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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睁大眼定定盯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电灯泡,显然用了不短的时间,玻璃壳乌糟糟的看不到最初的模样。鼻尖充盈着消毒水味道,耳边回荡着大婶大嗓门训斥和小孩刺耳的哭喊,都不能吸引她半分注意力。
不久前,她从酒店离开去对面露天停车场取车,不想中途被撞,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年代小说,把故事内容消化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作为年代文爱好者,小绿网的同题材小说被她看了个遍,所以听到闺蜜有创作年代文小说的想法她积极提供帮助,不过闺蜜并没有听取她的建议,而是另辟捷径,故事成形后也没给她看。直到发现闺蜜和男友不正常的来往,她心烦意乱下鬼使神差点到闺蜜的作者专栏,唯一一本完结文的评论区有点热闹,有读者指出小说有一本爆文的影子,并“贴心”的将两文“对撞”的点逐条贴了出来,引发围观者跟评讨论。
闺蜜回复的口气略显嚣张:【我写这个故事是圆梦的,现在梦想实现了,任君评说,退圈封笔,江湖不见。】
遭受双重背叛的她没耐心看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说,粗略翻了几章,她接收到基本的信息:周婷是天选主角,梁梦是又蠢又笨下场凄惨的女配。
刚才脑子被迫接收了带渣子的整个故事,梁梦也知道了闺蜜是怎么圆梦的:放低姿态哄着冤大头,转头攻略渣男,等时机合适施展抢夺大法,拿下在梁家公司掌握核心控制力的男友来个鸠占鹊巢plus自此走上人生巅峰。
周婷完美计划的一大败笔——梁梦不会受人摆布甘当冤大头。
梁梦从小到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两人颠鸾倒凤的丑样,完事后为她设定婚后意外离世的结局,为将梁家资产吞入腹中还能得一笔巨额保险赔偿金放声大笑。
梁梦也意外自己竟然一点都不难过,倒是想起数年前她亲爹在外面养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想母凭子贵,牟足劲想从她手里抢走这笔可观的家产。只可惜她爹在外面努力了那么多年也没生出半个人,最后自己放弃了。
所以她是梁家唯一继承人这个结论很早就已成定局,即使她不担任任何集团职务,说话依旧有分量,她怎么把渣男捧上去自然也能把他打回狗屁都不是的原型。
她在集团会议室电子屏幕上投放了一场真人情感交流直播的活动,相信梁氏管理层那一群饿狼有的是手段让渣男到最后光着屁股滚出公司,滚出这座城市。
当然,她还好心的去给云雨正酣的两只动物提了个醒,渣男光着身子跪求她原谅控诉周婷勾引他的丑陋模样,让她对自己的眼光深表怀疑,嫌恶地将人踹开,怪脏的。倒是她的毒闺蜜有骨气,哪怕天塌了再绝望也只是表情麻木地瘫坐在床上。
追逐名利是人之常情,把希望拴在男人身上飙快车早晚车毁人亡,梁梦在电梯里也禁不住反思,要在世上立足能倚靠的只有自己,她终于下定决心进公司学习。
刚走出电梯,酒店内的服务员惊慌失措地喊:“有人跳楼了!”
现在,作为女主周婷对照组存在的配角“梁梦”,在以自行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八十年代被自行车撞昏迷进了医院,她要面对的不是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都市,而是刚迈出发展步伐的“泛黄照片”。
不过原主琉璃娃娃似的身体素质让她一言难尽。
好在她知道问题的根源——原主气运被抢夺的初级阶段体现在身体变差,反应能力下降,随着“毒素”加深失去的会更多最后危及生命。从肤白貌美有前途的钢铁厂花到嫁给暴力男遭受家暴致死,这一人生轨迹就是最直观的说明。
既来之则安之,从今天起她要把这条人生路给掰直了,谁不长眼色就别怪她不客气。
“梦梦,你现在怎么样?头还晕吗?吓死妈妈了。”
梁梦的思绪被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中年妇人抽回了现实。
这个女人穿着朴素,一头利落的短发,浑身上下透着担心和慈爱,眼圈发红下一秒就要落泪似的。
梁梦亲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梁父给气死了,她像野草一样长大,对这种关心太过陌生,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
原主亲妈没发现她的小心思,看到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白衬衫袖子上印着清晰的黑色手印,冲提着包进来的丈夫说:“去打点水来,我给孩子擦擦脸。”
原主父亲穿着工厂夏装制服,不苟言笑,怪严肃的,闻言放下包:“你给孩子削个苹果吃。”
“知道了。”
梁母手放在女儿额上摸了下见温度正常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水果刀和苹果边削边说:“差点被你给吓死,大夫说你中暑了。你也是,天热等凉快了再回家,晕了一回还摔了一跤。看你下回长不长心眼。等回家给你炖猪蹄汤喝,吃什么补什么,好的快。”
梁梦没忍住笑出声,不管什么时候大家都相信吃啥补啥,梁母看她笑了也跟着笑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有丝温暖舒适的热流沿着她的四肢百骸一路奔到心口,心脏火热,眼眶发酸。
这就是寻常有爱家庭才有的亲情体验吗?
梁母将苹果切成小块喂进她嘴里,忍不住打趣:“幸亏没磕到脸,要是落下疤就不好看了。我和你爸接到消息就往医院跑,忘了告诉宁安一声。”
梁梦挑了下眉,刘宁安,原主的未婚夫,家里条件不错,人长得俊脑瓜子也灵光,年纪轻轻就参与了市里大项目的建设,谁都夸未来可期。这个人物原型是照着渣男设计的,任凭吹得天花乱坠她也只有反感。
她是要把这个未婚夫踹掉的,自然也没什么兴趣聊他,倒是突然想起自己刚穿来还在和原主身体融合时迷迷糊糊感觉自己靠在结实有力的陌生男人胸膛上,强有力的心跳和火热的体温莫名的充满了安全感。
她抿了抿唇,干涩的喉咙被果汁润得舒服了些,声音却还有点哑,不那么熟练地喊了声:“妈……”
“嗯”,梁母应了声,继续低头忙碌:“你说。”
“送我来医院的人走了吗?我昏迷着也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应该和人说声谢谢的。”
梁母拍了下脑门:“诶呦,你看我给急忘了。”起身叫住正好从门口路过的护士询问道:“同志,我想和你打听下送我女儿来医院的好心人的情况,我们想感谢他。”
“他没留下信息,不过看打扮应该是在煤矿上工作,那样子像刚下夜班,满脸煤灰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阿姨和别人打听一下吧。”
梁父打了水回来把毛巾拧干递给梁母,听到这话沉默片刻:“我等厂里开完会就去打听。”
介市煤炭储量丰富,大大小小的煤矿开了不少,真要找起来无疑大海捞针,但这人情不还堵在心里也不得劲。
“不是昨天才开过吗?什么要紧的事儿还得连着开会说?”
梁父犹豫片刻,抬头看了眼病房里聊得正热络的人,压低声音说:“厂长老毛病犯了,病来的凶怕是要提前退了养身体,新厂长人选还在酝酿中。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咱们厂效益不好,这么多工人……我听隔壁城市有工人卖断工龄自己出来单干了。咱们……”
梁母愣了下,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叹了口气:“先看看吧,都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好在咱家孩子争气,工作的事儿不用我们愁。”
梁梦对这个年代发生的事件还是了解一些的,梁母说的对,大潮流如此,作为个体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这段波涛起伏中找到自己的定位,总有人抓住了某个关键点,小日子也过得不差。
确定梁梦身体没什么大事,开了点降暑药,一家三口就出院了。
梁梦自打出生出行都有车接送,从蜜罐子掉入粥罐子,她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反而挺喜欢这种生活,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屁股在坑洼土路上颠簸的有点疼,可一家人说说笑笑在一起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羡慕而不可及的,哪怕她和这对夫妇之间还有距离,陌生感也未消除,但这不妨碍她的开心。
她坐在后座上小腿晃来晃去,要不是梁父力气大,只怕她得从上面摔下来。对她孩子气的举动,父母并没有数落她,而是温柔宠溺地看着她:“调皮。”
回到自家楼下,厂里邻居都围过来问她身体状况,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和心疼,不像几十年后大家门一关谁也不操心谁家的事,距离最近的陌生人。
而就在阿姨们的声音中,她精准的抓住了一道不陌生的声音:“阿姨,梦梦没事吧?要不是我突然有事,和她一起回家她就不会被撞到了。”
梁梦转头看过去,果然连那张脸都一模一样,她笑着问:“周婷,宁安,你们怎么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