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二。如果你变成回忆 ...
-
有一部电影上面说，有一个小男孩，他的记忆是一个盒子，他把记忆盒子顶在头上，有时间就清理出灰色的记忆，留下美好的彩色的记忆。可是我选择保留，直到那一天，对于这里、对于你的记忆都变成了让我痛苦的灰色，我一定会丢掉它们，让那些的片段随风而逝。
也许，这是我唯一勇敢。
——楚衿
楚衿合着眼帘仰躺着，任药液一点一滴流进她的身体里。
那一天，楚衿按照和灸舞的约定，以“要顺路去陶沐那里，但是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怪医的住处”为由，请小乔用“微风阵阵”送她来到城外。
又走了一会儿才到了跟灸舞的约定地点。
本来叼着草杆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地仰望天空的灸舞见到她立刻跳了起来，一个热烈的拥抱就包围了她：“啊小师妹好久不见，可想死你师兄我了。”
楚衿皱皱鼻子，倒退一步：“师兄的热情，师妹福薄，恐怕消受不起。”臭豆腐的味道是吃起来香，闻起来还真就蛮尴尬的。
“小师妹说话真是文雅。”灸舞笑眯眯，阴阳怪气。
“好了盟主师兄，我们走吧，等下再叙旧……也不迟……”
“这就离开，不等会儿？”灸舞向楚衿身后张望着。
楚衿不管他：“秩序错乱的时空不能等，难道师兄你不急？”
灸舞有点难为情。他知道楚衿的心里一定会不好受，而且她还有伤在身。有能力修复时空的异能行者并不多，人手本就不够，他还要掌控全局，再不忍心，也只能勉为其难派她上阵。而她又一直是那种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性格，比他还要负责。
“那……走吧？”灸舞试探地问。“奶瓶的事情有阿公负责，他跟左慈的约定什么的两个老人家自己解决去你就不用担心了……”
楚衿不语，摘下头上的发卡，手中化出一把冰铲，轻巧地在树下挖了个坑，埋好。
既然是带不走的，就都留在这里吧。
灸舞看着她的表情，还是有些担心：“你……不用太拼啊……”
楚衿不置可否，跟着他走进时空之门。
……
灸舞斜倚在门边，看着闭目静躺的楚衿，无声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受伤了。什么都不肯表露的人，其实更为自苦。因为内里的伤口，用一些表面的平静做掩饰，溃烂得悄无声息。
命运，责任，如一道道丝线，牢牢缠绕。
而他们，就像是提线木偶，拆不开挣不脱，永远被套牢。
“小师叔，这边走。”阿chord道。
楚衿淡笑，点点头。
回到铁时空，伤养得差不多，已经三个月后了。某些记忆被封存，她仿佛也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中。
只是这一次穿越时空的阵仗大了点，被灸舞盟主惩罚修复毁坏最严重的时空没什么，被一直带她长大的大师兄象征性地训斥了一顿也没什么，只是楚衿的外公父母——异能行者训练营的长老和营主大动肝火，向盟主施加压力下令剥夺了她继续穿越时空的权利，转而“批发”她去帮忙改组训练北城卫。
其实她无所谓，从“那里”回来，她确实是什么地方都不想再去了。
“唔，小师叔……”阿chord走在她后面，盯着她的背影发呆，没想到她突然停了下来，自己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楚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没有。”总不能说，自己在胡思乱想研究她吧。之前在东城卫呆的久，跟她很是熟悉。她经常会很耐心地指导他们异能的发挥，可是那一副长辈的稳重风范，配起实际年龄就剩下古怪可以形容了——虽然大家不得不承认她应对起危险情况很是冷静得体从容不迫。这一次去95招待所接她过来，却发现了她的改变，那眼睛里的神采，是从前没有见到过的，只是笑容更加淡了，仿佛这里反而不是她本来存在的时空。
“大家都到齐了吗？”楚衿不以为意，走进北城卫的练团室。
北城卫之前的队员中有两个在上次时空危机的战斗中牺牲了，这次是把后备队员提上来重组的，还不算很默契。
“是，前几天结束了训练营的课程，总算是齐备了。”
楚衿点点头，在门口站定。
屋子里的北城卫团员们正在调试他们的乐器，边还在说笑，见他们进来，都安静下来。
阿chord拍拍手：“安静啦。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楚歆姬绿•衿，不用我多说相信大家都知道她啦。从今天开始，她就会是我们北城卫的指导老师，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来。成员们各自眼神交流着。他们多数都没有见过楚衿，对这个传奇人物也很好奇——不过谁也没有想过，那样一个拥有显赫家族、特殊异能和出色能力的人，就是站在面前穿着鹅黄色娃娃服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她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很有大家风范，他们一定以为阿chord在闹他们呢。
楚衿打了个手势，屋子安静下来：“大家好，我是楚衿，音乐方面我不懂，但以后会对大家进行一下异能方面指导，一起切磋一下。相信以后我们会配合默契的，让这个时空，为北城卫自豪。”
不算激昂的一席话，却让在场的几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大家刚过来新的团基地，先不急训练，适应一下。”楚衿道。“明天上午九点集合。”
“是。”异口同声。
楚衿微笑着点头，挥了挥手，走出了门口。
阿chord跟着她出来。
“那个键盘是怎么回事，似乎不太合群的样子，多关心一下。”团队精神是很重要的，不交流不熟悉，怎么能精诚合作。不过，怎么总觉得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或许是以前在哪里遇见过吧。
“是，小师叔，哦不——该改口叫师父了。”他也看到那个键盘手一个人站在最后面，只是垂着头摆弄琴。看来真要他出马了。
“那是做给长辈看的，我还没有你们大，怎么能接受这种称呼。等下也跟他们说一声，私底下叫我楚楚就好。”
“好啦。”
午后的阳光那么暖，隔着合起的眼帘似乎都能感受到浓烈的热度，浑身也仿佛酥软了很多，有要就这样睡去的慵懒感。
楚衿挪了位子到阴影里，凉意顿时让她清醒了很多。从窗口看出去，基地后面的小花园里，竟然种了几株油桐花树，初夏时节满眼的雪白的花朵，起风便如落雪。
楚衿仿佛被蛊惑，慢慢顺着小路走过去。抬手，掬起飘落的花瓣，丝绸般滑腻的触感。
风声簌簌，吹落繁花片片，轻盈飞舞如同细小而袅娜的蝴蝶。
楚衿闭上眼睛，感受风中若有若无的香气，却听到清越的琴音破空而至。
隐约还有醇厚的男声在吟唱。
給花兒一點時間她就會給春天穿戴成萬紫千紅的美麗的蝴蝶
給草兒一點時間她就會把荒漠給變成草原
給流水一點時間她就會把淤泥
沖刷到只剩下你清新脫俗的美
給心一點時間 讓春天在你心中 深呼吸
我詠嘆著春天 隨風飛舞的花瓣
灑落在我身上 忘了過往的憂傷
直到夕陽燃燒殆盡 才彷彿看到
落花林中你模糊的背影
楚衿一时听住了，立在树下半晌，直到歌声停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歌声很奇异地抓住了她的心脏，仿佛音符幻化做一丝丝透明的线，缓缓缠绕住她。
就算夕阳燃烧殆尽，她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背影了吧。就算是看到，也只是幻觉罢了。
忽然很想知道这样美好的琴声，究竟是谁弹奏的。其实楚衿心里已经推想到是谁——北城卫的基地不是随便能进来的，而弹奏钢琴的，也只能是那沉默着低头站在最后面的键盘手了吧。
脚下踏着细碎的花瓣和旧年未完全腐败的枯枝落叶，她慢慢循着刚才声音的轨迹，走向花树深处。
对方仿佛也感应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定格。屏息。炫目。
楚衿倒退一步，扶住树干才稳住了身子。呼吸急促起来，眼瞳不可思议地张大。
对面的人也很惊讶的样子，只是看着她，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来要来扶楚衿，却手忙脚乱得差点绊到琴架。
“哈哈哈，找了半天，原来人都在这里。”熟悉的笑声打破静谧。
“我就说，这边风景这么好，师妹一定会过来。”灸舞笑眯眯地走来。
他身边的那个，也是楚衿熟悉不过的人物——铁时空兵器境管局副局长、左慈的分身陈不实。
楚衿站稳，回头已是得体的微笑：“盟主师兄，陈老，别来无恙。”言语间还残留着银时空文言的风格，看来短时间是改不了了。
“楚师【注：对异能指导者的敬称】越来越有风范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老头笑眯眯地拍拍肚皮。
楚衿疑问地望向灸舞，灸舞摸摸鼻子：“我陪陈老来这一趟，主要是因为他想拜托你。”
“能为陈老效劳，不胜荣幸。”楚衿略略欠身，礼仪无可挑剔。
“别这么说，真要请你多关照呢。”陈不实拉了身边一直沉默的键盘手，“认识一下，这是我孙子，整天只顾着弹琴啊音乐啊，一向不太会跟人打交道，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呢。”
“师父您好……我是……陈瑜洛彦•乃荣……”对面的少年有着她熟悉的面孔，相似的嗓音，刘海遮住有些赧然的目光。
楚衿有些茫然地答应着，一时间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灸舞在陈不实身后，对她眨眼睛。
有风过，花树细细簌簌地清响，仿佛一首最自然的歌。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目光明亮而澈烈；她看着他，又仿佛是看着别的人，些微恍惚。
她恍惚着顿住拱手的姿势，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指尖传来相似的温度，熨了她的掌心。
一阵风吹来，携着飘渺的香气。
她忽然间就温了眼眶，仓促低下头的瞬间，似乎有什么晶莹，悄无声息地伴随飞花坠落。
或许她不是太淡漠，只是太温吞而已；或许她不是太理智，只是胆怯而已；又或许她不是太冷静，只是迟钝而已。
原来，都一样。
只是散在风里的，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早已走失在时空的路口。
再抬起头，那一切又变得像是幻觉。
风轻轻擦过她的眼角，瞬间吹干了那一丝温润。
她在心里叹气，原来，她还能微笑。
兜兜转转，人生的际遇是如此奇妙。
只是，蓦然回首，那立在漫天飞花的树下有着相似容颜、温润如玉的男子，真的能代替心中的空洞吗？
如果冥冥中真的有注定，请，告诉我答案吧。
——ＥＮ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三十二。如果你变成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