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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他失忆了 ...

  •   “你是谁?”

      温馨舒适、窗明几净的卧房里,刚刚睡醒的人一脸警惕地看着江荼蘼,双手用力将被子扯到胸口以上,似乎做好了随时跑路的打算。

      正准备跟他提出分手的江荼蘼:“?”

      以为他又在耍花招,逃避他们感情破裂的现实,江荼蘼无奈扶额,而后冷了语气,沉声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很清醒,早点分手,早点解决这段拧巴的感情经历,对你对我不是都很好吗?”

      “分手?”

      男人一怔,近乎完全空白的脑子里隐隐闪过破碎的画面,虽然眼睛看不清,心脏却似乎感知到画面中的情绪,痛得揪起。

      他闷哼一声,按着心脏的位置趴下,闷闷地说:“我们是恋人吗?为什么要分手?”

      男人的反应太古怪,也不像故意演出来的样子,江荼蘼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拍拍他的后背。

      “你还好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男人脱口而出,仿佛一直在等他这么问一样,“我……我心口疼……头疼,而且……”

      他一会儿按着胸口,一会儿敲敲脑袋,努力装出很不舒服的模样。然后下一秒,他真正不舒服的地方发出了抗议——

      他的肚子咕噜噜叫唤了起来。

      江荼蘼:“……”

      男人:“……”

      看着他讪讪的表情,熟悉的无奈感涌上心头,江荼蘼啼笑皆非,又不忍心真的将他丢在这里,便转身大步往外走。

      见状,男人好像被触动了警报装置,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连滚带爬地下床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儿?”

      他惊慌失措,揪着江荼蘼衣服的手指都在发抖,却用力到几乎要折断指骨的程度,好像稍微松开一点,眼前人就会消失一般。

      江荼蘼眸光微暗,冷淡的语气轻柔几分,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我去给你做饭,就当是分手前的早餐吧。”

      说完,他用力掰开男人的手,离开房间。

      片刻后,从可能是厨房的方向传来厨具运行的声响。

      男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不相信我失忆了……”

      男人不知怎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像是收到什么暗号,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与镇定,甚至冒出了一条条仿佛早已规划好的事情。

      先确认自己的身份,再确认刚才那个人的身份,最后确认双方的关系与当下的处境。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的惊惶茫然褪去,认真且仔细地打量起自己与周边环境。

      这是一间卧室,蓝白色调的装潢简约而温馨。

      床是双人床,拖鞋、水杯、摆件等皆是一式双份,床头柜上有双人合照,照片里刚才那个男人与自己头靠着头,笑得很开心。

      男人打开衣柜,两种风格迥异的服装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左边是各式休闲服,右边有西装与唐装,从刚才那人的衣着来看,前者属于他,后者属于自己。

      衣柜中有暗格,男人将其拉开,里面放着两个人的身份证,其中一张是自己的,上面印有他的基本信息。

      沈钰天,男,二十五岁。

      “沈钰天……我是沈钰天。”

      男人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又拿起另外一张身份证。

      江荼蘼,男,二十三岁。

      “原来他叫江荼蘼……这个名字不好,怎么能叫荼蘼呢……”

      男人……不,沈钰天拧起眉头,极不喜欢这种代表不长久事物的名称冠在那个男人头上。

      他应该属于一切美好的存在,应该长长久久地留在自己身边。

      沈钰天抿了抿嘴唇,将两张身份证放回去。

      卫生间有镜子,沈钰天推门而入,站到镜子前,细细打量里面的人。

      那是个年轻男性,生得俊美而冷酷,眉眼像凝着寒冰,清贵又高冷,比许多电影明星也不遑多让。

      他穿着蓝白底色格子睡衣,水洗泛白,但柔软合身。

      沈钰天歪头,镜子里的身影也跟着歪头,眼神愈发冷冽,看着就不讨人喜欢。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江荼蘼的脸,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即使故作冷漠,轮廓气质也是柔和无害的,笑起来一定很可爱,很好看。

      以江荼蘼为标准,沈钰天再看自己,便哪哪儿都不好看。

      “丑。”他冷冷地给自己下了定论,然后加重语气再说一次:“难看死了!”

      沈钰天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他看见洗手台旁边并排放着两套洗漱用具,一套蓝色,一套绿色。

      根据身上睡衣的颜色与一两分熟悉感,他拿起了蓝色那套。

      刷牙、洗脸。

      厨房里,江荼蘼正在认真地做早餐。

      电饭煲里熬上皮蛋瘦肉粥,烤箱里烤着吐司面包,再煎两颗鸡蛋,早餐便做好了。

      沈钰天不喜欢牛奶,更爱咖啡,江荼蘼习惯性拿出橱柜里的咖啡,想了想,又塞回去,一脸气恼。

      “都要分手了,干嘛还管他喜欢什么?就给热牛奶,不喝拉倒!”

      江荼蘼“砰”一声关上橱柜,板着脸从冰箱内取出鲜牛奶,热过之后再倒进杯子。

      将煎蛋、牛奶和烤好的面包放到托盘上,江荼蘼洗了洗手,正要去看粥熬好了没有,一转身,却被不知从何时起站在厨房门口的沈钰天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下意识说道。

      沈钰天扫了眼客厅里的时钟:“三分钟零二十秒前。”

      熟悉的报时,熟悉的精确。

      江荼蘼撇了撇嘴,抬脚走向电饭煲:“去洗漱一下,马上开饭了。我告诉你,吃完这顿散伙饭,我们就……”

      “我已经洗漱过了。”沈钰天打断他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就像故意踩点般的精准,“用的是蓝色那套洗漱用品。”

      江荼蘼一愣,故作冷淡的表情瞬间破碎,气得一下蹦跶到他跟前:“你你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让沈钰天始料未及,但这反应着实可爱,就像只炸毛的小猫,沈钰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们现在还是恋人,摸一摸没关系吧。

      沈钰天这样想着,完全忘了问他为什么生气。

      看到这家伙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反应,自己一生气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不说话,江荼蘼更气了,狠狠跺了他脚背一脚。

      “木头脑袋!我骂你几句木头脑袋,你的脑袋就真成木头做的了?为什么要用我的牙刷?”

      “嘶……”

      沈钰天疼得倒吸冷气:“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江荼蘼气得怒目圆睁,恨不得将电饭煲举起来泼他一脸皮蛋瘦肉粥:“我才走了几天你就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分手!必须分手!散伙饭也别吃了!”

      说着,他气冲冲地往外走。

      沈钰天心下一慌,猛地抓住他的手:“我不是不记得……不是,我是忘了,失忆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针对你!”

      他的嘴巴就像从没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似的,断句也断得磕磕巴巴,非常勉强才表达清楚意思。

      “失忆?”江荼蘼本想甩开他,听到这两个字时突然一怔,扭头看向他,“你说你失忆了?”

      沈钰天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眼中却露出茫然之色。

      江荼蘼怒气暂消,但仍怀疑他在给自己装傻充愣,于是伸出右手,竖起两根手指:“这是几?”

      “……我是失忆,不是失智。”沈钰天十分无奈,可又觉得他实在可爱,便顺势抓下他的手,再揉揉他的头发。

      “……”

      江荼蘼抿着嘴扒开他的手:“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老是动手动脚!”

      沈钰天望向他瞪圆了的双眸,条件反射地吐出几个字:“因为可爱啊。”

      “???”

      江荼蘼既诧异又困惑,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你今天怎么尽说胡话?还是你故意装出来哄我高兴?”

      “我没有发烧,也没有说胡话。”沈钰天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失忆了,除了我们的名字,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江荼蘼皱紧眉头,托着下巴绕着他转了两圈,试探地问道:

      “你爸妈的名字?”

      “……想不起来。”

      “你现在的工作?”

      “没有印象。”

      “你的大学在哪儿读的?”

      “不记得了。”

      “我们两个是在哪里遇见的?”

      “……啊?”

      江荼蘼接连问了十几个问题,沈钰天一个都没答上,那副迷茫的样子也全然不似伪装。

      ——或者说,如果沈钰天真的有这么好的演技,他们也不会数度争吵,闹到如今要分手的地步。

      江荼蘼脸色黯然,低下头,闷闷地询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怎么还记得我……我们的名字?”

      “其实,我也不记得。”沈钰天摇摇头,见他莫名变得失落,心里一痛,双手便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我是刚才在房间的衣柜里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证,从上面看到的。”

      江荼蘼讶然抬头,一双猫儿眼瞪得溜圆,直勾勾望进他心底去。

      “你、你真失忆了?”

      沈钰天第三次伸手摸他脑袋,微微勾起唇角,无奈地道:“我说过很多次了。”

      江荼蘼震惊到呆住,足足一分钟后才回过神来,一把抓着他跑向大门。

      “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

      沈钰天被他拽得踉跄几步,还没调整好步伐,他又停下脚步,匆匆地跑回厨房。

      “我关一下天然气,你先到门口等我!”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沈钰天摇头失笑。

      心里却生出几分久违的慰帖的温暖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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