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1 踏京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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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个能让人任情纵性的“好东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好东西”。
只一个晃神，傅倾筹的心智便瞬间恢复了清明。
原本托着腮、昏昏欲睡的荆桃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困意全无。
“顷筹，你酒醒了？”
傅倾筹先是愕然地扬起了眉，进而蹙起，接着又撇成了“八”字，最后他用掌心挡住了自己的脸。
荆桃半歉疚半安慰地道：“顷筹，没关系的。”
许久，指缝中才漏出两个字，“抱歉。”
荆桃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既觉新鲜，又感可爱，刚想摸摸他的头，却见他忽的拿开了手，神色极为凝重。
“桃儿，此事可因我的醉酒而延误了时机？”
“当然没有啦！”荆桃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点的麻穴连郁无咎都解不开，他们一个都没能逃掉，都乖乖地关在监牢里呢。”
“你，可好？”
“放心，我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
少女春水荡漾般的笑意滟滟在傅倾筹眼前泛开，但瞬间，“羞耻”的记忆再度在脑海中复苏。
他以拳抵眉心，懊悔地道：“实在对不住无咎兄，还有后来赶到的韩捕头他们……酒后误事，尤其我这种‘酒品’差的人，根本不该碰酒的！”
荆桃本还想打趣，可见他这副烦恼，也不忍心作弄了。
“顷筹，你这才不是‘酒品’差哩，你不过是喝酒后……话多了点。也多亏你讲了那些道理，红莲毒手才会交出解药，阚叔常他们才有了洗心革面的念头。”
傅倾筹抬起头，眼中放出了期待的光，“真的？”
“真、真的呀！连郁无咎都决定不要对他义父再那样‘愚忠’了呢！”
荆桃心虚地补充。
事实上，一个已经形成成熟人格的人，岂会轻易被别人短短，不，长长的一番话而改变观念呢？怕先生“授课”而虚与委蛇地接受，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再加上战斗力的悬殊，那些江湖老油条更懂得活命的方法。
至于郁无咎，耐力很强，能够长时间一动不动地听着，但想必他也是把一辈子会变化的表情都用上了吧！
而后来善后的韩定等衙门的捕头、捕快，倒是没觉得他们尊敬的傅大人有何改变，分别的半年与奉新上级的这段时间，让他们愈加珍惜曾经的美好。是以傅倾筹的“长篇大论”对他们来说万分亲切，也不算“白费口舌”了。
只是，事情还是有个轻重缓急的，郁无咎送他们回到丰乐楼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苑茗对傅倾筹没什么好感，却看在他为牟定和荆桃做了这么多的份儿上，与之稍微交谈了几句。然后……她就被他的“之乎者也”给气跑了。
虽是喝了醒酒汤，但实在不能放着他不管，不然他一个人关在房里“自言自语”，着实“不太正常”，所以只好由强迫他饮酒的“罪魁祸首”来陪他醒酒。
他的声音温润，说话节奏也不快不慢，并不让人厌烦，但架不住一直在说，难免让人疲倦。
一方面荆桃知道错在自己，不好强硬地打断；另一方面，她也尝试打断过，几乎没什么效果，所以只能等他自己酒醒。
她一下意识到傅轨曾说傅倾筹醉酒后会很可怕，她也真切地体会到了这种“可怕”，但她没料到某人的酒量会这么差——一杯倒！看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酒了，酒量这东西如同功夫一般，多练才会多长进。
想到功夫，荆桃的两颊不由得晕起了桃红。
“说起来，这是你第四次救我了吧。”
傅倾筹的喉结滚了一下，沉默了。
不否定，就是肯定！
“我就说我猜对了。”
荆桃的心像被揉进了一团棉花，连声音也软绵绵的。
但，她的语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为什么呢？”她下意识吐了口气，又重复问道，“为什么你要隐瞒自己会武功？”
“我……”傅倾筹躲闪着她的注视，“我只是觉得很惭愧。”
“惭愧？”
“古人云：以德服人，天下欣戴；以力服人，天下怨望。枉我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最终也只能靠武解决问题，实在愧对祖父和父亲的期——”
“望”字还未出，他只觉额上覆了一只柔软的小手。
“酒不是已经醒了吗？怎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荆桃眸光澄澈，“不论读书还是习武，你始终是你，不会改变的，不是吗？”
傅倾筹终是鼓起勇气看向她，专注得好像这世上只有她一人一般。
“桃儿，谢谢你。”
荆桃突然很心疼他，她清楚自己的三言两语无法完全解开他的心结，但不知为何，她信心满满，今后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
“话说回来，”她俏皮地眨眨眼，“你既然这么排斥武功，为何还要学呢？”
傅倾筹挤出一丝无奈笑，“我小时候不仅不排斥，还非常喜欢，我觉得有了武功便可救助天底下所有的弱小，便缠着小叔教我。后来，小叔带我走南闯北，我见得多，思想也发生了变化。而且小叔说，‘深藏不漏’可在关键起到大作用，正好化解了我的纠结，于是我便隐下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荆桃不是不理解他的烦恼，但心中仍很雀跃。
她竭力让自己表现出同情的模样，问：“那怎么办？我已经知道了。”
傅倾筹犹豫了一番，道：“我本也是要向桃儿你坦白的，只是对别人，还请保密。”
荆桃拍了拍胸膛，“别担心，我的嘴可严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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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监牢寒气逼人，囚犯的发丝甚至已经结了一层细霜。
火把的光环放大开来，却未能带来一丝温暖，所映之人的双眼具有雪山之巅的威严。
“薛大人高瞻远瞩，比起让本将军过去，还是你来这里更万无一失。”
纵使再狼狈的环境也遮掩不住囚犯双眸的明亮。
薛炤的面具在光下泛着诡异的色彩。
“没想到郁冲儿守了十几年的秘密，竟被你顾舍旃尽数破解了。”
顾舍旃噙着混沌的笑，“那么，不知薛大人在看到那些‘证据’时，可否推测到了端倪？”
薛炤的声音沉得像片死海，“我会杀了你。”
“但不是此刻。”顾舍旃胸有成竹地接口，“薛大人莫要小看殷邱十勇士的后代，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睡下便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的死讯与那两件事紧密相连，一传百扬。我相信薛大人绝不会让殷邱坐收渔翁之利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想必薛大人也得知了嵬木兮被囚禁的消息。其实也多亏他这个国君当得一直不得人心，所以哪怕殷邱发生了内乱，也可迅速平息、一致对外。”
薛炤毫无情感地表示，“你觉得大宣会怕吗？”
“‘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再微不足道了，毕竟权利是掌握在人手里。而‘秘闻’，才是能撼动‘人’根基的威胁。”
“你在做一笔无法得到任何收益的买卖。”
“那又如何？左右我的存在便注定了失败，何不选择‘两败俱伤’的方式来结束自己呢？”
薛炤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走出监牢，只见一支极为精干的小小军队守侯许久。
为首的年轻侍卫快步上前，尊敬却漠然地道：“都统大人命末将护送薛大人过去！”
薛炤忽地问：“你叫什么？”
“回大人，末将郁无咎。”
薛炤继续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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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天总是特别的开阔，丰乐楼的气象也跟着焕然一新。
凤稚眉把账本拿给苑茗，脸上洋溢着喜悦。
可对方只随手翻了两下，便搁到了一边。
凤稚眉敛起笑意，道：“掌柜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苑茗冷着脸，“以前哪儿遇到过这种事！”
“掌柜的，恕我多一嘴，我是觉得阿桃眼光不错，对方人品好、家事好、对她又是一心一意，而且——”她刻意压低了音量，“傅大人还是救了我们牟定的大英雄，你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呢？”
苑茗“啧”了一声，“你懂什么！他能力越强，责任越重，今后阿桃免不了要受他连累的！”
“难道你想让咱家闺女找个窝囊废？”
“中人！中人之资足可！缺什么、少什么，我会为她们补齐，不需要她们奋斗！”
“你自己的养的闺女自己不清楚？她可能会找个‘中人’吗？”
“总之这件事我还得再斟酌斟酌。你走吧，别惹我心烦。”
凤稚眉觉得苑茗在这件事上特别“不可理喻”，便也不想再理。
刚一来到大堂，便听姑娘和小伙在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还真让小掌柜蒙对了！傅大人就是青衫大侠啊！”
“什么叫‘蒙’，这叫‘心有灵犀’。”
听得此话，凤稚眉一人给了他们后脑勺一下。
“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忘了人家傅大人不想张扬吗？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银钩揉揉脑袋，委屈道：“那就不要告诉我们啊！”
玉饵咽下口中的糕，叹道：“小掌柜好可怜，想炫耀又得低调，真的好矛盾啊！”
“什么矛盾？”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荆桃扶着云晚音过来时，只听了个尾巴。
玉饵天真地刚想解释，却见孔遥山一脸肃然地走了进来。
“小掌柜，有贵客临门。”
话音一落，只见一脸带面具的奇怪男人快步而来，端正地跪在荆桃和云晚音面前。
“臣救驾来迟，还请云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即刻回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