笑容地奔赴网吧。
      上线MSN,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出:“回来吧,机票钱搞定!”后面跟了一连串大笑的表情。
      等待一会儿,班步那边回了消息:“什么意思,你中500万了?”
      “留点神秘感吧,等回来再告诉你,你把帐号给我,要汇多少钱?明天你的账上就会出现那个数字。”乐北一边敲键盘,一边眯着眼睛偷笑。一个大活人,在她见机行事的英勇之下,就要被活生生地运回中国了。
      “你赶紧给我说清楚!不是又碰瓷挣的吧?!”后面带着愤怒表情的图标。
      虽然有很久没有和班步面对面,但她偶尔的一句严厉,还是可以让乐北的心提到嗓子眼。赶紧坐直,打字。告之详情后,就死盯着屏幕,等待班步的赞许。
      “这么大的事你问过我吗?就擅自作主!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找到可靠的人带他的团?自以为是!”班步的回答让乐北始料未及。
      “我现在不是问呢吗?再说了,你人脉那么广,这点事对你来说算什么啊?”被敲打的键盘简直快散了架,乐北心里一肚子委屈。
      手机突然响起,是班步。
      “乐北,你做事能长点脑子吗?你拍拍脑袋就决定了?我每天忙的昏天黑地,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再说,我在新西兰认识那两半人,怎么可能帮得上他啊!”班步的话像机关枪一样。
      “对你来说,这也不难吧,找个人而已。”一边说一边用手胡乱地滑动着鼠标。
      “你不要自作主张,有些事情你说了不算!电话费很贵,挂了!”
      这是离开北京后,班步第一次对她发火。她本认为这样的调控属于明智的资源互换,班步靠云涛的钱回国,云涛靠班步找的朋友把团带好。她一直在云涛面前炫耀着,班步绝对办事牢靠,刚刚还在电话这头拍着胸脯保证,这事是板上钉钉,肋骨差点没拍折了三根。此刻,被班步坚决果断地拒绝。她该怎么告诉云涛?坐在电脑前,眼圈一阵泛红。无奈地拨通了云涛的电话。
      “那个事情不行,班步说她帮不了。”乐北闷头对着电话嘟囔。
      “啊?为什么啊?她不帮,我怎么办啊?那边我谁都不认识,你再跟她好好说说。你说出机票的事了吗?”
      “说了,她说真帮不了,不好意思啊,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乐北略带歉意。
      “哎!那我跟人家说吧,这团还是算了,接了做不好,还不如不接。”云涛沮丧。
      几天后乐北打开MSN,看到班步留言。
      “那天是我情绪不好,方便的话,给我一下云涛的联系方式,我跟他说声抱歉吧。”
      乐北带着怨气,敲上云涛的联系方式,直接下线。这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什么新西兰、生意、机票,跟她屁嘛儿关系都没有,没有必要讨个好心当驴肝肺。
      继续心不在焉地滑动鼠标,找了些学习资料,直接回家。
      凌晨一点,房门被踹开,乐北正在看书,邵林眼睛直勾勾的,挂满血丝,脸上带着坏笑看着她,说:“媳妇儿,我回来了。”边说边抱住床上的乐北,胡乱地在脸上亲着。
      乐北用手推着满身酒气的邵林,说:“干嘛啊?烦人!”
      “亲你,那叫抬举你,真他妈不识相,傻X!”扎在乐北脸上的头瞬时又离开,凶狠地看着她。
      “你傻X,天天喝,早晚喝死你!”乐北怒发冲冠,把书重重地甩在他身上。
      “喝点酒怎么了?啊?!”邵林一副无赖的表情。“老子就是想上天,也不用跟谁汇报!”边说边用手戳向乐北的头。
      乐北直接推开邵林,站在床上,执拗着脖子,大声喊到:“你到底想干嘛?酒鬼!你他妈再折腾,我踹死你!”
      “敢,老子还怕你不成?”晃晃悠悠地蹿上床,捏着她的脸,大叫:“我就不让你睡!怎么着吧!”
      乐北顺手抄起旁边桌上的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大声骂着:“都他妈别过了!”破碎的杯子碎片四起,像是她支离破碎的生活。她恨不得拿起碎片,往身上割,让肌肤的疼痛覆盖心中的痛苦与压抑。
      还没等邵林反应过来,就听见院里传来声音:“几点了?让不让人睡啊?!”
      乐北自觉理亏,没再说话。而那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把邵林从醉意中拉回到现实,蔫头耷脑地脱了鞋,歪在床上,头与枕头接触的那一刻,已经呼声四起。
      乐北已全无睡意,摸着自己凌乱的头发,看着那一地的玻璃,一屁股坐在床上,有些眩晕。
      这已不是第一次争吵,近日的破口大骂,大打出手越来越多。她害怕了,才多大啊?每天就如此不堪重负。关上灯,背对邵林躺下,抻过一半被子,眼泪浸湿了枕头。
      她曾幻想两个人都找到工作,幻想邵林不再每天烂醉如泥,幻想钞票大把大把地从天而降,幻想……
      当乐北睁开眼睛,天已大亮,邵林不知去向。她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揉着眼睛,环顾四周,昨夜杯子的碎片已被打扫干净,桌上放着一根油条和一杯豆浆。
      也许那只是昨夜的一场噩梦,乐北躺下,抱着存有邵林温度的被子,抽搐地哭了起来,让噩梦遗留的惊恐和恨海难填都随之流干,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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