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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世 ...

  •   殷素拾与卫彻七日后终于进了顺天府的边界。

      清平观在清平山,而清平山就在顺天府外郊。

      殷素拾自觉她这一趟属实是耽误了卫彻不少时间,到了清平山便对他道:“我自个儿上山便好,你快去大相国寺罢,这几日多亏有你,我方才能顺顺利利到清平观。等回了青州,我请你喝酒。”

      卫彻淡淡一笑,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递给殷素拾,道:“这里有一百两碎银,你带着,免得回去青州没有盘缠。”

      不得不说,他此举当真是思虑周全。

      楼师姐此番出行带的银两本就不多,又要寻仇,又要在外头呆那么多日,等回到清平观,估计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了。

      殷素拾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道了声谢,“你放心,等回了青云观,我会把银子还你的。”

      说完她便要伸手去接那钱袋。

      恰在这时,异变突起,十来支利箭忽然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卫彻迅速捉住殷素拾递到半空的手,边用手上的扇子击偏箭矢,边压低声音道:“上马。”

      二人自小便习武,又素有默契,不过眨眼功夫,便一同策马往山上去。

      黑衣人紧随而去,身法如鬼魅一般,在密林里如入无人之境。

      卫彻眸光一沉,行至半路,瞥见山涧下的一个湖泊,忙对殷素拾做了个嘴型。殷素拾点点头,二人从马上轻身翻落,提足一掠,瞬息间便到了湖边,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湖底。

      两匹马儿有灵性,加快步伐,特地往远离湖泊的山林去。

      殷素拾一动不动地沉在水里,隐约间听见一名黑衣人道了句:“他们往那边去了!快追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了寂静。

      殷素拾松了口气,正要浮出水面,忽然手腕一紧,卫彻冲她轻摇了下头。

      殷素拾心神一凛,很快便听见两道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老大,没人。”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沉吟片刻,道:“要么他们没弃马,要么是弃了马往山上去了,走,我们上山!”

      两人一走,殷素拾便赶忙看向卫彻。作为修道之人,她自小就学内呼吸之法,闭息的时间较之寻常人要长不少。可在湖里躲了这么久,便是她,也快要憋不住气了。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等卫彻点头,松开手了,方才迅速冒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吸气。

      “这些人莫不是楼师姐的仇人?来得也太巧了,还一来就下杀手!”她悄声问道。

      卫彻眉宇微拧,正要出声,面色倏然一变,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又潜入了水里。

      山林里风声簌簌,山涧淙淙。

      水面下,卫彻神色冷峻,听着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正凝神数着有多少人之时,外头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世子,地上的马蹄印在这儿变浅了,想来卫大公子二人就是在这附近弃了马。”

      薛无问淡淡颔首,环视一眼后,便往那湖边去。暗一瞧着自家世子的背影,纳闷地挠了挠脸。

      他怎么觉着世子有些不一样了?好似多了些不怒而威的威严……

      可是不怒而威这样的词儿素来与世子是不搭杠的,大抵是他的错觉罢。

      胡思乱想间,薛无问已经行至湖边,冲着平静的湖面唤了声:“卫兄,是我,薛无问。”

      他话音刚落,两颗乌黑的人头便”哗啦”一声冒出了水面。

      卫彻望着薛无问,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但很快他便敛住心神,也不问薛无问为何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这儿,只轻轻拽住一见着熟人便要上岸的殷素拾,对薛无问温和道:“既与,劳烦你差人送件外袍来。”

      -

      两刻钟后,殷素拾披着件厚厚的外袍,与卫彻还有那位定国公世子一同进了清平观的客舍。

      薛无问在那客舍外顿住脚步,道:“方才那一群刺客几乎全部落网,只剩一两条漏网之鱼。暗一同暗二已经奉命去捉拿了,想来今夜不会再有人来行刺。卫兄与殷道长安心在这歇下,一会会有人送来干净的衣裳还有驱寒汤。”

      卫彻拱手道谢,眉眼温和而平静,丝毫不见一丝难堪。

      殷素拾瞥了眼他那湿成一绺一绺的还在滴水的头发,以及湿漉漉皱巴巴的衣裳,忍不住感叹,卫彻就是卫彻,再是狼狈不堪,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处惊不变的端方模样。

      两名小道童领着他们去了舍屋,两人的屋子就挨在一块儿,殷素拾进屋时还不忘同隔壁屋的卫彻道:“卫彻,一会换好衣裳我过来寻你。”

      卫彻温声应好,进了屋后,便听那引路的小道童道:“请公子稍待片刻,小道去给您取驱寒汤。”

      “有劳道长了。”

      小道童招待惯了顺天府的达官贵人,还是头一回遇着这般谦和有礼的世家公子,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得多了几分真诚。

      屋内的桌案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裳,小道童出去后,卫彻便换下身上的湿衣。

      一个素青色荷包“啪嗒”一声从里头掉出来。

      卫彻弯腰拾起那荷包,取出放在里头的平安符。

      这平安符就放在荷包里,而荷包又被他一直放在胸襟处,因而还算保护得好,拢共只湿了一处边角。

      卫彻垂眸望着这符箓,思忖片刻后,便小心翼翼拆开,平放在桌案上晾干。

      换好衣裳没一会,方才那小道童便端着一碗驱寒汤进来。

      瞥见桌案上的符箓,小道童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卫彻何许人也,小道童那两眼不过短短一瞬,他便瞧出了异样。

      “这符箓可是有何不妥?”

      小道童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儿没握稳,知晓是自个儿没做到非礼勿视,便不好意思道:“倒……倒是无甚不妥,就是觉着给公子送符箓的姑娘实在是别出心裁,竟然通过这样的方式同公子表明心迹。”

      小道童年岁小,见卫彻这般珍藏这符箓,只当他与送符箓的姑娘是两情相悦,早就知晓这符箓背面写的是什么。

      卫彻听见小道童的话,神色微顿,很快便压下心里的震撼,面不改色道:“她……的确是别出新裁。”

      隔壁的屋子里,殷素拾换好道袍,喝完了驱寒汤,正要出门去寻卫彻,孰料一出门便撞见了他。

      “咦?你这是要去哪儿?”她好奇问道。

      卫彻看她一眼,“我去寻薛世子,问问刺客之事。今日那些刺客应当不是冲着你或者楼道长而来。”

      殷素拾杏眼微睁,讶异道:“你是说,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卫彻点头,瞥见小姑娘脸上的担忧,唇角一扬,下意识便想拿折扇轻轻敲她的头,手刚抬起方才想起那折扇已经掉入湖里,不见踪影了。

      “不必担心,我既然知晓那些人是冲我而来,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殷素拾朝他挥手,催促道:“你快去寻薛世子,好生问问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派的刺客!”

      卫彻望着一脸愤然的小道士,温声笑道:“你在客舍等我,我有话问你。”

      他留下这么句话便抬脚离去了,只留殷素拾站在客舍外,抓耳挠腮地猜测他究竟要问什么。

      -

      清平观外的一处凉亭里,薛无问正在听暗一禀告刺客之事,瞥见卫彻来了,便冲暗一抬了抬手,示意他下去。

      凉亭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二人,卫彻开门见山道:“既与,那些刺客可是出自青州?”

      薛无问挑眉,提唇笑道:“卫兄此话怎讲?”

      “那些人偷袭我时,用的箭阵虽然隐秘,但我若没记错,应当是出自青州军。还有他们追踪人的身法,亦是十分眼熟,我在外祖父的藏书里曾经见过,这是外族人的一种步法。”卫彻声音沉了沉,道:“我猜是有外族人潜入了青州军里,伺机祸乱边关。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青州军里,有人勾结外族,狼狈为奸。只是……”

      薛无问知晓卫彻自小便博学强知、熟读百书,只他不曾想,这位卫家悉心栽培,准备接卫太傅衣钵的卫大公子对兵书与武功秘籍也有所涉猎。

      薛无问垂眸掩下眼底的精光,给卫彻斟了一杯茶,道:“只是什么?”

      “只是为何要选择在今日对我行刺?” 卫彻抬眸看向薛无问,“那些刺客可有活口?”

      薛无问摇头,“那些人俱都是死士,被抓之时便已经咬破毒囊自尽。”

      卫彻不觉意外,也不觉失望,只平静地端起茶盏,慢慢呷了一口茶,道:“既与可有旁的发现?”

      薛无问取出一个小巧的木雕,递了过去,道:“这是其中一名刺客落下的东西,卫兄擅雕木,兴许能看出这是何物。”

      卫彻接过,细细打量片刻后,眸光微凝,道:“这是摩多罗神,南邵武将供奉的守护神。”

      也就是说,这是一群懂青州军箭阵并且信奉南邵军守护神的刺客……

      卫彻眉宇一冷,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这木雕,既与可否容我带回青州?”

      “自是可以。”薛无问笑道:“薛卫二家这数百年来同气连枝,卫兄不必与我客气。”

      他说着便抿了口茶,状似无意道:“卫兄此番来顺天府,可是有要事入京?”

      “非也。彻此行乃受祖父之令,前往大相国寺给圆玄大师送上一局残棋。”

      薛无问长指敲了下石案,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里渐渐漾起了笑意。

      卫太傅,大相国寺,圆玄大师。

      几乎在卫彻的话出口之时,他便明白了卫彻去大相国寺究竟是要要做什么。大抵是用更为温和的方式,去做他前些日子刚在大相国寺做过的事。

      卫太傅会如此做,只可能是卫媗同他说了,她不愿意嫁与周怀佑。

      薛无问并未多问,笑着给卫彻满上茶,闲聊片刻后方才离开凉亭。

      暗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觑了觑卫彻渐渐走远的身影,忍不住问道:“世子,你为何要将那木雕——”

      薛无问漫不经心地打断他,“记着,那木雕是你找出来的。”

      暗一怔了下。

      那木雕哪儿是他找出来的,明明就是世子自个儿准备好的,还假装是那些刺客不小心掉下来的东西,特地误导人卫大公子。

      回想起世子这些时日干的事,暗一便心跳如雷,越想越心惊。

      可他就是个暗卫,主子做的事定然有做的道理,他只管好好听令便成。思及此,暗一也不去想自家世子为何要捏造出那么一个木雕来了,反正被忽悠的又不是他……

      而那位被忽悠的卫大公子回到客舍后,便径直去了隔壁屋子寻殷素拾。

      殷素拾正翘首等着他呢,听到敲门声便赶忙给他开了门,道:“你方才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说吧,要问什么?”

      卫彻慢条斯理地进了屋,合上门。见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便取出一张符箓,好整以暇道:“我想请殷小道长给我念念,这符箓上写的究竟是何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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