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下的凤凰》绿豆红汤

20、第二十章

　　鸡肉炖好了，鱼也出锅了，炉子上炖的莲藕排骨汤也耙了，李秀芬洗了把脸，擦着脸出来说：“建国，你给好好打个电话，看车到哪儿了。”

　　“十分钟前来电话了，下高速了。”

　　“那就快到了，我开始炒素菜。”

　　安建国放水把滚烫的水泥地再冲一遍，难得的给鸡舀米吃，还不敢赶麻雀，就是为了让它们吃饱肚子别跑进屋拉屎。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两点整。”
　　放在屋里的按键机发出响亮的报时声，一辆白色的车驶进村里，这时候正值午歇的时候，大人小孩都在家睡觉，卧在门口的狗都打不起精神，耸拉着耳朵吐着舌头。

　　安虞贴近车门坐，眯着眼看村里的房屋，多是带院子的平房，红色的砖泛着风吹日晒的陈旧色，墙根下有锈色的砖沫，墙角的污水沟通向家门口的堰，路边长有腿高的野蒿，野蒿下趴着乘凉的鸡群，电线杆上落着成群的麻雀，有几只竟然落在黑牛背上。

　　这些跟她的生活恍惚是两个世界。

　　“谁家把稻子晒在路上。”下了高速一路不是稻杆就是碾出来的稻粒，周荣烦死了，这么热的天，车轮在上面快速压过，他都担心会擦出火星子。

　　这在农村是常态，庄稼多，晒场窄，路上铺了水泥地后农民就借用了乡道晒粮，比在稻场晒粮还干净些。

　　“到家啦！”安好看见她爸出来了，她扒着座椅狂挥手，屁股上像是安了弹簧坐不住，整个人像是困在车里的野马，“姐，那就是我爸。”

　　安虞猜出来了，满面黝黑的男人走到路中间，迎着车招手，笑露了一口牙。

　　李秀芬也走出来了，带着一身油烟味走向刚熄火的车，她朝后座看了两眼，走向副驾驶热情地说：“这一路可累了，也饿了吧？赶紧进屋喝口水，饭菜已经好了。”

　　“妈，爸，嘿嘿。”安好下车像猴子一样抱完妈再抱爸，毫不掩饰她的高兴和思念。

　　“李姨，安叔。”安虞绕过来叫人，主要跟安建国说：“我是安好的姐姐，之前您没过去，我们就没见过面，所以这趟我来看您。”

　　“哎，哎，进屋坐，外面热的很。”

　　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水印半干，堂屋里门窗紧闭，屋里开了空调，开门一阵冷风扑出来，被太阳炙烤的焦灼有所缓解。

　　“先吃根雪糕？我昨天才买回来的。”安建国打开冰箱门拿四根雪糕递过去，“好好，你看你们喜欢吃什么，自己来拿。”

　　李秀芬新买了洗脸盆和毛巾，她端水过来让人洗手，说：“都这个点了，空着肚子别吃凉的，菜已经做好了，我们这就开饭？”

　　“行，安好说你们准备了饭，我们在服务区就没停。”周荣过来洗手。

　　安好跑去厨房洗手端菜，闻着让人眼热是香味儿，她深吸一口气，太想这个味道了。

　　安虞也过来了，她跟在安好后面端菜，李秀芬让她在屋里坐着，她笑着说：“李姨你别把我当客人，以后我常过来。”

　　“那行，你跟安好是姐妹俩，往后也是家里的孩子。”李秀芬让她端凉菜，“热菜你别端，让你叔端，他皮厚手糙不怕烫。”

　　李秀芬去过广州，知道周家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怕他们来了嫌弃有的没的吃不进去饭，碗筷盘子汤钵全换了新的，吃饭的桌子、坐的椅子、喝水的杯子也都是新买的。

　　一钵莲藕排骨汤，一钵土豆炖鸡，两条大鲫鱼，一盘青椒炒肉，其他的素菜有炒莲藕、炒豇豆、炒生菜、拌黄瓜、拌粉丝、还有在卤肉店买的卤猪耳、牛舌、香肠、牛肉、鸡爪、海带，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大姐你太客气了，这么多哪里吃的完。”圣月娥说。

　　“没事没事，多尝尝，除了这些凉菜和那道排骨汤，其他的都是自家的，鸡是家里养的，鱼是自家堰坑里的，素菜是菜园里种的，你们尝尝。”李秀芬张罗道。

　　安建国从冰箱里拿了两瓶营养快线给安虞安好，转手提两瓶啤酒问周荣喝不喝。

　　“下午要开车，不喝酒。”周荣摆手。

　　“我也就喝点啤酒，天热，喝点啤酒舒服。”安建国笑笑，在家的时候他跟李秀芬都会喝点啤酒，干农活累到了喝两碗酒睡得香。

　　“我也喝点，大妹子，你不喝酒就舀排骨汤或是鸡汤喝，我炖一上午了，汤香的很。”李秀芬接过一瓶啤酒，做饭热死个人，她空口先喝一碗，顿时舒服多了。

　　“大姐你厨艺好，这些菜看着就好吃。”圣月娥客气道。

　　安好不管桌上的寒暄话，她大快朵颐地吃菜，那边家里的厨子做的湖北菜不地道，卤菜没有本地的滋味好，藕也是本地的藕最好，又糯又甜。

　　“这猪肉挺香的哎。”安虞喜欢上了莲藕排骨汤，藕好吃，排骨也好吃，最重要的是够清淡，没有辣椒。

　　“山里养的猪，不是吃饲料长大的。”安建国说，“喜欢吃多吃点，在这儿多住几天，明天我还去割猪肉。”

　　“你们这边还有山里养的猪？私人养的？不是猪场？”周荣问。

　　“是私人养的，也是猪场，我一个表侄在他媳妇娘家的山里搞了个养猪场，逢集杀一两头猪拉到街上卖。也没请人，就他们两口子天天窝在山里养猪喂猪。”安建国说。

　　“难怪，山里养的猪是比吃饲料长大的猪肉香。”周荣点头，也舀一勺莲藕排骨到碗里。

　　“尝尝鸡肉，我们自家散养的鸡，上次过去的时候忘了，你们走的时候带筐鸡蛋走，都是自家土鸡下的蛋。”自从安好打电话说要回来，李秀芬就把鸡蛋都攒下来了，她给安虞安好一人挟根鸡翅膀，冲安虞说：“你这姑娘心细，还给我跟你叔买了手机，我俩又不会掰扯那东西，拿回来了还没用过。”

　　安虞有点脸红，这事安好跟她说过了，也只有她们姐妹三个知道，没料到李秀芬会再提起。

　　周荣看过来一眼，没问。

　　“你们这趟过来要多留几天吧？”李秀芬问。

　　“安好说高三只放四天假，4号下午就要去补课，4号上午我们送她去学校，把上学的事都弄好了就走。”周荣开口。

　　安好的学籍还在这边，周荣打算请学校的老师和主任吃顿饭，让他们多照顾点安好。她之前去了广州，不到两个月又回来了，虽然是她自己要回来的，但过程不大痛快，他跟圣月娥担心学校里会有同学说不好听的话。

　　“生意上的事离不了人，我跟她妈妈5号走，安虞放七天假，她能多留两三天。”

　　“嗯，我去给安好送饭，以后课少了就来看她，给她送些东西。”安虞说。

　　李秀芬跟安建国自然没有意见，现在孩子回到他们身边，看样子跟那边的家人关系也不差，多了几个亲人关心，对安好来说自然是好事。