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小新茶

15、入学

　　听雪宫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曹郁梨自打入宫起，就没有看见过那么多的人，他疑惑同时也有些忧虑。急忙将还在午后小憩的萧兰给叫了起来，带到庭院中。

　　为首的是头戴十二金钗的御前第一女官萧梓颜，她穿戴全套宫装正服，繁杂的衣裙如鱼尾似的在后头拖叠着，身后的随从整整齐齐排了一列。

　　她带来的是女帝的圣旨。

　　女帝的旨意最重要的两条是——
　　其一，让公主明日入学上清学宫。
　　其二，立四公主生父曹氏为侍君。

　　除此之外，女帝顾及听雪宫年久失修，更下令司务修缮，向宫内派遣女官内官，并且将例行的赏赐都进行了一轮。

　　萧梓颜宣完旨意后，将黄色的卷轴放到了萧兰的手上，朝她深深一拜，“恭喜了，四殿下。”

　　曹郁梨听着圣旨，有些恍惚。

　　他入宫将近八年了，从未受过圣上恩眷，长久被冷落，磨掉了他年少时期的棱角，他已经不再希望追名逐利，不再奢望能够获得什么来，只想要守着自己的孩子，能够将她平平安安地养大成人。

　　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让他简直感觉有些不太真切。

　　八年过去了，陛下居然还能够想起他？

　　这时候，他感觉到萧兰拉了拉他的衣角，喊道：“爹爹？”

　　他回过神，按着萧兰的小脑袋跪了下去，“谢陛下恩典。”

　　几多时，曹郁梨在被人欺辱被人嘲笑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期望陛下恩泽降临。

　　而当这一日真正到来，他并没有想象中激动，甚至也没有开心，心中竟然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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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雪宫中忽然多出了这么多人，曹郁梨有些不适应。

　　以前，偌大的宫苑都是他自己打理，洗衣做饭收拾房间，而现在都有了相应的人来接管。

　　女帝拨来的女官有两位，一位名商滢，一位名商华，她们是姐妹，从司务直接调入听雪宫，负责管理听雪宫中主要事物。

　　她们带着司务派来的宫人，修缮听雪宫，来来往往，将家具也全部都换成新的了。

　　曹郁梨本想帮忙，然而两姐妹入宫多年，做事干练纯熟，监督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有她们在，曹郁梨无事可做，只能去接过萧兰的活，整理她去学宫要用到的笔墨纸砚。

　　延陵城为千年皇都，其中文人底蕴深厚，天子脚下设有学宫近百所，而最为有名的，莫过于韩山学宫和上清学宫了。

　　然而，两大学宫相差甚远，上清学宫设于宫内，能来此进学者，皆是世家子弟，皇子皇女。
　　然而韩山学宫，集天下英才，从不问出身，要进韩山学宫，需要通过学宫三次考试，按才华录取。

　　一个是专门开给世家子弟玩耍的乐园，一个是真正学风浓郁才子聚集之地，其高下显而易见。

　　女帝提拔的许多寒门官员中，大多都是出自韩山学宫，他们在朝中形成一股势力，以学府命名为“韩山派”。

　　曹郁梨不太懂两大学宫的区别，他本人平平无奇一介戏子，连字也不认识几个，曾经在外演戏养活自己的时候，就连是戏词也是班主背给他听的，怎能会去了解学宫。

　　他只是觉得，如果留在听雪宫，他也没办法教萧兰什么，她能够进学宫去学习，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为萧兰感到开心。

　　曹郁梨一边替她将纸笔分好，一边喋喋不休地叮嘱，要认真学习，去了学宫，以后她就不能天天偷懒睡懒觉了。

　　萧兰托腮，看着明明是她要上学却比她还要激动的爹爹给她收好书箱，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以萧兰身份地位，入上清学宫学习无可厚非，然而她不开心就在于，她的两个姐姐——萧芷和萧槿，都是在韩山学宫学习，女帝甚至没有让她们去考试，是直接下了一道皇令，走后门硬塞进去的。

　　上清学宫玩乐之风盛行，有世袭荫官加身的贵族子弟，怎么可能认真学习呢？

　　女帝知道这个道理，还让她去上清学宫。

　　萧兰叹息，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女帝对她还没有完全放下心。

　　想到这里，她越发郁闷。

　　“爹爹，别弄了，怎么摆都是一样的。”
　　她看着曹郁梨一遍遍给她的纸笔调整顺序，忍不住开声阻止。

　　这一日宫中大膳房送来的晚膳比任何时候的都要丰盛，各式精致菜品都有，司膳的主管亲自来到听雪宫，向曹郁梨道歉，拐弯抹角地献殷勤，说这七年所送的一些发霉什么的饭菜都是意外，希望曹郁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在意。

　　宫里头的人反应都十分迅速，他们像是无根的野草，风什么时候变了，就乘风破浪飞向哪一边。

　　曹郁梨被封为侍君的消息传开后，宫中震惊，传的都是四公主这位有着倾城之貌的父亲要重获圣宠。不少人蠢蠢欲动，司膳总管就是第一个上来讨好的人。

　　萧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司膳总管挑着眉和她和爹爹介绍面前的菜品，并不太想搭理他，甚至想要轰他出去。
　　她可没忘记，他们今日中午送来听雪宫的饭菜甚至还吃不下去。

　　曹郁梨态度比萧兰好很些，一直都保持着微笑与他虚与委蛇，等他说完后，曹郁梨还给了他一些赏银。

　　“以后还望总管多多照顾，兰儿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吃食方面需要特别注意些。”

　　主管眯着一双眼睛：“应该的，应该的。”

　　打发他走后，曹郁梨摇摇头，轻声叹息。

　　他转身看着萧兰，好像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连忙给她夹了两大块肉：“多吃点，长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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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是萧兰到上清学宫学习的第一日，曹郁梨很早就将她喊醒，让她拿着书具去上学。

　　上清学宫以青石板砖铺地，昨夜刚刚下了一场小雨，地上很湿滑。

　　学生不能带随从进入学宫，故而商华只能送萧兰到门口。

　　“四殿下，我下午再来接你。”

　　“好的，姐姐。”萧兰眯眼一笑。

　　她拎着书箱，独自一人走进了学宫。

　　一进门，就听见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

　　“快点，快点！”

　　“往左边一点，是的，就是那个方向！那个比较大，还熟了！”

　　“林姐姐，扔下来，给我！”

　　萧兰有些疑惑，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缓缓绕到了殿后，映入眼帘的是几棵高大的枇杷树。

　　大树枝叶繁茂，正是枇杷成熟的时节，树上结了许多黄色的枇杷果。

　　树下围了一圈的人，男女都有，年纪都在十余岁上下，抬头看着树上。

　　而树上，正坐着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少女。

　　她的年纪应该是这群人中最大的，已经及笄上下。
　　她攀着树枝，伸手去摘树顶上的枇杷。树叶上余留的雨水沾了她满身，她却混不在意，玩心大发，一心一意只想要摘枇杷。

　　少女努力地伸着手，在她的不远处有一颗又大又圆的枇杷，已经熟了，橙黄色像个小灯笼。只不过生在树枝尖端，有点难摘。

　　她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浑然没有注意自己踩到了的是纤细的树枝上。

　　“咔嚓”一声，树枝断了。

　　“啊呀！”伴随一声惊呼，少女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下面的孩子们也跟着胆战心惊。

　　一阵人仰马翻后，她却没有受任何伤，因为下面一个少年突然冲到了树下，稳稳将她接住。

　　“林小姐，你没事吧？”接住她的少年问。

　　“没，没，真的没有！”与少年这么近距离接触，少女的脸霎时就红了。

　　萧兰移开了目光，心想没摔死她，怪可惜的。

　　林婉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