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4、第五十八章 灭口 ...
-
蔡童惊讶于李国涛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明明她和韩冬两个人打扮成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不同的是,韩冬一脸淡定。
他似乎早就料到,又或者确切来说,他故意露出破绽给李国涛发现。
他想和李国涛面对面地来一次交锋。
韩冬出示证件,把李国涛请上了自己的车。
他和李国涛坐在前排,蔡童一个人坐在后排。
李国涛笑说:“原来宝融电子的法人是调查组的人。你就这么亮出自己的身份,就不怕我回头给宝融集团打小报告?”
韩冬也笑着说:“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的聪明人。这种浑水不会去趟的。再说,你还有良知,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给宝融做保护伞,以致于到现在都只能窝在林海镇那个偏僻的小镇上。”
李国涛惊愕极了:“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当时乔海提出要保释孔芳的时候,你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到后来实在顶不住了才签的字。”
“所以你们还是尽早收手离开吧,你们是斗不过宝融的。宝融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李所,其实你一早就知道宝融的问题,对吗?”蔡童忍不住问。
李国涛说:“知道又能怎样?宝融的问题很多人都知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人查它的问题?很多年前我的两个老搭档也配合省里查过,可是结果怎么样呢?一个到现在都只是普通警员,窝在乡下地方没有半点出头之日。另外那个疯了,被逼疯的。所以我是好心劝你们,到此为止,别再查下去了,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
韩冬说:“一个人病了,难道就因为他怕打针怕疼怕吃药太苦而不用接受治疗任由病情发展吗?一百年前的华国,内忧外患,难道就因为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而不去拯救不去寻找出路任由它被列强瓜分和践踏吗?如果每个人都只想着明哲保身,对作奸犯科,危害国家、社会和人民的事视若无睹,那么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恶人猖獗,老百姓有冤无处诉,正义得不到伸张,恶行得不到惩罚,到那个时候,你还能独善其身?只有联合起来将深埋在地下的毒瘤和长在地上的保护伞一并铲除,我们才能呼吸到干净、清新的空气。”
李国涛犹豫了起来。
韩冬的话有点打动他了。
韩冬又说:“李所,你在春岗市大兴镇派出所待过几年吧?”
李国涛说:“是。”
“能说说当时你在大兴镇派出所的职务是什么,具体工作又是做什么的?”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当时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主要负责户籍、流动人口这块的工作。”
“十年前,八中那起初中生意外身亡案件落案后,另一个案件当事人夏舟是不是去大兴镇派出所办理了新的身份证?”
李国涛一口咬定:“没有,我没办到过。”
韩冬看着他的眼睛:“都过去十年那么久了,你就不用多想想吗?”
“我确定,我没办过。”李国涛突然生气了,推开车门往外走。
蔡童马上叫住他:“李所,你再好好想想!”
李国涛没有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蔡童想下车把他追回来,韩冬却说:“别逼他,给他点时间好好想想。”
蔡童问:“阿冬,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打小报告?”
韩冬说:“他不会的。”
说完启动车子、倒车、打方向盘,打算回他们的秘密小窝去。
刚开出一小段路,突然后面砰的一声巨响。
一辆银色轿车从后面的停车场里失控地冲闸而出,一头撞上路边的一辆大红色轿车后腾空而起,翻转不停,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上,车头冒出了火花,黑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蔡童和韩冬赶紧下车往回赶。
轿车的车牌号令蔡童震惊不已。
“是李国涛的车!”
附近的人拿了灭火器来,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
韩冬拨开重重烟雾,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车里的李国涛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韩冬拔出李国涛身上的安全带,想救他出来。
李国涛却在这个时候握住了韩冬的手,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对韩冬说——
“乔……乔宇……乔宇默就……就是夏……就是夏舟……”
……
李国涛的死引起了省调查组的高度关注。
交警现场勘查、取证,得出来的结论是李国涛驾驶的车辆的刹车系统被人动过手脚,这是车辆失控、李国涛丧命的根本原因。
至于李国涛的车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动的手脚,交警部分还在查看当天的监控视频。
一天后,锁定一个可疑的目标人物。
此人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停车场里,很是可疑地到处走到处逛,还故意抬头看了监控摄像头一眼。
交警截取了可疑人物看监控摄像头的那一幕的画面。
那人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头上也戴着一顶鸭舌帽,整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翘。
这个人偷偷摸摸地来到李国涛的车辆前,撑开一把黑伞,躲在黑伞后面一番捣鼓。
虽然看不清他到底躲在黑伞后面对李国涛的车做了什么,但种种可疑的迹象表明,他和李国涛的车辆失控以及李国涛的死脱不了干系。
对于这个光天化日之下对派出所所长的车辆动手脚的狂徒,调查组有所猜测,首当其冲的就是潜逃已久、销声匿迹的黄祈飞。
关于黄祈飞此人,调查组一直在寻找,可是他藏得很好,基本不用银行卡、支付宝和手机,根本无从追踪,也不知道这么久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要找出黄祈飞,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妻子郑春妮了。
这天,蔡童和邱菊又来医院看春妮了。
这次邱菊带来了自己的女儿。
这只小糯米团子一看见病床上的春妮就甜甜地喊“阿姨”。
春妮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糯米团子朝自己飞奔而来,无神的双眼一下子有了光彩。
“阿姨,你吃糖吗?”小糯米团子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到春妮面前。
“阿姨不吃,你吃吧。”春妮忽然眼眶一热。
“噢,那好吧。”小糯米团子就把糖藏起来了。
她又说:“阿姨,你是不是生病了?”
春妮含着泪花,笑着说:“嗯。生病太难受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多穿点衣服别让自己生病了。”
小糯米团子想了想,左右前后看了一下,把春妮的一件挂在椅背上的羽绒服拿了过来。
“阿姨,你多穿点衣服病就会好了。”
“好。”春妮接过小糯米团子递上来的衣服,抹抹眼角的眼泪,感动得合不拢嘴。
她第一眼见到这只小糯米团子就打心眼里喜欢。
小糯米团子颇有当年邱菊大大咧咧的个性。
“春妮,听护士说你这两天没什么胃口,我就给你炖了核桃炖蛋,还是蔡律师教我的呢,说是大补。”
邱菊打开保温盒,核桃的香味悠悠然然地飘出来。
核桃炖蛋还热乎着呢,核桃磨得特别细腻,是邱菊一早起来和老公两个人一块磨的,蛋白和蛋黄色泽分明。
这份补品一看就很有食欲。
可是春妮看了一眼后就把头撇开了,心事重重地说:“邱菊,谢谢你啊,我没什么胃口。”
邱菊说:“春妮,没胃口你也多少吃点吧。小产对女人的身子也是很伤的,得在月子里好好调养。你这样不吃不喝再加上心情不好,身子怎么吃得消呢?”
春妮摇摇头:“以后都不能有宝宝了,我还要这破身子干什么?”
邱菊:“春妮,你别这么悲观……”
蔡童抢话说:“春妮,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在那样艰苦的条件和环境下生活,还能保持着积极进取、自信向上、不抱怨不仇恨的心态,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真的太难得了。我没有怀过孩子,但是我能理解你失去孩子的那种痛不欲生的心情。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你还这么年轻,还可以慢慢治疗,慢慢再有孩子。可是如果你因为这次小产而把自己的身体又弄坏了,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以后要后悔的。”
邱菊在一旁附和:“对,对……”
“就算我把身子调养好又能生孩子了又怎样?我只想和阿飞生孩子,你们能让我们再在一起吗?”春妮哭着朝蔡童嘶吼。
蔡童愣住了。
春妮继续说:“你们别以为我人在医院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找阿飞?是不是想抓他坐牢?”
“春妮,黄祈飞涉嫌多宗杀人案,他跑不掉的。”
“你们天天来看我,给我送这样送那样,假装关心我的身子,其实只是想从我口中得到阿飞的下落,对吧?”
邱菊沉不住气了:“春妮,你怎么能这么想俺跟蔡律师呢?俺们是真的关心你才来看你的。”
“不是的,你们就是想我的阿飞死。你们都是坏人,坏人!假的,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哈哈哈!”
春妮突然情绪失控,疯疯癫癫起来。
蔡童反应很快,赶紧跑出去找了精神科的医生来。
精神科医生给春妮打了一针镇定剂,春妮睡下后蔡童跟着医生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医生,郑春妮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医生说:“患者存在感知、思维、情感、记忆上的障碍,由于患病时间长,且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和照顾,所以病情十分反复顽固。再加上这次小产受到的打击太大,病情越发加重,情绪非常不稳定,还有明显的攻击倾向。”
蔡童问:“那我们能为她做点什么?”
医生说:“作为家属和朋友,我们建议尽量不要去刺激患者,也不要刻意地关心患者,一切如常就是对患者最好的支持。”
“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蔡童走到窗边,靠着窗户给韩冬打了个电话。
“春妮她一提到黄祈飞就失控,现在已经睡下了。”
“知道了。童童,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黄祈飞这么爱郑春妮,迟早会去医院看她的。我怕到时候如果你们面对面交锋,他会对你不利。”
“我不怕。阿冬,这栋住院楼不是早就让你们警方包下了吗?”
蔡童说着往楼下看。
人来人往中,那些推着垃圾车的、岗亭站岗的、开出租车的,很多都是警方的人。
警方在内围,外围还有钱胖子和他公司的一群精英保安。
钱胖子带着他们守住了医院东西南北四个进出口。他们的工作就是把每个进入医院的人拍下来后进行数据分析。
韩冬被宝融公司这边的事羁绊住了来不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多留意身边的人。”
蔡童说:“知道了,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了,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宝融的财务是不是有很大问题?”
韩冬说:“宝融的问题可能不止是偷税漏税、虚开增值税专用□□、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不止?这些就够宝融喝一壶的了。那还有什么呢?”
“可能还存在洗钱,甚至比洗钱更恶劣的事。”
蔡童惊呆了。
比洗钱更恶劣?那是什么?
脑洞已经不够用了。
“好了,先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要忙。我们随时保持联系,你一有发现就通知我。”
“好。”
挂断电话,蔡童在窗边站了一会后回去找邱菊。
“邱菊,你要不带孩子先回去吧。”
邱菊说:“那你呢?”
“我留下来。”
“蔡律师,俺也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说实话俺也挺心疼春妮的,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春妮太苦了,真的太苦了。蔡律师,你能答应俺一件事吗?”
“你说吧。”
“以后不管春妮的老公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你们都不要追究春妮的责任。她不配合你们也有她的苦衷,况且她是个病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蔡童没有答应,沉默了。
“蔡律师……”
蔡童说:“邱菊,我只能答应你,如果她要被追究责任,我会免费为她辩护。”
邱菊哑然,过了许久才说道:“这样也好。如果真的犯了错确实应该受到惩罚。蔡律师,俺信得过你。”
“谢谢。”
邱菊带着孩子走了,蔡童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心里感触颇多。
成为一个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邱菊牵着女儿的小手下楼去了。
刚下电梯,就有一群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床飞奔进来。
邱菊看他们朝电梯这边冲来,赶紧抱起女儿闪到一边,同时按住电梯的开关不让电梯门关上。
他们推着病床一路很顺利地进入到电梯,邱菊抱着孩子好奇地瞧了一眼病床。
病床上躺着个浑身是血、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男人。
小糯米团子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邱菊却捂住了女儿的双眼,抱着她匆匆走开了。
楼上的蔡童也看见这一幕了。
她电话钱胖子:“胖子,有情况吗?”
钱胖子正靠在自己的车上吃汉堡包:“挺正常的,没啥情况。”
“刚刚的急救病床有问题吗?”
“那个啊,应该没问题。股东,你担心那个黄祈飞会扮成伤重病人混进医院是吧?”
“是,任何突发情况都不能放过。”
“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的担心,就上去瞧了一眼。那个人是真的重伤,身上的也都是真血,不是那个黄祈飞假扮的。”
“那我就放心了。胖子,我的心很不安,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哎,股东,你就是杞人忧天。这医院里里外外都是警方的人,你还担心个啥呀?再说,除了警察,还有我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全能型选手。所以放宽心,别这么担心。”
“噗!你脸跟城墙一样厚。”
“还不是为了安慰你让你安心吗?这可都是阿冬交代的。其实我今天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你。你要是出点什么事,阿冬非削死我不可。”
“好吧,不说了,你吃你的吧。”
蔡童和钱胖子通完电话,转身走进春妮的病房,意外地发现春妮已经醒了。
春妮一看见蔡童就两眼放光:“蔡律师!你怎么在这?你是来看我的吗?”
又换了个性子。蔡童已经习惯了。
“嗯。春妮,你身体好点了吗?”
春妮容光焕发:“嗯,睡醒了好多了。肚子有点饿了呢。”
蔡童说:“邱菊给你带了核桃炖蛋,还在保温盒里热着呢。”
春妮朝旁边的床头柜看了眼,端起保温盒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吃完舔了舔嘴唇,冲蔡童绽出个美丽的笑容。
“吃得有点撑,想去走走。蔡律师,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蔡童想了想,笑着答应了:“好啊。”
……
俩人也没走远,就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走走逛逛。
蔡童陪着她走,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忍住了没开口。
倒是春妮先开口了:“蔡律师,我好像在医院待了很久了,可为什么阿飞没来看我呀?他是不是出事了?”
蔡童说:“他……他可能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做吧,做完了就能来看你了。”
“蔡律师,我好担心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那我该怎么办呀?我要怎么活下去呀?阿飞他一定不能出事。”
“春妮,别多想,养好自己的身子重要。”
“还有,蔡律师,我的宝宝为什么没了?怎么没的?为什么我醒来后所有的人都跟我说我的宝宝没了,让我别难过?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春妮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蔡童说:“春妮,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外面挺冷的,我们还是回病房吧?”
“我不回去。”春妮站在窗边不肯走了,“我要等阿飞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蔡童笑着说:“是的,他一定会来的。”
春妮愣了一下,回头看看蔡童,眨巴了一下那双无辜的大眼睛,说:“蔡律师,是真的吗?阿飞他什么时候来呀?今天会来吗?”
蔡童看着春妮双手靠在窗台上,一只手拨弄着另一只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微笑着说:“黄祈飞什么时候来,你不是最清楚吗?”
春妮愣了好一会,扯了一下嘴角,卸下了伪装的面具。
“你怎么看出来的?”
蔡童说:“我问过医生关于你的病情。你确实会出现短暂性的记忆缺失,当你真的出现记忆缺失的时候你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亢奋,浑身充满希望和信心,给别人的感觉是积极、向上、进取,别人也会被你身上这股精神所感染。之前的那几次都是真的,可今天这一次,你没让我感觉到你对自己以及黄祈飞的未来有多少憧憬和希望,相反,你的眼睛很没神,一点都不像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积极向上的郑春妮。所以,我猜你应该在伪装。”
春妮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不是我聪明,而是我和你接触得多了,多少了解你一些。”蔡童盯着春妮手上的佛珠看。
春妮还在不停地拨弄佛珠。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串佛珠应该是黄祈飞潜逃前送给你的。至于怎么用,你让我猜一猜。”
蔡童佯装思考,却在打量着春妮的表情。
春妮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我猜,如果我没有看出来你是在假装失忆的话,你会趁机弄断手腕上的这串佛珠,然后借口佛珠是你和黄祈飞的定情信物一定要下楼去找齐。黄祈飞就在楼下接应你,只要你一下楼,他就能想办法把你接走。”
“蔡律师,你还真看得起阿飞。楼下全是便衣警察,阿飞又怎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我接走呢?”
蔡童愣住了,是啊,医院里里外外都被警察包围了,黄祈飞要怎么带走郑春妮呢?
难道她猜错了。
这时春妮拨断了手腕上的佛珠串,佛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掉。
她回头笑着对蔡童说:“蔡律师,不妨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